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鶯嘴裡重複着:“等鶯兒長大了,就能見到孃親了……”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從炎戀夕腿上一躍而下,走到桌子旁邊,把桌上的一疊糕點捧起來,這才又回到炎戀夕身邊,復又在他腿上坐下。
瀲鶯嘆口氣,就開始大口大口得吃了起來。
炎戀夕看她狼吞虎嚥的樣子有些狼狽,遂笑着用手給她擦掉嘴邊的粉末,有些疑惑得問道:“鶯兒這是在幹什麼?”
瀲鶯一面嘴裡塞得滿滿的,一面回道:“鶯兒要多吃點東西,這樣就能快點長大,就能見到孃親了。”
炎戀夕聽完,搖頭苦笑,又聽瀲鶯道:“乾爹,爹爹已經好久沒回來了,鶯兒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瀲鶯說完繼續大口大口吃着糕點,炎戀夕的手卻冷凝在了半空。
炎戀夕久久不回答,瀲鶯轉過頭去,卻看到正在沉思中的炎戀夕眼眶一點一點得紅了起來。
瀲鶯一驚,不知如何是好,立即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把糕點碟擱在自己腿上,兩手捧着炎戀夕的臉,忙問道:“乾爹,你怎麼了?”
見炎戀夕不回答,只是眼眶越來越紅,眼角逐漸滲出眼淚,瀲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乾爹不開心,瞬間收斂起古靈精怪的個性,變得很乖巧溫順,並連忙用自己的袖子去給炎戀夕擦眼淚:“乾爹,鶯兒以後再也不調皮搗蛋,你不要哭了!”
炎戀夕心裡覺得安慰,將小傢伙的頭攬入自己頸間,閉上了眼睛。
自從白凡失蹤後,瀲雲初也基本上沒怎麼再在幽冥教落腳,只要一聽到絲毫有可能關於白凡的消息,便馬不停蹄得奔出門去。這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更有甚,一年半載。
這當然是得到了自己的允許的。
因爲炎戀夕也很擔心白凡,希望能夠早日尋到他。可是儘管如此,心裡還是有些久久難以釋懷的情緒。這種情緒越積越濃,越積越厚,終於,在此刻,噴薄而出了。
他和瀲雲初之間始終都隔着表弟,不想承認,但卻是不得不承認,而且,這也是自己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或許命運從那天開始,一切就早已註定——就是那天,瀲雲初決然轉身離去的那一天!
那日,看到瀲雲初那樣急切着絕塵而去的背影,自己就有了那種預感——他這一去,便再也不會回來了,就算回來,他的心也再沒有屬於自己的可能。
彷彿還能觸摸到他結實胸肌上的熱度,隱約還能感受到他在耳邊留下的溫存,卻都隨着他離開時揚起的那陣風,慢慢得消逝在了蒼穹中……
消失的不僅是他身體的溫度,還有彼此再也無法完全投入的信任。
就算再多次身體的交融也都無法安撫炎戀夕那如履薄冰、無處安放的心。他患得患失,他噤若寒蟬,他倍加珍惜,他時時刻刻準備着……失去他。
六年來的聚少離多讓炎戀夕已身心俱疲,就連他身體的溫度都無法再貪戀,還有什麼能夠作爲提醒,讓自己感覺到他還在身邊?
冰冷的牀,冰冷的帳,冰冷的寶座,冰冷的世間……還有什麼能拿來溫暖自己的心房?
正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胸口有種踏實的感覺,炎戀夕低頭一看,小傢伙正把小手按在自己胸前,輕輕撫摸着,繼而,把小腦袋靠了上去。
人,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可以是依靠,也可以是被依靠……
“鶯兒,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乾爹,好嗎?”
“好!鶯兒最喜歡乾爹,永遠不離開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