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晚膳,宮女們收拾了東西便退下了,寢宮裡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熙雲和趙珂兩個人,相顧無言。
其實,誰都是有着千言萬語,只是誰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熙雲很想問趙珂,爹爹怎麼樣了,他到底想要怎麼做,可是她沒有開口,怕龍顏震怒,一切的用心適得其反。的確,他們曾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可是如今,他是天子,高高在上,主宰着這個天下。
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誰也沒有辦法反駁。
所以,熙雲無言。
而趙珂不知道怎麼開口,看着熙雲安靜婉約的坐在他面前,一如年幼時那般安靜聽話,所有的質問都停到了嘴邊,說不出口。
時間慢慢的在沉默中流逝着,不知不覺,熙雲便有些累了,一路上的風餐露宿外加不安憂慮讓她始終不曾好好休息過,坐着坐着,她便有些困倦起來。
熙雲擡頭,望着始終沉沉的看着她卻不開口說話的趙珂,嘆了口氣,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皇上就沒有什麼話想要問熙雲嗎?”她幽幽的看着趙珂,輕輕的開口道。
趙珂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眼神已經開始波動起來,不再象剛纔那般老神在在的模樣,他頓了頓,最終頹然嘆息。
“雲兒,朕要說什麼,難道你會不知道嗎?”趙珂別過頭去,看着桌子上一燈如豆,有些悵然,曾幾何時,童年的默契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謹言慎行。
熙雲低下了頭,趙珂的話讓她的心也輕輕震了震,不知不覺隨着他的眼光開始回憶起幼年時的自己和趙珂。那時,在年幼的心裡不存在尊卑,更沒有防備,而如今,一切都變了。她看着他,眼裡多了疏離,少了信任;而他看着她,眼裡多了算計,少了一份純粹。
時光讓他們成長,卻也讓他們不斷的改變着,變得再也回不到過去。
熙雲的眼裡有些感傷,可是如今,她能說什麼?趙珂又能說什麼?再也回不去了,那段時光就像是象牙塔裡最後一顆珍珠,只能在回憶裡感受她的美好,卻再也無法觸摸。他不可能不算計,而她也不可能不謹慎。
慢慢的將過去壓在心裡,熙雲的臉上再次恢復了平靜,“皇上,雲兒知道,可是皇上不問嗎?”她再開口的時候,已經沒有一絲波動。
趙珂嘆了口氣,看着熙雲始終平靜的臉,有些無奈,也有些怒氣,他不敢相信熙雲到最後還是選擇漠視。
可是最終,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的掩下了眼裡的感情,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陷入愛情中想要獲取一份愛一顆心的少年,而是那冷漠的君王。
“雲兒,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賢王如今怎樣嗎?還是說,不管朕如何處置賢王,雲兒都不在意了?”趙珂淡然的道,但是每一句話都直直的插進了熙雲的心。
他沒有問熙雲去了什麼地方,沒有問她爲什麼回來,而是毫不留情的直入死穴,沒有一點猶豫。
熙雲渾身震了震,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她抿緊了脣,有些呆滯的看着趙珂,可是趙珂的臉色始終那麼平靜,平靜的讓熙雲覺得陌生和害怕。這一刻,熙雲終於承認,她熟悉的那個少年趙珂早就不存在了,她眼前的這個人,是身爲菏澤國仁宗帝的趙珂。
熙雲站了起來,走到趙珂的身前,跪了下去,“雲兒斗膽,求皇上放了爹爹。雲兒不知道爹爹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但是身爲兒女,雲兒願意承擔一切,如果皇上要罰,就罰雲兒吧。”她無話可說,生殺予奪的大權在眼前的男子手上,而她,這一刻竟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跪在那裡,等待着趙珂的回答,她的心裡空落落的,好冷好冷。
原來一個熟悉的人變成陌生人,說這樣的容易。
是爲什麼會這樣呢?
因爲權利,還是因爲王位?還是說,這金碧輝煌、榮耀高貴的地位背後,就是這樣的現實?
這讓熙雲覺得寒冷,寒進骨髓,冷的顫抖。
爹爹已經放棄了一切,難道還不夠嗎?
就算龐勳統上門求親,這也不是爹爹可以控制的;雖然這一切看來荒謬,但是爹爹並沒有答應不是嗎?難道就因爲皇上想要她,爹爹就錯了?這是什麼道理?
一動不動的跪着,熙雲心裡卻越來越委屈,眼角開始溼潤起來,再也控制不住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難道被皇帝喜歡的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了麼?如果不想接受這樣的安排,就要牽累自己的家人嗎?
