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康德 上
“也不必鋌而走險吧?”洪在乾考慮了下,斟酌地道:“那個龍灝,未必能把老頭子救醒!”
麻痹的,下毒的人是你老三,我幹嘛要牽扯進去啊?況且我纔是代家主,要是與你合謀弒父暴露了,我可就身敗名裂,徹底沒退路了。
洪在震哼了一下:“不要小看那個小白臉,不管他是怎麼做的,老傢伙體內的毒的確是消去了很多!到了後天,有極大可能被他救醒!”
饒是洪在震陳述利害,洪在乾仍在猶豫,說了幾句託辭就想離開,不過這時洪在震喊了一聲:“老大,我給你吃一顆定心丸,羅斯柴爾德先生,您可以出來了……”
牆影重疊下,初綻小花被一腳踩扁,一名洋人踱出,面帶拈花摩訶般的微笑,眼珠如海水,臉龐說不出的俊美無瑕。
1891年6月30日。
過了今晚,明天一早那位‘龍神醫’就會再來洪府,洪家老爺子洪天柱能否甦醒,到時便能一見分曉。
所以洪府裡的人都很緊張,下人如此,驚得拿捏不住掃把,東張西望,‘上人’亦如此,愁得碗筷常掉,食寢難安,聽雨樓裡的空氣,壓抑到壓縮,催悶悶的似山雨欲來,濃烈烈的彷彿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不過,最先爆炸的不是聽雨樓,而是洪府東北門的柴房、或者說廚房。
柴房爲什麼會爆炸,原因不去說了,反正火勢藉着乾柴,風勢又助漲火勢,不過一會,半邊的洪府算是映紅了黑暗的星空。
月黑風高……不詳吶。
在一大片一大片的走水叫喊聲中,洪府的家丁和下人,慌慌張張,紛紛向火場跑去,聽雨樓,瞬間空了許多。
洪在乾凝眉道:“這火來的好蹊蹺!”
洪在震低眉道:“保護好爹爹,洪家燒光了也沒事!”
洪在末和其餘五個兄弟一起,守在聽雨樓一樓,聽到老大和老三這般說,哼了一聲:“你們留下,我去看看!”
洪府走水,六個兄弟一個不去,很不像話,徒然讓方黃陳三家的長輩看笑話。
洪香綾見到父親站起,也說道:“我跟爹爹一起去,哼哼,看看這火是天災……還是人禍?”
小妮子對五個伯伯從來沒有好臉色,最後一個‘人禍’,聲音更是拉得老長,明亮的眼睛也銳利十足地掃過洪在乾等五兄弟。
洪在乾站起,道:“呃,還是我去吧!”
洪在震也爬起來說:“老七你留下好些,免得我們留下,平白被人懷疑。”
洪在末想了下,道:“一起去吧,五位哥哥隨我一同去!”
聽雨樓的守衛是十二名洪門的老人,洪天柱的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
洪家六兄弟,出了聽雨樓,向東北角奔去,不過洪府此刻亂的很,沒過一會,就被人流衝散了。
在洪在末等人離開後大約十五分鐘,聽雨樓一樓的六名守衛,腹中忽然一陣絞痛,人兒紛紛軟倒,失去了知覺。
二樓的六名守衛遭遇同樣很怪,一道淡黃色的風兒吹過,人體撲地之聲便咚咚響起,擋在洪天柱身前的最後一道防線,就這麼土崩瓦解。
洪天柱的臥房門,被人撬開,黑夜中,房間裡只有幾盞搖曳的油燈,以及兩名趴在榻上假寐的丫環。
幾道黑影閃進門,丫環似乎聽到了動靜,正要起身,不料兩把雪亮的匕首閃電般插入了她們的後心,幾雙大手隨後跟上,將她們的叫喊扼殺在咽喉中!
一個黑影抱怨道:“敲暈就好,何必殺人?”
另一個黑影抽出沾血匕首:“小小賤婢,殺就殺了,你囉嗦什麼?快點動手,再晚洪在末就要回來了!”
