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進家門就聽說了若干你的事,你是半點不肯閒着的?”張儀正進門便扯開衣領奪了許櫻哥的扇子用力搧了幾下,抱怨道:“鬼天氣,早上還陰着,下午就這般熱。
許櫻哥遞過一盞涼茶,待張儀正喝了又遞上一塊溼帕子:“都聽說我什麼了?”
“全都聽說了。”張儀正打量着她的神情,竟也沒看出沮喪或是委屈來,由不得暗歎了口氣,示意她在身旁坐了,低聲道:“你我夫妻,你不必強顏歡笑”“。”
許櫻哥搖搖頭:“是我不聽你的話,母妃已然說過我了,我想通了。”
張儀正也不勉強,轉換了個話題:“你什麼時候編制的養生食譜?我怎地不知?其實你已獻上鳳冠與簪釵草圖,可以算的上是壽禮了。”
許櫻哥笑道:“三爺不是一直嘲笑我慣會拍馬屁討好人的?這主意打了很久啦。”言罷起身自妝臺暗格裡取出一本冊子遞到張儀正跟前。
張儀正翻看了一回,見上面開篇便是她慣常做的那幾樣美食,字跡娟秀,裝幀精美,遂不感興趣地放到一旁:“想來娘娘是極愛的。”
許櫻哥擠了擠眼睛:“不獨是娘娘愛,愛的人多去了。”
說話間,紫靄捧了只盤子進來,裡頭裝着還冒着熱氣的各種口味糉子各一隻,清香撲鼻。許櫻哥饞了,忙忙起身去解絲線。糉子太燙,燙得她又吹又掂的,不時還將被燙疼了的手放在耳垂上緩解疼痛。
張儀正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期然間就想起了前年的端午前夕。那時他家尚未東窗事發,他去許家送節,正好遇到許櫻哥初煮出一鍋糉子,她也是這樣又怕燙又嘴饞地解着糉子。還不時攛掇着幾個比她還要饞的小孩子去解,看到別人被燙她就樂得哈哈大笑。他要討她歡心,也厚了臉皮去解。再趁着無人注意賴皮地摸摸她冰涼的耳垂解解饞。
正恍惚間,一隻噴香的蛋黃五花肉糉遞到他面前,許櫻哥笑得溫柔:“這個好吃,你嚐嚐?”
張儀正突然很心酸,許櫻哥不愛這個口味,這個口味卻是崔成最愛的,所以她每年都要特意爲他煮很多,如今她又把這糉子送到了他面前,是習慣還是她以爲崔成喜歡的。他必然也喜歡?往事已矣。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下和以後。張儀正含着笑咬了一口,忍着滿嘴直冒的口水很堅定地搖頭:“不喜歡,不好吃。”
許櫻哥怔了怔,隨即一笑:“那換一種吧。”
張儀正低着頭,用力咀嚼着新剝開的板栗火腿糉,聽到許櫻哥在一旁分派:“八色糉子各撿六隻分送王爺、王妃那裡,五爺和側妃那裡各送四隻,大奶奶、二奶奶、四奶奶那邊各送四隻。三娘子各送二隻,外間書房裡的先生們每人各二隻……”
板栗火腿糉清香糯軟,不甜不膩,鹹中帶鮮,張儀正慢慢找回了些感覺,插話道:“不給岳父母那邊送?”
