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若嫣姐難道是要告訴皇上?隨便找個什麼理由離開宮裡就好了,以皇上對姐姐的感情,是斷不會懷疑和追問的,何必……”看到若嫣對趙珂開口,熙雲瞬間一身冷汗,男人再大度,恐怕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這麼做吧。
她的心提了起來,極爲不安。
可是綿兒卻始終很鎮靜,“熙雲郡主,小姐她不會做傻事的,我們要相信小姐。”她徐徐的道,不愧是若嫣□□出來的丫頭,到了此時此刻,還是如此鎮定。
熙雲笑了笑,看着沒有一絲緊張的綿兒,讚賞的點了點頭,其實對於若嫣的做法,她心裡是明白的,只是擔心趙珂並不能諒解罷了。畢竟若嫣和葉藏影當年,可不是單純的感情。男人素來都是心胸狹窄的,特別是關於感情。縱然不愛,但是若嫣是他的人,他有怎麼可能大度呢?
只是,若嫣卻也沒錯,如今情況不同,宮裡耳目甚多,而一旦說謊,卻還不知道要將來用多少個謊言來圓過去。而信任,一旦被打破,卻是很難彌補的。趙珂對若嫣始終是信任的,可是若有人此時來挑個什麼刺兒,給若嫣小鞋穿,甚至將當年的□□抖了出來,最受傷的人,會是若嫣,是龐家,甚至還會牽連葉藏影。
所以,她乾脆直接開口,相信趙珂的爲人,不至於會爲難自己。
熙雲暗暗感嘆着,爲若嫣的多謀和心細如髮。
這樣的女子,原該縱情江湖,成爲一代傳奇,可是如今陷入深宮,卻真的不得不說,命運弄人呢。
“皇上,若嫣沒事,太醫說了,只要小心些,就沒事了。”外面,若嫣靠在趙珂懷裡,柔柔的開口,“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所以明知道皇上這些天來爲國事煩憂,還是打擾皇上,不知道皇上是否能答應臣妾。”若嫣道,她心裡已經下了決心,也毫無恐慌。
葉藏影已經於今日凌晨抵達了京城,此刻被押解在天牢之中,而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見他一面。
最後的深情,最後的凝望,哪怕只能一眼,她也要去。
趙珂抿了抿嘴,看着懷中柔弱的女子,有些深思,他點了點頭道,“你說,只要你要的事情,朕沒有不能答應的,只是也要答應朕,不要讓自己出事,也不要讓朕爲難。”趙珂道,他不知道若嫣會要什麼,但是總覺得,心跳忽然加快了。
若嫣笑了,笑得平靜,而趙珂卻忍不住有些癡了,“皇上,臣妾不會讓皇上爲難的,臣妾想要去一趟天牢,臣妾想要見葉藏影將軍。”她道,柔和的聲音卻是堅定無比的決心,沒有絲毫的動搖。
趙珂大吃一驚,放開若嫣站了起來,瞪着若嫣,握緊了拳,“若嫣,你說什麼?”若不是顧及着若嫣的身孕,他此時真的會大吼出來。
“皇上,臣妾想去天牢見葉藏影將軍。”不急不徐,若嫣完全沒有將趙珂的怒氣放在心上,依然說得沉靜淡然,而在屏風後免得熙雲和綿兒,已經是全身冷汗。
趙珂會怎麼說?熙雲緊緊的捏着掌心,不敢想象。
希望若嫣不是在勉強,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低下頭祈禱着。
“若嫣,朕知道你不做沒有理由的事情,告訴朕,爲什麼?”趙珂畢竟是皇帝,也和若嫣處了這麼久,畢竟是瞭解自己的皇后的。若嫣做事,向來有分寸,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找到把柄,可是他還是想不通,爲什麼若嫣會在這個時候非要去見葉藏影。
望着若嫣的肚子,這個時候,她不該是好好的躺着,安靜的修養嗎?
