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可組裝的馬克沁
主帥辛克萊早已不知龜縮到了哪裡,反正一眼望去,那鮮豔得如同公雞大雞冠的禮服戎裝早已不見了蹤影,任何明眼人眼中,保安軍的敗局都已註定。
失去了主心骨,很多非洛克菲勒家族的保安軍人都開始尋思着是不是該放下手中步槍,保命要緊了。
這個時候,雙方其實都沒怎麼開槍,無數雙眼睛、無數支步槍對峙着,瀰漫在雙方之間的空氣正在壓縮,氣氛愈發凝重……只是不知,結果是放掉空氣、以平淡收場,還是等空氣聚滿,再引發一場爆炸。
“那是火炮,瑪德,老子去炸了它!弟兄們,跟我來!”
恰其時,一名新兵班的班長眼尖,正好看到保安軍球形防禦體的一角,隱約露出了移動陸戰炮的影子,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忙招呼起自己班裡的兵,率先向那兩門移動陸戰炮衝去!
這個殺害了我不少袍澤的兇器,我要親手砸毀它,以祭奠我兄弟在天之靈!這名新兵班班長心裡是這麼想着。
一個班十個人集體衝鋒,而對面的保安軍鬥志全無,他們看見這十個新兵來勢兇猛,居然紛紛躲閃避讓,連象徵性的槍都沒有放出一響。
看到保安軍這個蔫巴狀況,旁邊幾名新兵班的班長也按捺不住了,紛紛嚷嚷道:“草,砸火炮,也算俺一份!”
大手一揮,帶着自己班上的戰士也跟着衝了過去。
這個時間點,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被包圍的保安軍沿着防禦球的球弧向兩邊撤開,剛剛好空出了個缺口,暴露出兩門移動陸戰炮的位置。而以扇形包圍了保安軍的護衛隊,在對準那缺口的地方卻射出一條條直線,彷彿尖針,直插那防禦球的缺口!
一條條直線,就是那幾個要痛打落水狗的新兵班!
就在這數個新兵班將要衝到那擺放着移動陸戰炮的‘球形缺口’時,突然。在彷彿廢掉了一般的移動陸戰炮背後,冒出了兩個用帆布蓋着的大傢伙,兩根黑乎乎的金屬管口,如同象鼻子般伸了出來,忽然間就閃出了耀眼的火光!
“噠噠噠……噠噠噠……”兩根管口噴出火舌,子彈殼像剝麥穗一般,灑落一地。
那……居然是兩挺重機槍!!
重機槍一出,衝在最前面的幾個護衛隊戰士便中槍倒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最先衝上去的那名新兵班班長。
事情轉變得太突然了。誰能料到,已經山窮水盡的保安軍,竟然還藏有重機槍這種收割步兵的大殺器?這就好比本來要去撿一隻死兔子,心情無比放鬆,可誰想那兔子不僅詐屍了,還搖身一變成了吃人的大老虎,這一下,當真打了這幾個新兵班個措手不及。
“臥倒!全部都臥倒!”
剩餘幾個新兵班班長立即大聲呼吼。命令屬下趕快趴到地上,躲避重機槍的瘋狂掃射。
饒是這些新兵反應不慢。紛紛像沙包一樣臥倒在地,但還是有幾個人離得太近了,躲閃不及,被子彈打穿了身體,悶哼着,鮮血從胸口飛濺而出、自個不甘心地栽倒在地上。
前後不過十秒。就有至少十名新兵喪生在重機槍的猙獰管口之下!生命在此刻,是如此脆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在旁抱着看戲心態的其餘護衛隊大爲吃驚,各個班、排的戰士都是一陣騷動,操起步槍就要過去援救!
像老趙、老邱這樣的中層軍官也是急紅了眼。那可是幾個班的新兵啊!雖說老邱口裡不把新兵蛋子當回事,但也不能就這麼隨便犧牲,小五十號新兵,訓練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呢!
這個緊急關頭,護衛隊的包圍圈都蠕動了起來,目標很明確,就是營救重機槍‘虎口’下的那羣新兵!
