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蠱惑和交易
“別，你這家傳絕學自個再多鑽研鑽研……這人我有重要用處，可別把他弄成傷殘智障了。”龍灝出言阻止了蘇興海的躍躍欲試，令這位‘鍼灸狂人’頗感遺憾。
“把他叫醒吧，我與他親自談談。”龍灝示意鄭公肖去把那快變成‘刺蝟’的格林弄醒。
鄭公肖一個眼色，方纔還‘意興闌珊’的蘇興海立刻行動起來，他竄到小牀邊，雙手飛快舞動，那些銀針便一根根離體而起，只在格林的身上留下一個個肉眼幾不可察的小紅點。..
蘇興海做完這些，立即歸隊，而等了不到一分鐘，小牀上的格林呻吟了一聲，緩緩醒來。
格林睜開眼，有心動一動，卻發現渾身痠痛、身子上彷彿壓了一座大山，連呼吸都十分費勁：“我，我這是在……哪裡？”
格林才說了句話，嗓子乾涸得能冒煙：“水，給我水……”
馬上有黨衛團團員倒來了水，捏着格林的腮幫子給他灌下去，這下，格林總算清醒了點。
格林看到的首先是麻將臉鄭公肖，他下意識地在牀上連退了好幾下，雙手捂着腦袋，一雙眼珠裡全是害怕之色，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般。看起來，鄭公肖的‘敲暈鎮靜法’令他印象太深刻了。..
“你叫格林.尼爾？”龍灝的話插了進來，眉清目秀的臉上帶着最和煦的笑容。
“嗯。”
龍灝的笑容起了作用，格林對他並不怎麼排斥，愣愣地眨了眨眼：“……你們到底是誰？黑頭髮、黃皮膚，你們是遙遠的東方人！”
“我們是中國人！”
龍灝笑得愈發燦爛了：“記住，還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
一提到救命之恩，回憶立刻如潮水般倒捲回了格林的小腦袋。他首先記起的是，自己與從未見過面的姐姐相逢……然後是一羣來路不明的黑衣人持槍衝進了別墅，打死了齊格，擄走了自己和傑瑪……最後，自己遭遇到了一生中再也不願遭遇的場景，觸碰到了人性中最黑暗、最醜陋的一面！
“啊……槍。給我槍，我要殺了那個可惡的壞女人啊！是她帶來人殺了齊格，我要報仇，我要殺了她，殺了她啊……殺，殺，殺！”
格林的雙眼充血，赤紅一片，他就這麼赤裸着上身。從牀上跳下來，瘋了一般地朝身旁的黨衛團團員衝去，試圖搶奪他們手裡的槍支。
“前面幾次都是這樣，這小子一旦清醒了，就瘋狗似的來搶我們的槍支，什麼話都聽不進！”鄭公肖搖着頭對龍灝說着，手掌已經豎了起來，隨時準備給格林的腦袋上來第五下。
“我來吧……”
龍灝輕輕一嘆。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盛滿了藥水的試管，握在掌心。接下來，柔和的金光從他掌心中逸出……
龍灝是高級煉金術士，金源已經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像‘鎮靜劑’這種‘簡單’的藥劑，全力施爲的話，十秒鐘就能製作出。
而像這種盛滿了生理鹽水的試管。龍灝兜裡常備着五個，隨用隨取。
龍灝身形一動，一掌制住了小範圍暴走的格林，將‘鎮靜劑’強行給他灌了進去。鎮靜劑的藥力生效極快，格林幾乎是在被灌完的當口。瘋狂的情緒就穩定了下來，眼睛不紅了、臉上也消去了猙獰的神色。再接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席捲了格林的身子。
格林木木然地坐回到小牀，旁邊的團員，都對格林突如其然的顛倒變化感到驚愕萬分，相應的，對龍灝的敬畏之心也愈發深刻。
老團員是心裡暗歎：少爺的佛緣，神奇之處與日加深啊！
