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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靄打發了粗使婆子和丫頭子,叫鈴鐺關緊了院子門,自己從小庫房裡抱出一隻瓷罈子,賊兮兮地走入許櫻哥房裡。青玉已經在小桌子上頭擺了滷花生、油爆核桃仁、鹽焗松仁、慄脯等四品乾果,並放好了一隻琉璃盞並三隻瓷杯。
許櫻哥則彎着腰在放雜物的櫃子裡翻找出一套骰盤令來,笑眯眯地道:“都滿上,都滿上。給你們個機會多喝點酒。”於是盤膝在榻上坐了,青玉與紫靄打橫,鈴鐺立在塌下,以骰子論輸贏罰酒。
許櫻哥同樣是個吃喝玩樂盡皆精通的主兒,當仁不讓地第一個抱起骰盅晃了一回,口裡喊着:“豹子通殺!”
果然便是豹子,幾個丫頭搖着頭嘆息着每人飲了滿滿一杯。如是再三又再三,年紀最小,技藝最差的鈴鐺便被灌得醉眼朦朧,乜斜着眼睛往酒罈子裡看了一眼,見那蒲萄酒已經去了約有三分之二,便替許櫻哥心疼:“二娘子,這酒是您想喝的,如今卻大半都落了婢子們的肚子,您不划算。”
許櫻哥一張白玉似的臉微微泛着些粉紅,眼睛亮亮的,飽滿的嘴脣鮮豔欲滴,風情萬種地笑道:“不要你替我着急,我就喜歡看你們喝。能喝就喝,只是明日不要誤了差事,落了閒話。”她愛吃喝,卻從來不肯過量,每年都要自釀一回蒲萄酒,大半都是落了旁人的肚子,她卻是樂在其中,最愛還是看人喝得熏熏然的憨態醉態。
青玉最是穩重,見着小鈴鐺不行了,忙起身看了看桌上的銅漏壺,笑道:“時辰不早啦。查夜的嬤嬤們怕是快要來了,睡了罷,不然明早鈴鐺起不來身,又要挨古嬤嬤說道。”
紫靄手氣臭,也喝得不少,聞言撫着額頭笑道:“正是,今夜該是婢子當值,喝得暈乎了,一覺睡過去,怕是二娘子口渴了喊都不知道。”
“那就散了吧。”許櫻哥並不勉強。本來就是圖個高興,點到爲止最好。
紫靄站起身去收拾桌子,不小心絆着了腳踏就是一個趔趄。青玉忙扶住她並接過她手裡的琉璃杯子,嗔怪道:“看你,暈乎了就別動,誰還硬要你來?打壞了二娘子的琉璃杯,看你怎麼賠。你和鈴鐺先下去歇着。我來收拾,再替你值夜。”
紫靄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又拉着鈴鐺給許櫻哥行了個禮,輕輕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鳥兒剛叫第一聲,許櫻哥便自動醒了過來。
廊下的燈籠還亮着,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晨霧還未散去。枝頭上鳥兒發出的鳴叫聲不但沒有給人喧鬧之感,反倒襯得四處格外寧靜。許櫻哥深呼吸,配合着頸部運動,張開雙臂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清新微涼的空氣透過鼻腔進入到肺腑之中。令人精神百倍。
“二娘子,怎地又起這麼早?”青玉值夜的時候從來不敢熟睡。所以許櫻哥纔有動靜她便醒了過來,微微掩口輕輕打了個呵欠,手腳利索地收拾好值夜用的鋪蓋,就着銅壺裡的涼水淨了手,自去替許櫻哥收拾牀鋪,道:“那兩個丫頭想必是喝多了,醒不過來,婢子這就去把她二人叫醒來伺候您洗漱。”
“不必了,等我打完拳再喊她們也不遲。”許櫻哥已經自己打開鏡袱,梳了個簡單結實的雙髻,臉也不洗就去了院子裡。一套廣播體操做完,廂房的門便響了,紫靄探頭探腦地出來,羞道:“睡死了。”
許櫻哥笑笑:“意料之中的。”
說話間,晨霧已經完全散去,天邊的魚肚白也變成了紅霞滿天,一隻不知什麼時候飛來的喜鵲立在房頂上“喳喳”地叫了起來。才被放進來的一個管灑掃的粗使婆子笑道:“喜鵲喳喳,必有貴客至。”
許櫻哥仰頭看向屋頂上的那隻喜鵲,微微一笑。果不其然,她纔剛用完早飯就有人送了帖子進來。
鎏金的粉紫色花箋散發着淡淡的幽蘭香,華麗的簪花小楷用貌似親切慰問,實則挑釁的語氣邀請她於後日到京郊馮府別苑的馬球場上一決高下。
想起馮寶兒那副故作清高的小模樣兒,再想到她在章淑事件中的嫌疑犯身份,許櫻哥啐了一口,隨手就把那張精心製作的花箋扔在了地上。那也算得是貴客麼?這喜鵲是沒睡夠昏頭了吧。
青玉把那花箋撿起來放在桌上,笑着道:“夫人那邊該稟完事情了,二娘子要過去給夫人請安麼?”