趙珂蹙起了眉頭,看着若嫣,一瞬不瞬的看着。
若嫣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若說不明白,趙珂絕對不會同意,可她不想隨便找理由,直說去看葉藏影,的確是冒險,可是總比將來被宮裡的女人說破惹人懷疑來得好。當下她皺眉想了想,嘆了口氣,心中有些歉疚,但是依然還是說了出來,“皇上,對於葉將軍的所作所爲,皇上心裡也認定他有罪嗎?”她忽然道。
趙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思的看了若嫣一眼,搖了搖頭,“不,朕知道葉將軍不是這種人,只是……”
“只是,沒有證據,而且最讓皇上爲難的是軍心動搖,可是若不能聽葉將軍爲自己辯白一下,也是於心不忍,只因這次,縱然葉將軍無辜,也不能再將葉將軍留在軍中,不只如此,爲了穩定軍心和民心,明明立下戰功的葉藏影,可能還要被問罪,皇上心裡都明白,可是身爲皇上,卻是隻能狠下心來,爲了江山社稷而做。”若嫣垂下了眸子,她怕自己忍不住掉淚,吸吸鼻子,剋制自己的感情,她平靜的再次開口,“所以,就讓臣妾來吧,葉將軍昔日和我大哥結交,情同手足,他們兄弟一場,所以大哥非要等葉將軍進京之後才肯去邊關赴任,而臣妾,也算是葉將軍當年的知交,如今也算是皇家中人,若由我去,既可以爲皇上傳達心意,也不至於讓皇上爲難,所以……”
“若嫣,你真是真的知己。”若嫣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趙珂擁了起來,“你去吧,我讓御林軍派人護你前去。”趙珂不再多說什麼,若嫣字字句句到了他心裡,他已經沒有理由拒絕什麼。
若嫣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皇上。”
“若嫣,該說謝謝的是朕,朕對不起藏影。”趙珂閉上眼睛,深深的嘆氣,“這一次,爲了天下蒼生,朕只能負了他。若嫣,你去吧,代朕對他說,朕對不起他。朕想要自己對他說的,可是……”
“若嫣明白,皇上是無奈的。所以讓臣妾來處理吧。一切都有法可依,皇上按條例辦事,葉將軍也不會有怨恨之心。”若嫣輕柔的說道,那柔和的嗓音彷彿春風一般,可以撫平趙珂心裡的無奈。
趙珂點了點頭,便放開了若嫣。
“去吧,辛苦你了,若嫣。”趙珂嘆道,這些日子,他心裡也在煎熬着,他不是愚蠢的人,他心裡都明白,可是如果不處置葉藏影,根本無法再次將浮動的人心聚集起來,他不得不用一個將才來換人心合聚。身爲君王,也是一樣的無可奈何。
若嫣點點頭,伸出手來,撫摸着趙珂的額角,“皇上,這些日子你累了,不如就在宮裡散散心,歇息半日再去處理政事吧,有賢王和龐太師在,皇上不用擔心,至於邊關,我聽說白少禮大人一直在力守呢,大哥即將赴任,一定會沒事的。貴妃那裡皇上也好幾日沒有去過了,不如去見見貴妃吧。”若嫣柔柔的安撫道,有些微微的嘆息。她心裡擔心葉藏影,可是也擔心眼前這個男人。
身爲帝王,其實卻是最最無奈的人,這樣的趙珂,實在是令人擔心的。
而她能作的,也只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雖然她不愛他,但是這麼多年的夫妻,相濡以沫,這些都不是假的。
所以此時此刻,她心裡微微也有些愧疚,可是想起葉藏影,她依然還是決定這麼做了。
熙雲和綿兒走了出去,一左一右撫着若嫣上了馬車,而趙珂,則失神的看着這兩個在他生命中佔據着極爲重要分量的女子。
龐若嫣,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趙珂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管如何,娶道這樣的皇后,是他的幸運。
走出聚秀宮,趙珂慢慢的往慧明宮走去,的確,這些日子忙於朝政,真的是疏遠了後宮。每日歇息,他不會忘記先來看看若嫣身子如何,但是卻真是好一段日子沒有去看過嘉敏了。
不知道她還好不好?趙珂想着,不知不覺的到了嘉敏所住的慧明宮。
“若嫣姐,我們就這樣對皇上說,沒事嗎?”馬車上,熙雲扶着若嫣,輕聲道。
“放心吧,若是有所隱瞞,反而是禍根。”若嫣搖搖頭,一派平靜的模樣,“熙雲,綿兒,一會兒我去見葉大哥,你們幫我在門外守着,我想和葉大哥說說話,我們,已經好久……”若嫣輕輕的說着,可是聲音卻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了。
熙雲點了點頭,“若嫣姐,你放心吧,一切都會沒事的。”現在,她能爲若嫣做的,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馬車一路飛奔,朝着天牢的方向而去。
不記得過了多久,當若嫣慢慢的靠近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的時候,她依然忍不住,激動的掉下了眼淚。
葉藏影坐在那裡,一燈如豆,他不經意間回頭,對上了若嫣怔怔的眼眸,瞬間愣在那裡,悲喜交集起來。
多少年過去了,他們終於還能這樣再見,這一刻,不論生死,不管身份,當手緊緊相握的那一刻,他們眼裡只剩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