之前沒見過龍灝的新團員則是想：傳言看來沒錯，龍少爺受到佛祖關照，得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你看這個小子，只喝了龍少爺一管藥水，瘋勁立馬就沒了！
“你要報仇？”龍灝拉了條椅子，正對着格林坐下。
“對，我要親手殺了那個壞、壞、婊子！”格林的力氣都被‘鎮靜劑’抽光了，低聲弱喁。他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繩子束縛着，儘管心中恨意猶在、但卻沒法像剛纔那般狂躁，只能用髒話來發泄憤慨。
“婊子？好詞語，可她是你的姐姐啊，你罵她，不是連自己也罵進去了麼？”龍灝輕笑道。
“我管不了那麼多！還有，她不是我姐姐，她是婊子、萬人草的婊子！”格林有氣無力地咬牙咒罵：“世界上，哪有這麼狠毒的女人？哪有要殺自己弟弟的姐姐？我草她媽！”
你草她媽？那可就是一出宮廷倫理混亂的戲碼啊！
龍灝有點目瞪口呆，一邊爲格林心中的滔天恨意感到有些意外，一邊又覺得這股恨意若是用得好，自己的獲利將超乎預期。
“嗯，這事我瞭解，你姐姐做的確實不地道。”龍灝摸着下巴，慢悠悠地道：“那你報仇的方式就是殺了她嗎？假使你殺了她，你心裡就能獲得平靜，就能心安嗎？”
“……她害死了齊格總管，我不殺了她，我沒法向他交代！”
格林被龍灝問得愣了一小會，然後語氣微有低落地道：“況且，我現在要殺死她也是件很難的事，她是公主，有身份和地位，而我呢，只是一個沒人承認的私生子，現在連家都已經沒有了！”
“嚯，原來你只是逞一時的勇氣，其實你對殺死傑瑪，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
龍灝嗤笑了下，站起身：“算我看錯了，原本看你敢奪槍，還以爲你是個鬥士，結果你骨子裡卻是個……膽小鬼！”
“我不是……膽小鬼！！”
格林憋得脖子發紅、青筋畢露，可惜他卻沒力氣站起來，如果有的話，他一定要衝上去把這個中國人拉回來，然後當着他的面告訴他：爲了給齊格報仇，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怎麼會是膽小鬼？！
“哦，怎麼證明？”龍灝回過頭，微笑問道。
龍灝的笑容落到格林眼中，卻是濃濃蔑視的嘲笑，格林只覺血液都要燃燒了：“呼……給我一把槍，不。只要給我一把刀，再告訴我那婊子在哪裡，我就能去殺了她！”
“殺人者，並不能證明他就不是膽小鬼！”
龍灝搖了搖頭，笑容裡的蔑視更加濃郁了（至少格林是這麼認爲的），“我猜你的想法是，拼死殺掉傑瑪，然後再自殺，對吧？哼哼。這種行爲簡直就是懦夫的行徑，死很容易，但世界上卻還有很多事，做起來比死還困難！”
“比死還難，是什麼？”
龍灝語氣裡淡淡的蔑視把格林的自尊心嚴重刺傷了，他撅起脖子，大聲道：“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事能難倒我？”
“嘿。比死困難的事，多了去！”
龍灝嘴角上翹。露出了令身旁鄭公肖等少數人心臟一抽的惡魔微笑，“比方說，你想既能好好活下去，又能痛快淋漓地向傑瑪復仇嗎？”
格林愕然一呆，脫口而出：“想，爲什麼不想？你有辦法讓我更加痛快地復仇？啊……我明白了。以你的實力、你的手下，完全可以幫我安全地殺掉傑瑪，只是，請你出手，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
能活下去。誰會想死，格林自然也是如此。
（鎮靜劑的效果在繼續發揮呢。）
“不，你理解錯了，我不會幫你殺死傑瑪的！”龍灝搖着腦袋，嘴裡輕嘖道：“自己的仇，要自己去報！你知道傑瑪現在心中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如果你知道了，那麼就去破壞掉她心裡的願望，這樣做，便會令她生不如死，比一槍殺掉她強一百倍、一千倍。”