熙雲的淚水,一顆顆熱熱的掉了下來,而趙珂終於坐不住了。
他站起來一把將熙雲從地上扯了起來,狠狠的抱進懷裡。
“留在我身邊,雲兒雲兒我的雲兒,答應我好不好?”彷彿囈語似的,趙珂急切的開口,而他手裡的力氣大的似乎想要將熙雲整個人揉進懷裡。
熙雲促不及防便被趙珂抱住,他的臉埋在她的頸項,而他的鼻息噴在她的脖子上,癢癢的讓她心慌起來。她想要掙扎,可是趙珂的雙手緊緊的摟着她的腰,那力氣讓她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更不用說掙扎。
一個渴望束縛,一個渴望自由,而就在這時,趙珂卻厭倦了這樣的攻防,他停了下來,狂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熙雲,熙雲揹着樣狂熱的眼神嚇到,瞬時忘了掙扎,而就這麼一個停頓,趙珂瞬間將熙雲打橫抱了起來,熙雲來不及驚呼,便被趙珂丟到了牀上,一個轉身壓下。
他們之間沒有了一點空隙,她的背緊緊的靠在牀榻上,而他整個人在她身上,密密的重合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情不自禁的愛和無法剋制的慾望,那雙眼睛如此的深沉,深沉的讓熙雲覺得可怕,不自覺的想要逃跑。
可是她無路可逃,只能顫抖着承受男人隨即而來的熱情。
他終於不想剋制,低下頭,尋着了她的脣,狠狠的附上,深入,佔有。
熙雲無力的掙扎着,可是無論她怎樣做,始終無法擺脫他的脣,而她的衣衫,卻已經開始慢慢的滑落,趙珂一邊急切的吻着她,一邊扯着那薄薄的衣衫。
熙雲終於忍不住恐懼的哭了起來。
這算什麼?
就算她無法擺脫這樣的命運,可是她現在還不是他的妃子呀,爲什麼他要這麼做?爲什麼……
想起那段逝去的無力的蒼白的初戀,想起在西涼國抵死纏綿卻連一步雷池也不敢跨越的耶律煦陽,熙雲忽然有點絕望,恨自己爲什麼要將自己陷入今天這樣進退不得的境地。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那麼當時,當時……
熙雲不敢再想下去,淚水溼潤了她的眼睛,她哭的肝腸寸斷,絕望的彷彿就要死去,卻沒有發現身上的男人已經停止了動作,神色複雜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熙雲不停的哭着,不記得過了多久,她終於停住了淚水,這才發現,那個男人就這樣苦澀的看着她,不停的爲他擦拭眼角的淚水。
趙珂,他最終還是不忍心。明知道只要此刻狠心的佔有了眼前的女子,那麼她便是自己的了。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他根本下不了手。
最終,他只能爲哭泣的少女攏上了衣衫,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裡,撫着她的背輕聲安慰着,“別怕,朕什麼都不會做,睡吧,你需要休息。”
熙雲早就嚇呆了,她再膽大也沒有想到趙珂竟然會這麼做,淚水流了幹,幹了流,一顆心始終驚懼不已。就算他說不會做什麼,可是在他的懷裡,她還是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如此親密,又加上剛纔的恐懼,一時間,她怎麼睡得着?
或許是感受到懷中人兒的顫抖,趙珂有些心疼,卻又有些甜蜜,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終於在他的懷裡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趙珂將懷裡柔軟的身子摟緊,低頭靠近她的耳蝸,輕聲道,“還不睡,難道想要朕再做些什麼麼?”
瞬間,熙雲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動,也不敢再胡思亂想,她又羞又氣的任由窩在他的壞裡,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熾熱的溫度,終於忍不住疲憊,慢慢的沉沉睡去。
而趙珂,卻望着懷裡的人兒,一夜無眠。
他該怎麼辦?
趙珂有些迷茫起來。
但是心裡卻又萬分明朗,將她留下來,留在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放手。這些年來,他最想做的,不就是這樣嗎?如今,又爲什麼要猶豫呢?賢王已經不再是當初權傾朝野的賢王,對他毫無殺傷力,那麼,就算留下她,又能如何?
想到這裡,趙珂笑了起來,愛戀的低頭,在熙雲的脣上輕輕的一吻,而他的眼裡,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他要她,誰也不能阻止。
而熙雲依然在夢中,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有怎樣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