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洪在末的坦然
不提龍灝進入洪府後行蹤再次消失，也不說龍灝的‘光量子論’在美國物理學界再次颳起了一股旋風，並且其‘風勢’以極快的速度在向歐洲、向世界各個學術中心擴散席捲……讓我們把目光重新集中到鯤鵬造船廠，這個龍灝選定的‘征伐下加’的備戰基地。
夜，鯤鵬造船廠，鐵絲網內，一排廠房燈火通明。
微風小童子所在的倉庫外，守衛力量已經加了一倍，而倉庫內，龍灝麾下各類心腹，也差不多都齊聚此地。
找不到少爺，他們就自行商議，在龍灝遊蕩於歐洲的半年光景裡，碰上大事，他們都是這樣做的。
洪在末瞥向不遠處那個‘雙口’大房子，心緒飄揚，微微有些走神。
微風打印成套造船資料的事，他算最早知道的那批，像容尚勤請來的守衛，就是稟告過他，由他下令調動。不過，他卻不是最早來到這裡觀看的人，直到這件事在自家圈子裡引起了不小震動，他才撇下正在整編的水師，跑來一看究竟。
一看之下，洪在末深深爲之動容！
先不說那些已經打印出來的資料技術含金量有多高，光是微風打印時的景象，便讓洪在末大吃一驚。
與容尚勤不同，洪在末算是‘老人’，對金源異象可是比庸神先生熟悉的多，容尚勤認爲的esp，在洪在末心中可是佛緣！佛祖賞賜的福緣！
怎麼微風手掌上也有？
秘密詢問了微風，洪在末解開了心中疑慮，在弄懂了微風與龍灝的關係後，便大手一揮，調派心腹守衛專門負責微風的起居飲食、工作拉撒！
開玩笑，這個小孩是少爺收的二代傳人。怎麼能住在與馬桶爲伍的‘鴿籠’中？
……至少要把鴿籠擴大五倍嘛！
容尚勤這個傢伙，敢如此虐待少爺門人，這是要自己作死的節奏啊！
看到微風停止了‘打印工作’，開始‘改善住房’，容尚勤初始還不樂意，不過等到洪在末跟他交待了大概後。他額頭的冷汗就簌簌而下，不僅不再反對，反而堆起笑臉，跑到微風面前噓寒問暖。
原來是門人兄啊，您怎麼不早說呢？
容尚勤心中惴惴：還好這次擺的烏龍是打着爲少爺造船的旗號，要不然微風在少爺面前隨便吹吹風，我首席幕僚的位置可就難保了！
說起造船，洪在末在幫助完微風后，仔細一問。對這些技術資料的威力才聳然動容。
阿賓組織的船工骨幹團，現在分成三批，兩天一換，輪流倒班。
一班休息。
一班留在倉庫，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接受鄭廷襄等人的教導。
另一班則走出倉庫，進入鯤鵬的幹船塢，組織基層船工。開始嘗試着建造萬噸貨輪，以實踐來檢驗剛剛學到的知識、學到的經驗。
反正這半年多鯤鵬的訂單接近於零。阿賓又是謹慎的性子，儲備的造船材料早就堆滿了倉庫，現在看到手下的骨幹團幹勁十足，哪裡還不一路綠燈，各種零件、各種鋼材，任他們取用。去建造萬噸貨輪試驗艦。
有句諺語，神槍手是用子彈堆出來的。
放之於造船業，便可演變爲：造船能力是用廢鋼砸出來的！
鋼鐵用廢了不要緊，只要船工的能力得到提升，零件用廢了不要緊。只要學到的新知識可以融入到實踐當中……阿賓就是抱着這樣的念頭，笑呵呵地看着一批批的廢料從幹船塢裡搬出，試驗艦的雛形在幹船塢內一點點形成。
華人船工骨幹團的吸收能力是驚人的，他們常年受到金髮碧眼的洋人歧視，建造艦船時，做的往往是最苦最累的活計，而真正高端的技術，卻始終接觸不到。
