“熙雲, 如果我此時放棄對你的承諾,參戰的話,你會不會恨我……”獨自對這夜空, 趙晨禹的心情很煩亂。
他的心情彷彿回到了多日前的那個夜晚, 在那個小小的庭院和熙雲的久別重逢, 讓他的心裡有着一種別樣的感情。
是的, 他承認他的野心不止是小小的赫連國, 如今的赫連國也的確沒有參戰的能力,剛剛整合起來的國力還是很虛弱,別說不是西涼國的對手, 就算是菏澤,恐怕也不及。但是如今卻情況改變了, 因爲西涼國的入侵, 菏澤顧及不到赫連, 如果此時,赫連國對菏澤宣戰, 或許來說會是一個漁翁得利的情勢。
只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會不會連累了爹孃和雲兒?到那個時候,赫連文宣就是趙晨禹的現實還能瞞的了人嗎?就算不承認,恐怕也會被有心人利用來傷害爹孃他們吧,趙晨禹的眉頭緊鎖着。
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就此消滅了菏澤到也罷了, 如果就此菏澤滅亡, 無力和西涼抵抗的赫連不事業就暴露在了西涼國的野心之下了嗎?如果是那樣, 那麼赫連國的未來……
想到此, 趙晨禹打了個冷顫,忽然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如果是西涼國勝了, 那麼等待赫連國的就是滅亡,西涼國的國君本就是野心在外的人,不可能給予赫連做大的時間,會當機立斷的將赫連吞併成爲西涼的地盤。但是如果菏澤沒有滅亡,原本就不會比赫連更爲強大的國力、外加上柔和的內政外交,那麼赫連至少可以擁有提升國力的時間。
天下,並不是朝夕可以爭取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去謀劃天下,最後得到勝利的那個人,纔是真正的贏家。
想到這裡,趙晨禹笑了起來,微微的舒展眉頭,此時此刻,他心中的主意已經拿定了。當柔和的月光扶過他的臉龐的時候,忽然天地間一陣靜謐。
或許,真正最爲偉大的王,將要在這裡誕生。
熙雲,等我,一定要等我。
在心裡慢慢的呼喊着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名字,趙晨禹作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什麼?和菏澤結盟,共同對抗西涼國?那麼這個沈明珠怎麼辦?”當趙晨禹宣佈這個決定的時候,幾乎受到了羣沉的反對,傅恆宇並不反對趙晨禹的做法,甚至覺得這個考量是英明的,但是,那個沈明珠怎麼辦?
“主上,菏澤的實力完全不如西涼,如果我們和他們結盟,只會讓西涼國對我們生氣發兵,如果這麼做的話,我們……”朝臣反對。
面對朝臣的意見,趙晨禹卻是笑而不答,轉身看着魚夢曉道,“宰相有什麼看法?”
“臣認爲這是個不錯的決定。”魚夢曉淡淡的開口,“但是,卻也有着許多需要首先解決的問題。”
“哦,是嗎?說來聽聽。”趙晨禹淡淡的點了點頭,笑道。果然不愧是魚夢曉,赫連國的股肱之臣。
“菏澤與我相鄰,西涼卻並不是鄰國,但是如果西涼滅了菏澤,則我們便危矣。西涼國野心勃勃,而我國如今又沒有國力和其抗衡,如果菏澤滅,我們也將滅。所以只有和菏澤共同對抗西涼,暫時攔截西涼國野心,我等纔有提升國力的時間,而菏澤卻不足爲患,於我國夠不成威脅,如果西涼要宣戰,也會首先對菏澤宣戰,不可能繞過菏澤來進攻我們。”魚夢曉分析道,“不過,皇上卻忽略了兩個問題。”
“哦,哪兩個?”趙晨禹不答反問。
“第一個便是傅將軍所說的沈明珠;第二個便是菏澤,如果西涼脅迫菏澤與其結盟,與我開戰,那麼賀聯同樣危矣。”魚夢曉毫不避諱的答道。
“分析的不錯,的確這是個問題,不過如果朕能有辦法解決這些,是否就是說,朕的方式可行呢?”趙晨禹依然老神在在。
“臣認爲,的確如此。”傅恆宇和魚夢曉同時答道。
而羣臣見宰相和大將軍如此表態,也不再抗議了。
“好,那朕就給你們解決。”趙晨禹站了起來,舉起手來拍了拍,在衆人驚疑的時候,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跪下行禮道,“民女袖荷參見陛下。”
見到來人,傅恆宇首先一驚,“袖荷,怎麼是你。”袖荷便是沈明珠的貼身侍女,從西涼國陪嫁而來,他自然認識。
