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看似防衛森嚴,但對兩名超凡者來說,高牆宛如擺設。雷與科雷亞潛入城堡內部,便分頭去尋找治安官的實驗室。
科雷亞上樓,雷則環着城堡尋找地下室的窗口。因爲土元素環繞之處更容易構建穩定的靈性空間,所以煉金術士大多會把實驗室設置在地下室或半地下室,這常識。但正因爲這一常識,一些更注重隱蔽性的煉金術士則會捨棄土元素帶來的那些聊勝於無的益處,將實驗室設在它處。
環內堡走了一圈,雷沒發現實驗室的痕跡,也沒感應到特別的裡世界能量波動,忽然他耳中聽到一聲輕響。
潛入城堡內部,雷循着剛纔聲音的方向,上到二樓。接近時,他才發現自己到了治安官的書房門口。
書房的門關着,雷輕輕一推,就推開了。剛踏進書房半步,他感到後頸一涼,餘光一瞥,見到一柄熟悉的劍。
這是雷第一次和科雷亞交鋒,這時他才體會到女劍士的厲害之處,她具有超凡的素質,卻決不會引起任何裡世界的能量波動。
“是我。”
在雷說話時,科雷亞也認出了雷。她移開劍尖,沒有出聲,用劍尖指了指書房東南角,然後走了過去。
雷跟上科雷亞,在黑暗中摸索到書房角落,這時雷才隱約看見書架後固定着滑軌般的機關。書架剛被推到一半,雷猜測應該是科雷亞動的手,她尚未推開書架,就被他打斷了。推開一半的書架後露出半張門,科雷亞給雷使了個眼色,雷會意後,與她一同推開書架,那張暗門露了出來。
門上有個鎖孔,二人卻沒鎖匙。門與牆壁嚴絲合縫,要是暴力破解,難免弄出太大動靜。科雷亞看向雷,雷沉吟兩秒,把手伸向她臉側。
科雷亞下意識躲避,雷壓低聲音:“髮夾。”
科雷亞反應過來,取下發夾遞給雷,鬢邊一縷銀髮落至耳下。
女劍士的髮夾是一根鐵絲彎成,雷把鐵絲一端彎成探頭,伸入鎖孔。作爲學徒,精細活對他來說很容易上手,不到十秒,他用探頭鎖珠一一撥上卡點,藉着摩擦力停住,然後輕輕推開了門。
雷猶記得當初異常管理處和灰騎士們圍剿銜尾蛇成員傑洛特時的細節,那傢伙在自己的實驗室裡設置了報警機關。推開門時他萬分小心,屏息凝神,但直到門被完全推開,也沒有異狀發生。
雷把髮夾還給科雷亞。
“你居然還會這手。”科雷亞接過鐵絲,擰回髮夾的形狀,“你是指匠嗎?”
指匠也是一種能力者的職名,他們無需鍛鍊,就能擁有穩定而靈巧的手,不亞於神偷或老鐘錶匠師。雷搖了搖頭,“我可以是,但現在不是。”
雷的回答讓科雷亞挑了下眉。
雷聳了下肩,對她笑了笑,關於自己的能力,他一向諱莫如深,在虛幻的永續之境裡纔敢透露些許口風。保守秘密是件辛苦的事,不然也不至於人人都知道國王長了雙驢耳朵,這時說出了自己的秘密,雷被那道“注視”所折磨的精神也輕鬆了一些。
科雷亞只是狐疑地看了雷一眼,沒有多問。她蹲下從口袋裡拿出火絨,用打火石和火鐮點起一團火。雷看到東面有一扇小窗,走過去放下了厚重的遮光窗簾,科雷亞就在這時點亮了蠟燭。
藉着燭光雷看清了實驗室內部的景象,牆上掛着人像畫,從畫下方的銘文來看,這是格爾高家族的歷代家主。治安官侵吞了格爾高家族的財產和城堡,卻沒有毀掉這些畫像……雷心道萊利在實驗室裡看到這些畫時,多半有些審視戰利品的快感,就像那些領主欣賞捕獵斬獲的獸頭。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便見到了大量手稿和工具。科雷亞已拿起部分手稿翻閱起來,
時間不容耽擱,雷來到書桌邊,草草翻看一會,目光落在一幅圖紙上。
這是魔眼的構造圖,細節之處十分完備,比之雷得自南希魂所的那幅圖紙也不逞多讓。南希的魂所傳承自某位賢者,屬於上古知識。埃靈時代以後,神秘學知識在流傳中被不斷誤讀誤超,以至於完整而無錯漏的上古知識愈發珍稀難得,雷不禁繼續翻看下去,想知道治安官是從哪得到的這些知識。
但越看下去雷就越心驚,這些手稿裡記錄,充斥着大量就算在神秘學界也被視爲禁忌的東西。用人類靈魂充當靈性媒介,用酷刑誘導靈魂異變以得到實驗材料,在人身上實驗人體煉成的實驗數據……
那些簡練的語句透露出治安官對於人類的漠視,他彷彿站在另一個物種的視角看待同類的生命,雷不禁想到一個在任何時代都被強烈排擠的煉金術士派系——死術士。
雷看到了治安官那枚魔眼施展的“心靈迷宮”的資料。心靈迷宮是一種附魔,能讓施術者控制其他人的精神,但不可避免會對他人造成無法彌補的精神損傷。從手稿裡可以看到,原本治安官獲得的心靈迷宮的附魔手法並不完全,但在人體實驗的過程中,他補完了知識的殘缺部分。
“他們本就將死於瘟疫,若非我的出現,這裡早已成爲死城。”
忽然雷看到了這樣一句話。
雷心道:“是受到了良知的譴責……還是真的如此自傲?”
“是他們。”女劍士冷不丁地說。
“他們?”雷挑了下眉,科雷亞似乎知道些內情?
“幾天前我剛跟你說過的。”科雷亞看着雷,灰藍色的眼睛變得鋒利起來,“那些極端者,信奉‘新秩序’的極端者。”
她把“新秩序”這個詞加重了語氣,雷努力回憶,但他似乎沒聽女劍士說起過所謂的“新秩序”,女劍士面色沉重。
“如果裡表世界重合,秩序將會重組。”她死死盯着桌上的手稿,“當頑石化爲黃金,它將拋棄賤身,重獲新生。到那時,真神誕生,而所有生靈都將化作‘原初’。他們認爲,生命只不過是原初質料演化的一個過程,死亡亦是如此。不必渴望生命,也不必畏懼死亡,只有他們,纔會如此漠視生命,併發掘出這些邪惡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