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亂語!”
孫鐵頭這一番亂罵可讓宋智急眼了,偷偷地看了看一旁的張曜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額頭上豆大的的汗水滾滾而下,慌亂地避開張曜靈的眼神,轉過頭色厲內荏地對着孫鐵頭低聲呵斥。
“你以爲你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很隱蔽嗎?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敢把老子拉出去當了你的替罪羊,那就別怪老子來個魚死網破,咱們兩個一起上斷頭臺!”已經看出來應該是有什麼大人物來到,所以宋智纔會那自己開刀。要是在平時,孫鐵頭只有跪在地上和宋智諂媚阿諛奉承的份,但是現在已經到了事關自己性命的緊要關頭,孫鐵頭已經把所有的顧忌都拋開,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
“你……你胡說八道!我……我才……”宋智心中暗罵孫鐵頭不識好歹,眼下這位爺就站在自己身邊,自己當然要做做樣子把他象徵性地懲戒一番了。但是這位爺又不是專門來找自己的麻煩的,只要他前腳一走,自己後腳就可以把他給放出來。哪裡想到這個孫鐵頭平時看着挺會辦事的,居然和自己這麼沒有默契,一點都也不明白自己的苦心。這個混蛋這麼一陣胡說,不但斷絕了他自己的活路,只怕自己的這頂上的烏紗也保不住了。豎子,豎子不足與謀!
心中暗自咒罵,但是有張曜靈在一旁看着,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急紅了眼的孫鐵頭把所有事都抖落了出來,站在自己身邊的張曜靈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宋大人,我應該不需要交那十文錢吧?”出乎宋智的預料之外,張曜靈既沒有對自己發什麼雷霆之怒,指斥自己的貪婪不法。更沒有一腳踹倒自己,把自己拉下去關起來,嘗一嘗這大牢住宿的滋味。只是輕描淡寫地問着自己這句話,臉上掛着一點微微的笑意,看不出有一憤怒或者要法辦自己的表徵。
這是怎麼回事?
宋智搞不懂這個一出道就一手拿下隴西的神秘少年公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既然現在他沒有對付自己的意思,宋智也只好苟活一時是一時了:“不敢,不敢,是下官治下不嚴,這個……”
“好了,宋大人,時間已經不早了,我這麼晚還來這裡,可不是來聽你如何懲治下屬的。”張曜靈揮揮手一把打斷了宋智的囉嗦,伸出一根手指向前方指了指,“我這一次來可是有重要的事要處理的,還是趕緊帶我去見見那個人吧。”
“是!是!”看樣子張曜靈是真的沒有要對付自己的意思,宋智心中大定,皺着眉頭厭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孫鐵頭,轉過頭去問另一個獄卒,“那個鄧羌在哪裡?趕快把他帶過來拜見公子!”
“鄧羌?這個……”爲難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孫鐵頭,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面前臉色鐵青的宋智,那名獄卒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曜靈不追究自己,宋智可是急欲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現在看到這名獄卒只是吞吞吐吐的就是不動,一轉眼看到地上的孫鐵頭,厭惡地一揮手,“你不用管這個混蛋,從今天起他就再也不是這大牢裡的牢頭了,你要是把事情辦好了,以後你就是這裡的牢頭!”
“不是這個……”那名獄卒大喜,不過喜色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惶恐。他遲疑地看了看身後的那一排黑暗的牢房,回過頭來又看了看宋智那不耐煩的臉色,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是這個……其實……其實是……”
“到底是什麼?不就是讓你把一個犯人帶出來,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難道他已經被你們給弄死了?”說到這裡,宋智的臉色一變,眼神之中的冷意讓對面而立的那名獄卒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不是這樣,小人膽子小得很,怎麼敢做出這種人命關天的大罪?”兩腿一軟那名獄卒就跪倒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這可不關小人的事,這……這都是……都是孫牢頭吩咐我們乾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關我事啊!”
“那個鄧羌到底怎麼了?你趕緊給我說清楚!”聽着這個獄卒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大通就是說不到點子上,到現在也沒有說明白那個鄧羌到底怎麼了,不耐煩地提高了聲調。
“那個……那個鄧羌……他……他被打成了重傷……而且……”那名獄卒怯怯地看了看臉色大變的宋智,心中忐忑不安,下面的那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而且什麼?”宋智正想要問下去,冷不防一直站在那裡看着宋智表現的張曜靈忽然開口問道,倒是把毫無防備的宋智給嚇了一跳。
“而且……而且他已經被我們餓了三天,現在連爬都爬不動了!”雖然不知道被宋智稱爲“公子”的這名少年是哪一位,但是看着宋智那連腰都直不起來的諂媚模樣,那名獄卒也是明白張曜靈一定是一位比宋智的官職還要大的大人物。這一嚇就讓他心中一跳,一口氣就把那句吞吞吐吐的話給全說出來了。
“那他現在……還活着?”張曜靈問道,不帶一絲的煙火氣。
“還活着,不過……不過就只剩下一口氣了。”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爲什麼都要找那個鄧羌,但是想必此人的安危現在很重要。心中又驚又怕,但是事實面前他也無法撒謊,只好照實全說了。
“帶我去看!”張曜靈短促地命令道。
跪在地面上的那名獄卒連滾帶爬的從地面上爬起來,哈着腰走在前面,深一腳淺一腳,張曜靈和宋智就緊跟隨着他的腳步,向隱藏在黑暗中的牢房深處走去。
“嘩啦啦!”
一陣鐵鏈摩擦聲,那名獄卒麻利地掏出鑰匙打開一件牢房的牢門,“吱吱嘎嘎”地打開笨重的牢門,低頭哈腰地對着張曜靈惶恐不安地笑道:“這位公子,這就是鄧羌的牢房,他現在就呆在裡面,已經住了一年多了。”
從一走進這件暗無天日的牢房之後,張曜靈就聞得到一種腐敗黴爛的臭氣彌久不散。此時走到了牢房深處,這種腐敗的氣息就更濃了。即使在做殺手的時候曾經經歷過各種各樣的極限忍耐訓練,但是在這個時代養尊處優地過了這麼久,張曜靈還是很不適應這裡的臭腐氣,從進來之後就一直在皺着眉頭。
而此時聞到從這件牢房裡面傳出來的氣味,這種就像是被放在野外腐爛了十幾天的臭肉一樣的腐敗氣息,幾乎讓張曜靈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自己的鼻子。
看來這安逸日子過久了,已經失去了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了呀!
張曜靈在心中自嘲了一句,迎着這撲面而來的腐敗氣息就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普通的牢房,當然張曜靈從沒有見過,之前那一次遇到竺法和,他住的是竺法和自己私自建造的地牢,自然無法和這種官方建築相提並論。
當然這裡面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區別,都不過是關人的地方,一樣的光禿禿的四壁,一樣的粗大柵欄,所不同的,也就是這裡的地方要大一些罷了。
張曜靈在這裡面打量了一下,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他在四周掃視了一下,最後把目光轉到最裡面的一個牆角,那裡,有一團黑影蜷縮在那裡。
“你們要幹什麼?是不是來殺我的?”感受到外面來了不少人,鄧羌卻依然在那裡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只是有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響起,很難讓人相信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你就是鄧羌?”張曜靈沒有回答鄧羌的問題,只是問道。沒有回答鄧羌的問題,只是問道。
“如果沒有和我重名的人話,那就應該只有我一個人叫鄧羌了。”那個聲音咳嗽了一陣,翻了一下身子又帶着淡淡的嘲諷氣息道,“不過我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找不到像我這樣一個如此命運悲慘的倒黴蛋還會和我重名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