“哈哈哈,沒想到吧!”
兩挺重機槍後,露出辛克萊滿是灰塵的一張臉,他揭開蓋在槍盒上的帆布,狀若癲狂地大笑着:“卑鄙無恥的護衛隊,你們果然是新兵啊!你們難道以爲,我辛克萊就只准備了陸戰炮一樣重型武器嗎?哼哼,這兩挺可拆卸的馬克沁重機槍滋味怎樣?爽不爽,過不過癮?來啊,過來打我啊,還敢叫我投降?呸,看一看最後到底是誰死的人更多!草!”
原來,這兩挺馬克沁重機槍乃是剛剛纔組裝完畢,因此潛伏在保安軍中的兩名野戰團員此前也沒有獲得它的情報。
馬克沁重機槍,問世不到十年,單體威力奇大,但重量也重的出奇,非常不利於移動作戰,可這兩挺馬克沁,不曉得是找人做了什麼改良,居然可以隨意拆卸組裝,這樣一來,馬克沁重機槍機動力差的缺點就被完全彌補了!
不得不說,美國的這些超級財團的底蘊確實驚人,這種可拆卸的馬克沁重機槍,說不定連發明此物的海勒姆.斯蒂文森.馬克沁都製造不出來呢!
辛克萊背後站着五名洛克菲勒家族的精英,他們眼神凝肅,背上都揹着一個巨大的行軍包,不過行軍包裡此刻空空如也,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的組裝部件,在此之前,就是放在這五個行軍包中,並且由他們一路揹着!
真沒想到,他們還有重機槍,重機槍還能……拆卸組裝!
混在保安軍裡的兩名野戰團員攥緊了拳頭,眼眶充血,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光注意移動陸戰炮了,卻沒發現馬克沁重機槍這個人間兇器。
馬克沁重機槍的火力的確相當兇猛,兩根槍管上下抖動着,不停射出子彈,儘管新兵班的戰士已經趴下了,但一會兒的功夫,又是兩人被子彈擊中!
而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護衛隊趕來援救的兵氣勢雖盛,可實際上並不會對馬克沁重機槍造成什麼威脅,因爲馬克沁重機槍的射擊範圍異常廣大。子彈密集,來的人越多,它殺戮的效率就越高。
另外,由於辛克萊的再次露面,並且還帶來了馬克沁重機槍這樣的大殺器,本已準備投降的保安軍士氣大振。很多老兵油子都重新操起了步槍,獰笑着,對着陣地前沿匍匐躲避的護衛隊新兵開起了黑槍。
活靶子啊,不打白不打!
這個形勢反轉,似乎一下子就將勝利在握的護衛隊推到了懸崖邊!
遠處土坡,布甲第霍然放下望遠鏡,看向洪易和,嗔目道:“洪上校,那是重機槍啊。你的兵這樣上去簡直就是送死,太胡鬧了,會死太多人的!你手下的那些軍官怎麼不約束?”
布甲第再怎麼跟洪易和不對路,但也只是私底下的,龍鱗軍是大夥的龍鱗軍,這樣被人射殺,布甲第也心疼啊!訓練每一個士兵,不要花錢啊?
“我要出動野戰團了。用炸藥包炸掉那兩挺重機槍!嘿,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不等洪易和答話。布甲第跺了跺腳,已翻身上馬,招呼起野戰團的部屬,呼嘯而去。
小土坡上,只剩下洪易和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微眯的眼睛張了張。喃喃道:“老布啊,你這麼心急做什麼?哎,沒想到還真碰上事了……這個關口,就是考驗新兵決心的時候了!”
王雷趴在地上,臉皮貼着泥土。頭頂是呼嘯聲聲的子彈,周圍是自己的兄弟……聽着耳邊不時傳來的中彈悶哼聲,他心裡是又氣又急:該死的洋鬼子,怎麼忽然就有重機槍了?幹,我們怎麼這麼蠢,就中了對方的圈套了?
