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過遠古的幻影變得光怪陸離,在宴會廳中渲染出霧般的迷濛色彩。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刻,衆人享受着難得的片刻寧靜,在現在的符騰堡裡,除了女伯爵的宴會廳和被彭爾斯隱藏在暗影中的德羅契家府邸,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三個安全的地方了。銜尾蛇與血杯教的一切交流都在秘密中進行,這裡有兩個接近二階的強大超凡者坐鎮,就算是彭爾斯·德羅契親至,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一名端盤的侍女腳步一個趔趄,本就顫巍巍的酒杯跌碎在地面上,客人們對此並未太過在意,但對女伯爵來說,這是不可輕繞的重大錯誤,要知道,這些侍從受過嚴苛的訓練,那些看起來嬌弱無力的侍女,實際上能夠保持平端杯子的姿勢八個小時以上,怎麼可能連酒盤都端不穩?
女伯爵剛做好事後懲罰的打算,就看到侍女扶着額頭,在客人身邊坐了下來。這行爲無禮到讓人不可理喻!女伯爵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快步走過去,但她剛邁出兩步,就見侍女的臉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漲紅變紫,緊接着,她猛力呼吸,似乎被人扼住了咽喉。
邊上的賓客剛察覺到不對,侍女的胸膛就充氣般鼓脹起來。“喂,你怎麼了?”賓客靠近問道,侍女充耳不聞,開始瘋狂抓撓身體各處,與此同時,其他侍從也紛紛出現異狀。
就算再遲鈍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能明白這裡出了狀況,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女伯爵連忙上樓去找蘇與布蘭德,銜尾蛇的人也迅速做出反應。但變故發生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第一個出事的侍女臉上出現了一個極大的膿包,然後是兩個,三個……大片膿包隨着身體一同膨脹,美貌的侍女瞬間變得像只巨大的癩蛤蟆,膿包鼓脹的表皮被撐得吹彈可破。
就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下,侍女的身體砰的一下爆開,血肉四濺。賓客們對這些血肉避若蛇蠍,誰也不知道那是否有毒。
“埃弗瑞德大人……”
一名銜尾蛇的超凡者找到宴會廳樓梯口對這一切冷眼旁觀的一名灰髮男人,男人叫埃弗瑞德,是布蘭德手下的得力干將。
“是哪個強大的裡世界意識降臨了嗎?”
埃弗瑞德身邊有人揣測,現在符騰堡情況複雜,裡表世界重合的現象隨時都可能發生,而那些降臨的裡世界意識是埃靈時代的幻影。
“沒遇裡世界意識降臨的跡象。”埃弗瑞德搖頭否認,他沉聲道,“這更像是某種毒藥……”他語氣謹慎,眼前那些人的死狀不符合他所認知的任何一種毒藥。畢竟,波爾坎與斐列帝國之間的歷史並未斷代,鍊金協會對鍊金術的研究領先銜尾蛇一千多年,而這種毒藥正是來自未來的秘密武器。
“找到布蘭德大人了嗎?”埃弗瑞德問身邊的人,他判斷現在所有人該立刻離開宴會廳,但沒人知道宴會廳外是否更加危險,而且布蘭德不在的情況下,他不便發號施令。
“報信的人還沒回來,但布蘭德大人應該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纔對……”
“布蘭德大人一定有自己的判斷,他或許已預先發現了什麼。”埃弗瑞德若有所思,朝着邊上偏了下下巴,命令道:“上樓去看看。”
手下得到命令,匆匆走向宴會廳後方。此時,已有超凡者出現和侍從們一樣的症狀。埃弗瑞德眉頭緊皺,對如何處理眼下的情況毫無頭緒,他確信這並非裡世界意識在搗鬼,不然,他們這些超凡者對裡世界意識的反應將比普通人更加強烈。但如果是敵人搞的鬼,情況就更復雜了,他確信銜尾蛇沒有對外泄露這次合作的消息,而就他所見,那些血杯教的人此時也陷入了混亂,那麼,外敵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他們又是怎麼避開了外圍的暗哨?
一陣若有若無的暈眩感襲來,詭異的是,埃弗瑞德的精神卻愈發清晰,亢奮,一陣莫名的快感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這感覺曾兩度讓他刻骨銘心——這是靈魂昇華的感覺。埃弗瑞德不由爲之沉迷,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體會,讓所有外界影響都離他而去。聲音,光影,在他耳邊眼中逐漸消失。
但潛意識中是涌現的強烈危機感讓他頭皮一陣發麻,是他努力抗拒那種快感,調動所有感官去捕捉信息,他的視線快速凝聚,緊接着,眼前的景象讓他大驚失色——宴會廳的後方,他的手下踉蹌後退了兩步,被一個從後花園走出來的男人扼住咽喉。
男人嘴脣嚅動,似乎在念誦密文,緊接着,被他按住額頭的人眼耳口鼻中冒出灰色的霧氣,隨着霧氣泄出,他的整個身體也隨着萎頓,縮水。兩秒不到,隨着最後一縷灰霧的泄出,就只剩空蕩蕩的衣物。
“霧隱者!”埃弗瑞德壓抑着靈魂昇華的快感,他已很清楚,這是某種毒素的影響。恢復的感官讓他能夠看清周圍的景象,不知何時,宴會廳已經淪陷,十餘個不速之客出現在各個角落,他們揮動屠刀,乾脆利落地解決一個又一個的銜尾蛇與血杯教的成員,那些沉淪於毒性中的傢伙幾乎沒做出多少反抗。
“我不記得,我們什麼時候惹過霧教?”埃弗瑞德沒有急着出手反抗,形勢已十分明朗,對方的入侵已完全成功,除非布蘭德和蘇·埃里爾出現纔有扭轉局勢的可能,他得儘量拖延時間,最好在那之前能探清形勢。
“沒,沒有,嚴格來說你我之間沒有仇恨,但以後會有的。”馬格努斯隨手隨手扔開那個被他霧化的可憐人的衣服,意味深長地說。他打量着埃弗瑞德,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居然能抵擋‘厄爾特’……了不起,要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連我也沒法比你做的更好。看來我不得不親手來結束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