許櫻哥站起身來道:“要的。”
青玉一邊蹲下去替她整理身後的裙褶,一邊建言道:“其實二娘子應了馮家大娘子的邀約出去走走也好。左右現在真相大白,也沒人說得起。”
許櫻哥道:“你說得是,我正要去同夫人說這個事情。”邊說邊攬鏡自照,作出一副憂愁的樣子來:“自去年秋天以來,我似乎就沒順利過,總犯小人,莫非是我在香積寺還願的時候心不誠?我要不要跟着二夫人學着吃素啊?”
青玉和紫靄不知道她是真的憂愁還是假的憂愁,紫靄正要開口勸她,卻見她把鏡子一放,笑道:“得,生就一副俗相,還是不要擾了佛祖的清淨。”言罷將桌上那張帖子拿了,腳步輕快地去了正院。
青玉和紫靄二人面面相覷,無聲苦笑,快步跟了上去。
到得正院,恰逢傅氏並黃氏帶着孩子們從裡頭出來,見了許櫻哥就笑道:“二妹妹來了,婆婆正念叨着你呢。”
許櫻哥笑着給她二人行禮見過,又逗了逗孩子們,才進了姚氏的房間。先是問過姚氏的起居,歪纏了一會兒才把馮寶兒下的戰書拿給姚氏瞧。
姚氏看過那戰書,冷哼道:“她倒是會挑時候。她既請你去玩,你便去,怕什麼?認認真真地打,一定把她給我打輸了。”昨日聽了章侍郎夫人的話,她就懷疑馮寶兒與章淑傳出流言中傷許櫻哥一事有關係,心中早就不平,今日看了這名爲邀請,實則爲戰書的帖子,更是忿忿。她也是從小姑娘家過來的,豈能不曉得這些姑娘們彼此之間的那點嫉妒和算計?
許櫻哥最是喜愛姚氏這永遠都充滿了鬥志,十二分護短的模樣,笑道:“女兒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件事還需唐媛她們幾個在旁幫襯,所以明日女兒想請她們來家做客,母親看如何?”馮寶兒也是流言事件的“受害人”之一,此番絕不會單獨就請她一人,她們日常交往那羣人裡頭大半都是被牽連了的,想必都得了邀約。一羣“受害人”聚在一起玩耍說話,旁人不但說不得半個不是,還會起到意想不到的闢謠作用,這纔是馮寶兒的一箭雙鵰。
“好,我這就同你大嫂說,讓她吩咐廚房給你們備吃食,再讓你二嫂幫着你準備,怠慢不了客人。”姚氏給許櫻哥出謀劃策:“你們早前是約定過怎麼打的是吧?可要小心她做手腳,這就讓人去給你看過馬匹,你這兩日自己先跑兩圈,晚上等你大哥他們回來,幫你練練,後日讓你三哥送你去。”
許櫻哥忙道:“三哥要讀書,不好耽誤他。”孫氏對許抒管教得要有多嚴就有多嚴,爲了她的事兒耽誤許抒唸書,孫氏表面上一定不會說什麼,但心裡難保不會有想法。
姚氏爲難道:“馮家的別院雖然離城不算遠,到底是出了城,你大哥、二哥要當差走不掉,總不好叫你四弟送你去?”她說的許揭,乃是她的第三子,在家中行四,比許櫻哥還小二歲,今年虛歲才十五,雖然穩重,到底年紀還小,當不得大用,她實在不放心。
許櫻哥就笑:“女兒又不是出門打老虎,母親要不放心,再派兩個得力的管事和幾個有力的護院跟着也就是了。”
姚氏點點頭:“也好。”正說着,就聽瑪瑙在外頭笑道:“二夫人和三娘子過來了。”
接着孫氏領了梨哥進來,手裡也是捏着張粉紫色的灑金花箋,一眼瞧到姚氏手邊放着的那張花箋,不由“咦”了一聲,道:“櫻哥也收到這帖子啦?也是馮家大姑娘送的?”
姚氏點點頭,把花箋遞過去給她瞧:“你瞧,這小姑娘可真會措辭,咱們櫻哥要是不赴約,日後都沒臉見人了。”
孫氏草草看過一遍,笑道:“換個方向想罷,有她起頭,不正好把章家那事兒的因由拆得更分明些?也算是好事。但只是這打球真要騎馬打麼?依我說,男人們倒也罷了,姑娘家玩這個委實兇險了些。”
姚氏的想法不似她那般古板,卻也不好和她爭,便只是笑道:“哪能像男人們那般廝殺?花架子罷了。姑娘們會騎馬也好,早年我便是因着會騎馬的緣故,才能逃出生天呢。”
她說的是早年亂世時的情形,孫氏也有耳聞,也就不再多言,笑着道:“如今可不會再亂了罷?”
梨哥見她二人說來說去,只是不提自己收到的這張花箋,微微有些着急,悄悄扯了扯櫻哥的袖子,使了個眼色。櫻哥笑笑,道:“二嬸孃,我看看三妹妹這張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