傑瑪最大的……願望？
可憐格林.尼爾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這個問題對他來講，有點高深了。
“其實很好猜的，她設計害死了齊格、還要殺你，爲的就是想成爲埃及的女王啊！”龍灝略帶蠱惑的聲音傳進格林的耳朵，開導到：“不將你斬草除根，她怎麼能主導安德里爾家族的復興，怎麼能成爲埃及的國王呢？”
“對呀，的確如此！”
一語驚醒夢中人，格林恍然大悟：“這就是她跑來害我的動機了……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個卑鄙的婊子得逞！埃及女王，她也配？”
“呵呵，你總算明白了。”龍灝笑得很開心。
“可我要怎麼做？她，她拿走了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產，我，我現在是身無分文啊！”格林雖然想明白了，但卻愕然發覺，自己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去阻止傑瑪呢？
“怕什麼，我不在這裡嗎？”
龍灝嘿嘿地笑了，“格林.尼爾，我現在正式向你提出一個交易，如果你答應了，我就會全力支持你的復仇計劃！”
“什麼交易？對了，說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我嘛，本名叫做龍灝，但既然你生長在歐洲，那麼北海伯爵這個稱呼你應該會更熟悉一點。”龍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龍灝？北海伯爵？！
格林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他張大了嘴，滿臉驚訝：“你，你，你就是和傑瑪一起的那個……北海伯爵！你，你爲什麼要救我，現在又要來幫我？”
格林千猜萬猜也沒猜到，這個中國少年、擁有着一幫如狼似虎部下的神秘東方人，居然就是傑瑪曾經提到的那位北海伯爵！
他不是和傑瑪一道麼，爲什麼又要跑來見自己？還口口聲聲提出什麼交易？
“利益，我有我的利益！”
龍灝很滿意格林的驚訝莫名，他豎起一根食指道：“跟你一時半會說不清，總之，我幫你是爲了我的利益！你我合作，會是一場雙方共贏的合作！好了，交易的內容我已經寫到紙上了，你看完後，只需回答我‘同意’還是‘不同意’。”
說到這，龍灝從懷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隨意地遞給了格林。而這時鄭公肖也下令命其餘團員離開這個房間，這種交易，自然是要嚴格保密的。
在格林低頭去看那張寫着‘交易’的破紙時，龍灝走到鄭公肖旁邊，輕笑道：“老鄭啊，這次行動。你做的不太圓滿哦！”
鄭公肖倒豎的眉毛一挑，語氣不變地答道：“少爺，怎麼說？”
他心裡也納悶，人我救了，也照您的吩咐安排格林親耳聽破傑瑪公主的真面目，還有哪裡不圓滿呢？
難道是沒救下那個叫齊格的總管？但救下他弊大於利啊，有他在，格林.尼爾便不好控制呢……
“你立功的那個部下，叫肖秋水的。有些粗心大意哦！”
龍灝低沉着嗓子，把傑瑪順利把‘髮夾’帶回去的事情說了一遍。
“嗯，他是粗心了，當時若把傑瑪身上可疑的東西都留下，我們的主動性就更高了。”鄭公肖想了一會，便承認龍灝說的有道理。
肖秋水戲是演的不錯，假裝殺掉格林，騙過了傑瑪。但這些微小的地方就沒注意，假如髮夾現在落在龍灝手裡。傑瑪和格林對他的依賴程度就會更高了！