生於美國長於美國的華裔船工還稍好一點，可那些從國內作爲‘三大民’或者‘肉票’過來的華人船工，對歧視的感觸，對技術的渴望，那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阿賓曾經看到一名馬尾船政局的老船工，一天20個小時地學習資料、聽從教導，接下來又一天20個小時地投入到萬噸試驗艦的建造當中！
那股熱情，就像噴發的火山，火焰之熾熱，岩漿之洶涌，彷彿怎麼都沒法撲滅。
鑑於此，阿賓規定，每名船工每天學習工作的時間不得超過14個小時，防止‘過勞死’，可就是如此，私下裡違反命令的船工還是大有人在。
沒辦法，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苦等了一輩子的船工們不曉得要是錯過了這次，餘生是否還有機會再碰到！
至少，這樣的機會是他們的師傅、師傅的師傅等了幾十年都不曾等到的千載良機，從前只能跟在洋人後面，端茶送水、卑躬屈膝才能學到一些造船的皮毛，可現在呢？一整套翔實而系統的造船資料擺在眼前，任你閱讀，一個有着豐富建造經驗的華人團隊豎在面前，任你請教，如果還不曉得把握，如果還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睡覺裡，那可真是該死，該打入十八層地獄呢！
隨着微風打印出來的資料逐漸增多，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鄭廷襄也忍不住駭然，從剛開始還能善爲人師，到了現在，他也經常是教一教船工，便抱着一些獨到的技術資料，獨自埋頭苦讀。
他是留美幼童出身，曉得求學的艱辛和不易，雖說現在已經在西方社會裡混得還算體面，但心底對知識的渴望、對強國強民的期望，始終不曾熄滅！
龍灝從大英博院圖書館裡k來的這些資料，囊括了造船的一系列先進知識，就算是鄭廷襄也大多未識，他研讀之後，再結合自己多年的工程經驗，獲益之大，可謂還在那羣船工骨幹團之上！
這邊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從微風開始打印‘速記閣’到現在，僅僅過去七天不到，但變化，已然是滄海桑田。
洪在末把走神的思緒收回來，放到面前這個小會上。
開會的人不多，除了洪在末。還有阿賓、龍甘箬、高天陽和容尚勤。
五人的小會。
龍甘箬道：“當前要務，這些資料要派專人保管，不得泄露出去！容先生，這點你做的不錯！”
龍甘箬代表的是華夏鎮，他資格老，說出的褒獎，自詡首席幕僚的容尚勤聽得也是心頭愉悅。
老容便謙虛地說道：“正好被我撞見了，保密這點小事，我還是曉得分寸。可以稍作安排的！”
龍甘箬道：“那位鄭先生也是容先生的知交好友，他們很不錯，對待鯤鵬的船工非常有耐心……阿賓，根據剛纔的商議，你能把萬噸試驗艦的工作暫停一下，全力替洪當家的改造訓練艦嗎？有了少爺提供的這批資料，相信技術上的瓶頸不再是問題了吧？”
阿賓撓了一下頭，小聲道：“不需要暫停。那艘萬噸試驗艦對提高我廠船工的能力有非常大的幫助，我會努力調派人手。加班加點，保證不耽誤訓練艦的改造！”
原來，小會剛開始的時候，洪在末和高天陽就已經把龍灝對下加的戰略意圖向龍甘箬、阿賓和容尚勤說明，這個出兵計劃，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並且龍甘箬還認爲。要出兵就要趁早，藉着現在墨西哥總統鬆口的機會，趕緊去把下加‘租借’到手，免得墨西哥國內的戰局又發生變化，到時候平生變數。