王雷是被馬克沁重機槍圍困的數個新兵班的一名班長,他的運氣較好,衝鋒時在中間,沒有遭遇到馬克沁重機槍那突如其來的第一波射擊,及時趴下躲過一劫,不過這時情況也不妙,自己不但沒辦法撤退,周圍的兄弟還一個個地被射殺,甚至遠方趕來救援的一些護衛隊戰士,心急如焚地衝進火力圈,也被重機槍掃中,白白地犧牲掉了!
王雷一口牙齒幾乎咬碎:不能再拖了,不然的話不僅我們這幾十號人必死無疑,還會繼續拖累前來救援的戰友!
王雷摸了一下胸口,那兒有自家那口子特意剪下的頭髮,天氣雖冷得刺骨,但那兒卻暖烘烘的。
“對不起了,婆娘!對不起了,我那娃兒!你的爹爹要先走一步了!”
王雷在心裡默默唸了念,然後扭頭衝着離自己最近的李明明大聲喊道:“老李,你的力氣大,炸藥包能丟20米遠吧!”
李明明是王雷的副手,也是新兵班的副班長,他艱難地擡起頭,驚訝地回喊道:“雷公,你說什麼?丟炸藥包嗎?這裡離洋鬼子那足足有60米啊,我又不是野戰團的那些變態牛人,怎麼扔也扔不到那麼遠啊!”
野戰團的人,個個力氣賊大,好比九頭水牛附體,所以這些新兵私下裡都管他們叫‘牛人’。
戰場上噪聲極大,饒是王雷和李明明這對正副班長捱得極近,對話時也要扯着喉嚨喊。
王雷雙目瞪得滾圓,吼道:“老李,我會把你背到離那兩挺重機槍20米處,到時候你就給我扔炸藥包,炸掉那重機槍,炸死那羣狗孃養的的洋鬼子兵!”
李明明聞言駭然,喊道:“那可是重機槍啊,火力太猛,不行,雷公,你會死的!”
王雷低下頭看了眼胸口,咬着牙道:“不炸掉重機槍,大家都會死的!”
此時此刻,戰場的焦點都集中在那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的覆蓋範圍,那一片充斥着辛克萊的狂笑,反應過來的保安軍的點射獰笑,重機槍掃射的彈殼飛濺在泥土地上的‘匡匡’聲,以及被困的護衛隊新兵班不斷髮出的悶哼聲……每一聲悶哼,就代表了一名新兵被射殺!
龍鱗軍護衛隊何曾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被人宰殺,遠處近處的護衛隊戰士,無論是中層軍官還是新老士兵,看得都是睚眥俱裂、怒火盈頭:從來只有我們護衛隊虐待敵人,哪有像現在這般憋屈窩囊的時候?
更何況,令自己憋屈窩囊的人居然是剛纔就要潰敗投降的洋鬼子兵!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正是帶着這樣憤慨激動的心情,趕來救援的護衛隊有數十名戰士都進入了馬克沁重機槍的掃射範圍。不過士兵擡頭衝鋒,正好對了馬克沁重機槍的‘胃口’,只見它張開‘獠牙’,撥出一根槍管轉去,毫不客氣地就吞掉了十幾名進入射程範圍的護衛隊援兵!
這個情況可是相當不妙,外邊的救援進不來。裡面被困的數個新兵班就只能引頸就戮,等着被保安軍慢條斯理地一個個點殺。
老趙和老邱等中層軍官都是漲紅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向旁邊的戰士喊道:“還愣着做什麼,快點拿炸藥包來,我們親自去炸掉這兩挺可惡的重機槍!”
老趙這幾個中層軍官是習練過第15套廣播體操的,臂力即使比不得專門訓練的野戰團員那麼變態,但把個三十斤裝的炸藥包扔個七、八十米還是做得到的!
只要靠近,就一定能炸掉那兩挺馬克沁!
然而,就在布甲第的野戰團還在途中。中層軍官們還在心急火燎地等待炸藥包送來的時候,被兩挺重機槍覆蓋的那片區域,突然間立起了兩個身影!
一個身形略顯瘦小,那是新兵班班長王雷!他也有一米六五的個頭,體重超過70公斤,但他和旁邊並立的身影一比,自然就顯得單薄削瘦了。
在他身旁就是另外一條碩壯身影,一米八八的山東大漢李明明!