也更利於龍灝將來把埃及那塊風水寶地控制在手中。
“問題倒也不是太大，幸好我提早通知了喬金派人來……”龍灝說到這裡，那一頭，格林已經把‘交易內容’看完了。
龍灝走過去，笑眯眯地問：“怎麼樣，格林.尼爾。你的回答是什麼？”
“我同意！”
格林.尼爾堅定地回答，雖然那份交易內容純粹是龍灝佔了大便宜，只摘取其中兩條來說：一、如果格林最終當上了埃及的蘇丹，龍灝將獲得埃及境內所有礦產的獨家開採權！二、埃及境內新的運河，也將由龍灝開鑿和運營！
不誇張的說。格林.尼爾同意了這筆交易，實際上就成了埃及歷史上最大的賣國賊！
但是……格林.尼爾無所謂地想：這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埃及有人來幫助我嗎？
“親愛的格林，你會達成你復仇的願望的！”
見格林答應了這筆交易，龍灝臉有喜色，他迅速收起了那張蓋着格林手印的破紙，然後遞給他一套衣服：“穿起來，跟我走！我們時間不多，得去辦正事了！”
正事？
格林一邊利索地穿衣套褲，一邊心想：現在應該很晚了吧，要去辦什麼正事呢？
而當格林從龍灝那裡得知，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鐘時，心中的驚訝更是到達了頂點。
微風打着哈欠，正在考慮要不要品嚐伯爾特極力推薦、提神解乏的墨綠色咖啡時，房門忽然‘砰’的一響，他連忙回頭，發現卻是少爺回來了。
咦，旁邊還跟着一個白人小孩！
“少爺！”
微風趕忙迎上去，這一刻，他感覺神完氣足，比喝什撈子咖啡有效多了。
“這個是格林.尼爾，這位是我的侍從微風，你們倆認識一下。”龍灝扔下一句，就走到一邊，一腳踢向沙發上迷迷糊糊、正在假寐的伯爾特。
“你好！”格林禮貌地說。
“你好，等等……你叫格林.尼爾，哦，你就是傑瑪公主的弟弟！”微風反應慢了些，等他反應過來後，便驚叫道：“你不是死了嗎？”
“我是死過一次，所以，接下來我要讓傑瑪好好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跟龍灝達成了交易，格林如獲新生，身上培養了十年的貴族氣質如鬱金香綻放，慢慢地展露出來，他優雅得體地說道：“微風，關於我沒有死的事，請您一定要對傑瑪公主保密哦！”
微風還在震驚中，龍灝已經扯着伯爾特邁出了大門：“微風，背上格林跟着我！”
話音猶在，龍灝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微風連忙背起格林，大喊道：“少爺，去哪兒啊？”
風中刮來龍灝的聲音：“……銀行……”
巴塞爾的凌晨，整座城市都是包裹在黑暗中的，這不是巴黎、也不是慕尼黑，不夜城的概念離此還很遙遠。
或許要放火點燃幾棟樓房，巴塞爾的夜晚纔會燦爛、引人注目，也更加暖和。
寒風颳在菲爾德伯格大街，凌冽無比，這裡的路燈都熄暗了，可是，在街角的溫特圖爾銀行的大門口，卻有人在瘋狂地敲門、瘋狂的叫喊：“開門，快開門！有人嗎，再沒人來，我就要放火了……媽的，冷死少爺我了！”
銀行門口，站着四條人影，其中敲門的那個，正是叫囂着‘穿少了衣服’的龍灝。
“伯爵大人，不用把放火喊出來吧？要是惹來巡警就麻煩了……”
伯爾特站在旁邊，一腦門瀑布汗，盡力勸着龍灝。
誰會想到，伯爵大人這麼性急，竟然在凌晨兩三點跑來溫特圖爾銀行，平常這個時間，除了守夜人，還有誰會在？幸好自己做事嚴謹，昨天已經知會了這家銀行，讓他們派經理7*24小時地值班。
不過看這情形，今晚值班的經理肯定是睡死了，不然怎麼會聽不到這麼大的砸門聲？
伯爾特掐死那位不敬業的經理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