殺了人的黑影一身的戾氣,昏暗的油燈下,映出他猙獰的臉,分明是去救火的洪在震!
不用說,開頭抱怨的黑影就是洪在乾了。
洪在乾臉色陰沉,擡起手,一管西洋注射器握在掌心,他朝牀邊走去,揭開被褥,就要向老父手臂上的血管扎去。
久病臥牀,洪天柱的血管青的發綠,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好認。
洪在震心思很壞,他提供毒藥,卻要洪在乾動手,他要弒父的陰影,永遠籠罩在這個大哥身上!
洪在乾是身不由己,事情已到這個地步,想退,後面也已經沒有實心土地落腳了。
老頭子,您享福了這麼久,安心地去吧!洪在乾一咬牙,寒如銀的針頭,朝血管猛紮下去。
“混蛋東西!滾!”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暴喝從洪天柱的大牀底響起,宛如暗夜奔雷,駭得洪在乾手腕一抖,奪命的注射器便掉在了地上。
一條矯健如雌豹的人影從牀底鑽出,一支分水峨嵋刺,直插洪在乾的眼珠!
有埋伏……上當了!
洪在震和洪在乾的第一個念頭都是一樣,他們顧不上去理會從牀底鑽出來的埋伏者,拔起腿,盡一切力量向外逃。
和兩洪一起來的其他幾個黑影,見機也快,也朝門口逃竄。
“不許跑!”
埋伏者又喊了一聲,聲線嬌脆,原來竟是一名女子。
這女子不但峨嵋刺用的好,身法也尚佳,幾個縱躍,就跳到門口,嬌叱道:“果然不出師父所料,你們兩個畜生,真的要行此攪亂倫常,大逆不道的醜事!!”
婆娑光影下,此女黛眉輕掃、星眸似水,一雙長腿如鶴,瘦腰肥臀,體型健美,真的有如出林的獵豹!
粵繡!此女是洪在末的女弟子,平胸姐姐粵繡!
粵繡不是於洪家長大的,而是洪在末在國外收的徒弟,上次回來洪家,這女子的美麗令人記憶深刻,出色的身手同樣讓人過目難忘。
粵繡拳腳如花,擋在門口,慌亂間幾條黑影還真的不得其路而出!
雙方過了幾招,洪在震向後跳出戰圈,咬牙掏出一把笨重的手槍,道:“賤人,再不讓路,就別怪你洪爺爺辣手摧花了!”
槍聲會驚動聽雨樓附近的人,不過洪在震看到粵繡頑強不退,沒有選擇餘地下,也只有射殺她。
“哼,畜生!”
窗口忽然爆裂,一條黑影如老林猛虎般撲將出來,一記飛腿踹飛了洪在震的手槍,而此時此刻,聽雨樓二樓一片大亮,燈光如晝,一羣黑色衣服的人如狼似虎、訓練有素地衝了進來,迅速佔領了大房間的有利地形,一杆杆上膛的長槍對準了洪在乾幾個人,有人喊道:“跪下,不然子彈不留情!”
粵繡知機,跳了開去,而踢飛洪在震手槍的黑影也一個環頸,將洪在震制住,燈光掃過,赫然是一臉殺氣的洪在末!
洪在末不是去救火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長槍當頭,洪在乾幾個人曉得大勢已去,一個個地跪下,洪在乾勉強擡起頭,眼中盡是懊悔和驚訝:“老七,是你設的套子……”
大房間的照明全部打開,持槍的黑衣人每個都是黃色面孔,冷酷如岩石,端着槍,即使洪在乾等人都已跪下,黑洞洞的槍口也片刻不離他們的要害。
不用說,這是高天陽率領的龍鱗軍!這段時間,舊金山內的行動,高天陽除了本來管轄的黨衛團情報點,對甄方便的兵也有調遣權。
洪在末寒着臉,對粵繡道:“做的不錯!”接着就把洪在震如死狗般擲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