要出兵。陸軍有高天陽控制的美洋，也就是明面上的‘古巴遠征軍’，可海軍卻只有洪在末訓練的菜鳥水師以及八艘連火炮都要現裝的‘裸奔’訓練艦。
這樣的配備，龍甘箬覺得太不穩妥，所以在會議上提出，要求鯤鵬造船廠停止現有工作，以備戰下加爲第一目標，優先給洪在末的水師改造訓練艦，至少，也要達到每艘兩臺5英寸火炮的標準火力配置。
高天陽一直在低頭靜靜喝茶，聽到阿賓捨不得停下萬噸試驗艦的建造，便緩緩擡頭：“試驗艦的建造我覺得也不能停，畢竟大夥的熱情在，好處也是每天都看得到的……不過訓練艦的改造也是迫在眉睫，對了，阿賓，你們船廠不是剛剛纔裁掉了一部分洋人嗎？把他們招聘回來幫忙如何？”
聞言，容尚勤也是拍掌讚道：“對啊，差點忘了還有洋人船工，龍少爺不就從歐洲帶回來了幾千船工嗎？就讓他們去改造訓練艦，說不定人手多、材料足，重新建造一艘真正的炮艦也來得及呢！呵呵！”
返聘洋人船工，這個做法阿賓也不是沒考慮過，他猶豫地說道：“我們這是要出兵打仗，招洋人船工，不會泄露機密吧？”
說到底，阿賓的資歷太低，在龍甘箬、洪在末、高天陽這三個‘老人’面前，做事總是縮手縮腳，缺乏自信。
“當然不會！”
高天陽放下茶，爽朗大笑：“阿賓，你以爲我的黨衛團是做什麼的？如果在自己地盤都被人偷去了機密，那我這個黨衛團副團長，直接可以退休了！”
沒錯，高天陽現在不光是美洋（應該說是舊金山之南的新兵訓練營）的實際掌控者，更加是龍灝黨衛團在美國勢力的領頭人。相比起訓練陸軍，擅長耍飛刀的高天陽，其實更樂意處理黨衛團的事務，把團裡的間諜和密探佈滿整個美國大陸，是他目前的野望！
從這個角度來說，高天陽比鄭公肖似乎還更勝任黨衛團團長一職。
有了高天陽的保證，阿賓頓時放下心來，他用力地點頭：“那樣就成了，少爺從歐洲帶回來的維也納船工還安置在廠裡，馬上就能派上用場！只不過……這些人少爺好像分配給了那位茜茜公主，要她成立一家新的造船廠呢！”
“不打緊的，少爺只是哄那洋婆娘開心，反正現在少爺攜着那位公主行蹤無定，找也找不到，這些維也納船工，借來用用，肯定不礙事的！”
龍甘箬最明白龍灝的性子。只要是爲了華夏利益，他是不會爲了區區一個女人而大發雷霆的。
“那便太好了，明天一早，訓練艦的改造就能開工，最多一個月，八艘訓練艦便能裝備上5英寸火炮！”
阿賓信心滿滿地說道。
“既如此。那我們也就散會？我還要照應那些前來度假的鎮民，哎，這幾天，我一個腦袋都快變成兩個大了！”龍甘箬揉着腦門，一邊苦笑一邊宣佈散會。
“等一等！”
除了會議剛開始時把出征下加的計劃和盤托出，後來就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洪在末，忽然開口了。
“噢？洪當家的，還有事？”
龍甘箬放下手，好奇地看向洪在末。
對這位少爺‘未過門’的岳丈。龍甘箬心裡可謂複雜的很。
來舊金山之前，龍甘箬就被龍伯叫過去好生‘面授機宜’了一番，說的一大堆東西總結起來無非一句話：要交好洪門，也要警惕洪門！
交好洪門很簡單，洪門始終是舊金山、乃至美國最有影響力的華人組織，雖然這個事實會隨着龍灝的地位提升而慢慢消弭，但消弭總還需要個過程，在崔員琅的野戰團和高天陽的黨衛團一東一西編織的‘大網’還不能把整個美國涵蓋之前。華夏鎮的很多事，還不得不依靠洪門的幫忙。