“是我讓她來的。”趙晨禹微微一笑道,“袖荷,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朕說麼,朕現在就給你機會說吧。”
“可是……公主殿下她……”袖荷爲難的看着殿上的羣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袖荷,到底你想要說什麼?”傅恆宇皺了皺眉道。
“奴婢……奴婢……”袖荷囁嚅着,卻跪在地上不動。
“袖荷,既然你不說,那麼朕……”趙晨禹眯起了眼睛,語氣冷硬了起來,嚇得袖荷頓時顫抖起來,“不不,奴婢說,皇上救救奴婢,不要讓公主殺了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嗚嗚,奴婢不想死……”袖荷伏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袖荷,你慢慢說。”傅恆宇皺着眉頭,越聽越糊塗。
“算了,既然袖荷不願說,傅將軍,你帶她到偏殿慢慢審吧。”見那袖荷已然嚇得不輕,趙晨禹微笑着揮手,而傅恆宇則領命帶着袖荷離開了大殿。
衆人不明白爲什麼趙晨禹突然轉變了主意,但是君命難違,況且趙晨禹的手段是衆人都見識過的,沒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
“好,袖荷之事雖然牽涉甚廣,但也畢竟是傅將軍家事,且讓將軍自行處理,那朕現在便來告訴你們,關於第二個問題的答案,那是不可能的。菏澤仁宗帝趙珂此人爲人朕很清楚,要他受人脅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況,菏澤的國力承受不了頻繁的戰爭,如果沒有必要,他們決不會輕易的捲入戰爭中去。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任何選擇都是一場賭博,朕如今要選的,就是一個選擇罷了。”趙晨禹大手一揮背過身來,“朕心意已絕,宰相大人,麻煩你下朝了來御書房,草擬一份國書吧,聯手之事,要靠你了。”
“臣尊旨。”
“退朝吧。”
“怎樣?傅大人現在還覺得沒有理由嗎?”來到偏殿,侍女袖荷已經帶走,留下的是傅恆宇在那裡深思。
“皇上的意思是,沈明珠對於穆王殿下懷恨在心,嫁入赫連之後不放過報仇的機會,而臣受了沈明珠的蠱惑,說服皇上和菏澤合作聯手攻打西涼?”傅恆宇也是聰明人,當看到袖荷的那一刻,他也大抵明白了趙晨禹的用意。
“不錯,朕正是這個意思。”趙晨禹頷首,“想必那沈明珠沒有想到,她的侍女會將她的秘密和盤托出吧,更沒想到的是,原來這個女人心裡竟然對那穆王耶律煦陽一往情深啊。”趙晨禹笑道。
“不過,就因爲這樣,耶律楚才纔會將沈明珠嫁入赫連國吧,被感情控制的女子總是可以不顧一切的。”傅恆宇嘆氣。
趙晨禹點點頭道,“可是他們卻沒有先到,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我們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份感情。”他說。
傅恆宇點頭,君臣二人不再說話,走向御書房的時候,魚夢曉已經把國書擬好了。
“夢曉,你啓程去往菏澤見趙珂,促成合作事宜,還有……”沉吟了一聲,趙晨禹道,“藉機提出取笑和晉寧公主的婚約,且告訴趙珂,如果我方勝利,朕要娶熙雲郡主爲正宮皇后,母儀天下。”
“臣尊旨。”魚夢曉領命而去。
“傅恆宇,從今天起好好派人看守沈明珠,切不能讓她傳遞消息回西涼。還有,從今天開始,訓練好軍隊隨時整裝待發吧,我想,趙珂是不會拒絕我的提議的。”趙晨禹嘆息着道。
“臣尊旨。”傅恆宇看了魚夢曉的背影一眼,領命而去。
看着離開的兩個臣子,望着再次變得冷清的御書房,趙晨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熙雲淡笑如花的容顏,熙雲,如果我是爲了你作這一切,你是否會肯到我的身邊來。
那時,他還不知道,有時候,感情一如權勢,並不是人自身可以掌控的。
命運,從來都是會捉弄人的。
很多時候,很多事,只有在得到的那一刻,纔會真正的懂得了,什麼纔是自己真正的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