他們。要幹嘛?
所有瞅見這一幕的護衛隊士兵都驚呆了,那裡的馬克沁和步槍的子彈最爲密集啊。他倆就這樣站起來,是想求死麼?
說時遲那時快,在旁觀的護衛隊還在驚愣的時候,王雷和李明明已經大吼一聲,向那佈置着兩挺重機槍的缺口衝了過去,他們一前一後。王雷張開雙手雙腳,作爲盾牌擋在前面,而高大的李明明則是蜷縮着身體,一手抓住王雷的後背,將他當做一個‘肉盾’擋在身前。遮住了身上大範圍的面積!
這兩個人,居然是拼着一人犧牲,也要強行使另一人靠近敵人,抱着這樣的打算,李明明將以王雷班長的生命爲代價,不惜一切,也要靠近馬克沁重機槍的20米區域!
李明明這個典型的山東大漢,此刻已經熱淚盈眶,他強忍着哽咽哭意,任由淚水在黝黑的面頰淌下,嗚咽道:“雷公,班長,你放心吧,俺老李一定會把那幫洋鬼子連人帶槍給炸個稀巴爛,你在黃泉路上不會孤獨,還可以和死去的弟兄們再痛揍一頓這羣洋鬼子!”
這兩人一經站起,操縱馬克沁重機槍的保安軍就發現了這個特大號目標,兩管沾滿血腥的槍管立刻掉轉了過來,火舌噴射,衝着王、李二人猛烈開火!
馬克沁重機槍連續工作的時間也有限制,因此趁着這尾段時間,保安軍的士兵更是瘋狂地緊摳着扳機,肆意掃射。
只是幾個眨眼,當做‘肉盾’的王雷身上就中了好幾槍,王雷的身體彷彿沙袋一般抖了幾下,震感傳到李明明手上,令這位山東硬漢的眼淚更是開大了閥門,流出的更加多了。
遠瞅着李明明頂着王雷大踏步前進,護衛隊有人納悶,有人卻愕然反應過來了,這其中就有中層軍官老邱!
“這兩個王八蛋,那個大個子,是李明明那頭牛犢崽子啊!”老邱一砸拳,罵罵咧咧,不過眼眶也赫然溼潤了:“這崽子,是想去把那兩挺重機槍給炸掉啊!”
老邱說的聲音極大,旁邊的老趙聽了忙訝然地問道:“炸掉重機槍?老邱你沒說錯吧,這些新兵,什麼時候配備了炸藥包?”
炸藥包在龍鱗軍也是管制極嚴的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
老邱使勁抹去幾滴‘臉上馬尿’,哼道:“是洪師長交待的,李明明這牛犢崽子把子大,一身蠻力,所以我讓他在身上綁了一個炸藥包,只要不被子彈直接打穿,這個炸藥包是不會爆炸的!”
王雷的新兵班就屬於老邱統率,因此李明明身上還攜帶着炸藥包這個大殺器的事,只有洪易和、老邱、王雷以及李明明這寥寥幾人知道。
老趙聽完,眼珠一轉,不由暗自駭然:“這麼說是洪師長事先安排的?他早就料到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老邱搖搖頭,卻是一臉苦笑:“我也不知道,或許師長就是看李明明把子大,讓他帶着有備無患呢?哎,我也說不清,老趙你這麼好奇等會你直接去問師長好了!”
老趙一縮脖子,道:“別,我可不敢,師長那張臉,雖然似乎隨時都在笑,但我看着心裡總是滲得慌!”
老邱和老趙交談之際,李明明頂着王雷已經前進了幾十米,眼看再有幾秒鐘,就能衝進20米的投擲範圍!
保安軍那邊,看到李明明頂着一個活人這般瘋牛般衝上來,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心裡也是極慌,操縱馬克沁重機槍的士兵也好,在旁邊用步槍點射的老兵油子也罷,對着眼嘰裡呱啦交流了一陣,然後槍口全部瞄準了狂奔而來的李明明和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