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遠山拉着歐陽雙傑一起去了茶館。
肖遠山要了一壺茶,一碟瓜子,一碟開心果,然後給歐陽雙傑倒了一杯茶:“別繃着個臉,你也知道的,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兩個案子,雖然最後我們是取得了勝利,可是案子的惡劣程度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不良的影響,所以馮局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樹立人民警察形象,增加警隊公信力的機會,同時也正如那兩個記者所說的,也能夠向社會傳遞正能量,這一舉多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爲呢?”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是,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也知道你們用心良苦,可是老肖,青石鎮的案子你也知道,到現在我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們的壓力原本就夠大了,這下可好,你們又弄了兩個記者進來,這萬一這個案子辦砸了,那我們這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
肖遠山笑了:“這要換了別人做這刑警隊長,我們還真不敢把記者往裡領呢,但是你歐陽嘛,我和老馮對你有信心,有足夠的信心。你就放開手腳幹吧,別有太大的壓力。”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他只剩下了苦笑。
肖遠山也品了口茶:“說老實話,青石鎮的案子你就真沒有一點想法?”
歐陽雙傑癟了下嘴:“想法肯定是有的,可是有想法也沒有用。”
肖遠山說道:“有想法是好事啊,怎麼沒用呢?說來聽聽吧,你是怎麼想的。”
歐陽雙傑掏出煙來點了一支:“從兇手的作案手段來看,他把自己擺在了一個‘裁決者’的角度,他殺死崔寡婦的原因是因爲崔老太說的崔寡婦不守婦道,在外面和男人有染,這按着舊時候的一些陋習陳規,這樣的女人是要處以‘沉塘’之刑的,也就是被關到豬籠裡,溺水而死。至於他殺崔老太,他用針線縫合了崔老太的那張嘴,這是對崔老太太口無遮攔的一種懲罰,在他看來就算是崔寡婦真犯了這樣的錯崔老太也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撒潑謾罵,一來有傷風化,二來華夏不是有句老話麼,家醜不可外揚,把家醜宣揚出去在華夏的舊制裡也是女人不守婦道的罪責之一。”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兇手是個守舊的人,滿腦子那些亂七八糟的陳規陋習?我就覺得奇了怪了,都什麼時代了,哪裡就冒出來這樣一個古董啊?再說了,崔寡婦是不是和男人有染還兩說呢,就算有染,他有什麼權利殺人?”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他是沒有權利殺人,可是他卻殺了,爲的還是這麼一點屁事,爲什麼?”
肖遠山也跟着問道:“是啊,爲什麼啊?”
歐陽雙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因爲他的這兒有問題,他很可能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肖遠山驚訝地說道:“啊?瘋子啊?”
歐陽雙傑白了他一眼:“你有點常識好嗎?精神病和瘋子根本就不是一碼子事,瘋子是人們對於思維與行爲異於常人的人的總稱,但這類人並不完全是精神有問題的,其中也有些人精神是正常的,只是緣於一些其他的原因,主動或是被動地選擇了這樣的一種生存的方式。當然,這類人絕大部分確實精神有問題,他們已經部分或者全部喪失了自知力,但一般來說他們沒有任何的攻擊性,他們不會主動攻擊別人,一個瘋子,其實他是非常可憐的。至於說精神病人呢,他們多在感知、思維、意志、情感和行爲等方面出現障礙,他們或者精神活動不協調,又或者會脫離現實,但有一點,他們的意識是清醒的,智商以及行爲能力幾乎也是良好的,只是某些認知的功能受到了損害,精神病的病因一般都很難以查明,所以對於精神病的治療只能夠說是維持性的,也幾乎不可能根治。因爲他們的認知出現了問題,很多時候就可能影響到他們的行動,他們以自己的思維模式來感知這個世界,來對人或者事進行判斷。他們運用的是他們自己的評判標準,異於常人的評判標準,這起案子的兇手就是這樣的人,在我們看來他殺人的理由和動機是無比荒唐,十分可笑的,可是在他自己看來卻再正常不過了。”
肖遠山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這麼說來我們這次的對手是一個精神病?”不過他馬上就笑了起來:“還好我們有你這個心理專家,相信這個案子對於你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難度,心理專家對上精神病人,這不是小菜一碟麼?”
歐陽雙傑苦笑道:“要真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精神障礙是形形色色的,你永遠都無法瞭解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和判斷他們的思想與行爲,這纔是最要命的。在這個案子裡,兇手事先就準備好了豬籠與棺材釘,這說明他早就對犯罪作了預備,他甚至還知道了崔家的一些情況,天井的水井,老太太的壽木,他應該是作案前就已經踩了點的。而作案後他在現場沒有留下一點的蛛絲馬跡,說明他又具備了極強的反偵查能力,這個兇手是一個心思縝密,行事謹慎,卻又果敢幹練的人,你小看了精神病人,他們的智商沒有問題,甚至很多時候比常人的智商還要高出許多。”
經歐陽雙傑這麼一說肖遠山也不像剛纔那樣信心滿滿了。
歐陽雙傑說道:“我現在就想弄清楚,兇手作案到底是隨機選擇的受害人,還是早已經有了一個例如計劃表什麼的東西,但無論他是隨機的,還是有計劃有步驟地實施作案,以我們目前對兇手的瞭解,都沒有能力事先阻止。如果是隨機的,那麼下一個受害者很可能會在任何的地方,如果是有計劃的,那更說明了兇手做事的嚴謹性,甚至很可能他的殺人計劃會有好幾套方案以及應急的預案,總之,這是一個棘手的案子,不過有一點我應該可以肯定,那就是兇手只有一個人,至少在青石鎮的案子裡,兇手是沒有同夥的。”
肖遠山問他爲什麼這麼肯定,歐陽雙傑說道:“兇手先是打暈了崔寡婦,然後折磨死了崔老太,最後才把昏迷中的崔寡婦關進豬籠沉入了水井,從這個順序來看,兇手應該只有一個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更主要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精神病人很難與人溝通,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行爲是不爲常人所接受的,他們不會冒險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