另外。再怎麼說，洪香綾也是少爺內定的媳婦，將來少爺當了皇帝，洪門就是外戚，好生交好，總是沒錯的。
（當皇帝這話只在龍伯、龍甘箬等‘老人’的小圈子裡傳。龍灝還是不知道的。）
警惕洪門也是必要的，洪門至今都沒有與華夏鎮展開全方面、無保留的合作，並且洪門中人加入龍鱗黨的也寥寥無幾，再加上雷龍在龍鱗海軍中的影響力，還有最近洪在末操辦的新水師……這些。都是在挑戰龍伯敏感的神經！
“是的！”
洪在末站了起來，令得有些走神的龍甘箬也連忙站起來。
警惕歸警惕，洪在末比少爺都要高出一輩，表面的尊敬工作，是免不了的。
“我想拜託龍兄弟，拍一封電報給華夏鎮，就說這次征戰下加，需要龍鱗軍前來幫忙！”
洪在末一字一頓地說出。
“爲什麼要龍鱗軍來？洪當家的，征戰下加難度不大，而且，這個任務少爺已經交給您和老高了！”
龍甘箬的腦袋瓜飛速轉了起來：洪在末這是要玩哪樣？要龍鱗軍南下，莫不是雷龍……
龍甘箬一個寒戰，有點不敢想了。
“征戰下加的準備期反正還有一個多月，龍鱗軍從華夏鎮開船過來，完全趕得及！”洪在末繼續說道：“我建議這次派兵以海軍爲主，陸軍爲輔，最好是陳副司令帶隊，而且在不影響華夏鎮安全的前提下，儘量把龍鱗軍的精英帶出來！正因爲下加好打，地域又開闊，所以那裡纔是鍛鍊龍鱗軍的最好戰場，我還建議，這次出征下加的海上作戰，以龍鱗海軍爲主，我這支新建水師爲輔！原因很簡單，我手下的這些兵還太嫩了，貿然當做海戰主力，一是拔苗助長，二是容易壞了龍少爺的大事……”
陳副司令就是陳巴虎，算是龍伯安插在龍鱗海軍當中制衡雷龍的一枚釘子。
洪在末這個建議可謂把龍甘箬驚呆了：這是‘投降’的節奏嗎？好好的功勞他不要，還要讓給老陳統領的龍鱗軍？
龍甘箬嚥了口唾沫，道：“這樣，好嗎？”
洪在末點頭：“我覺得這樣很好，反正我那支水師也是爲龍鱗軍做後備的，功勞由誰拿都一樣！再說了，你們覺得我洪在末還需要什麼功勞嗎？”
是不需要，您可是少爺未來的岳丈，要軍功那是作死的節奏，搞搞後勤、搞搞教育，纔是您的人生定位啊！
高天陽這時也站起來說話了：“竿子，這件事就照洪當家的意思去辦吧！說實話，這個建議洪當家的來之前也跟我商量過，不過我可沒有直接向龍伯彙報的權限，所以便建議洪當家的直接跟你說！”
話說到這份上，在場的五個人……嗯，也許是四個人（除了阿賓），心裡都亮堂得如同明鏡一般。
好個洪在末，好個洪門七公子，這是藉着出征下加的機會在給自己‘釋兵權’，洗刷猜忌，卸掉擔子啊！
不得不說，洪在末這個‘卸擔子表忠心’的時機選擇的非常好，因爲龍灝這個華夏鎮的真正主人回來了，他這個時候卸嚇擔子，既不會顯得是懼怕龍伯等人的壓力，又能夠表明自己對龍灝的尊重。
好女婿你看，我幫你訓練水師的任務也就只能幫到這裡爲止了，你回來了，剩下的自然就全部交由你處置咯。
“那好吧，洪當家的建議，我會馬上傳回華夏鎮的！”
看到洪在末的坦然，龍甘箬忽然有了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慚愧，說了一句，就匆匆結束了這場小會。
接下來的一個月，鯤鵬造船廠便開足馬力，又是建造萬噸試驗艦，又是改造加固八艘訓練艦，而美洋訓練營中一部分忠誠可靠的新兵，也把訓練場地挪到了鯤鵬裡面，天天與那些水師新兵混在一起，集體操練，算是‘大糞攪屎’的海陸軍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