許櫻哥道:“今日的咱家人自己吃,明日再分送各處,不獨是我們孃家要送,還有公主府,武府,唐府等等都要送。”
張儀正便道:“留些出來吧,我明日送到你族兄家裡去。”
許櫻哥默默看了他一眼,道:“好。”
張儀正道:“誠如母妃所言,待我去跑這一趟,替你分解分解,他若還是不依,那便算了罷。不管日後他是回部裡當差,抑或是要做什麼,咱們只暗裡幫把手也就全了這份情。”
“嗯。”許櫻哥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便轉頭叫人給他備水洗浴。待張儀正收拾得清爽了,二人便在窗前歇涼說些閒話,張儀正曉得她不想提許扶,便與她說些邊境風物,倒也平靜安逸。
鈴鐺進來回話道:“奶奶,各處的糉子都已送了,廚房那邊正在洗涮糉葉泡米,今晚上便可動手再包些出來,連夜煮了明日便可送到各府裡。”
“很好。”許櫻哥轉頭笑問張儀正:“三爺可有要送的人?一併說了我這裡也好準備。”
張儀正想起一個人來,王書呆當年經常分吃許櫻哥給他的糉子,饞得不得了。有心想送他幾個,話已到口邊,終還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鈴鐺這邊笑嘻嘻地同許櫻哥稟告:“奶奶,各位主子讚不絕口,好多人都在同婢子打聽,這糉子是否也寫進了奶奶編制的食譜裡?幾位小娘子嚷嚷着要過來先睹爲快呢。”
許櫻哥笑道:“是麼?那怎麼不來?”
鈴鐺看了眼張儀正,見張儀正眼睛看向院子裡的花木,面上並無半分不喜之色,便壯着膽子道:“華娘子當即就要過來瞧的,被大奶奶給攔住了。敏娘子也好奇,二奶奶拘着她寫字不許來。三娘子看了半日,說改日要來同你學。四奶奶什麼都沒問,就賞了婢子一吊錢,倒是她房裡的紅衣拉着婢子問了許久,道是這糉子不但好看,吃着也新鮮,怎不留着藏在食譜裡到時候賣個巧?婢子就按奶奶吩咐的說了,說這糉子算什麼,哪裡值得寫在食譜裡頭?奶奶比這新奇的做法還不知有多少呢。”
“今夜要煮的糉子都是要送人的,馬虎不得,你去叫了紫靄和秋蓉都去廚房裡盯着。”許櫻哥非常滿意,世子妃與王氏是要避嫌,不想刺探的意思,馮寶兒的態度值得琢磨,半點新奇都沒有,倒讓丫頭在下面追問,說明她動心了。
待得鈴鐺退了下去,張儀正在藤椅上歪了歪身子,道:“你是要做什麼壞事?”
許櫻哥笑道:“我能做什麼壞事?三爺何出此言?”
張儀正斜睨了她一眼:“我曉得你愛討巧。卻從不曉得你愛炫耀。”
許櫻哥便湊近了他低聲道:“你猜對了。我這是在釣魚執法。”見張儀正一臉的莫名,便笑道:“曉得有人喜歡幹壞事,可惜沒機會幹,咱就給她一次機會讓她乾點壞事,好去現場人贓並獲。”
知她自來都有分寸,張儀正也懶得管她,只道:“那我祝你旗開得勝。除了糉子。明日你又想做什麼?”
許櫻哥撐着下巴笑:“明日再做個佛跳牆。”
“佛跳牆?”張儀正聞所未聞,許櫻哥比劃了一下:“香到連和尚聞到了都忍不住要跳牆偷吃,你說香不香?”
轉眼間。這佛跳牆一菜尚未出鍋便傳遍了整個康王府,弄得衆人各種好奇,便是康王聽說了也忍不住有所期待。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張儀正休沐,早起收拾妥當,將許櫻哥備好的糉子帶上,只帶了朱貴與小滿便去了新昌坊常勝街許扶新宅。雙子等他去了約有小半個時辰也跟着去了。再過得半個時辰,馮寶兒得了康王妃的允許,春風滿面地帶着怯生生。卻被打扮得明豔可愛許多的張幼然並一匣子糉子也回了孃家。但紅衣、碧紋兩個心腹丫頭卻都留了在家。並不曾帶了去。
許櫻哥照着昨日誇下的海口,神秘兮兮地借了康王妃的小廚房,一頭鑽進去就不出來,幫忙的也是她身邊信得過的和康王妃用慣的廚娘,外人只見各色山珍海味流水似地送將進去,其餘不得窺見真容。再後,便又聽到各種傳說,什麼這菜講究啦,炭火要用質純無煙的上等炭。又用了一罈子酒啦,又要了荷葉啦,不要說衆人給這般大動靜吊起了興致,便是康王妃也不時着人問上一問。宣側妃在屋裡坐了一回,到底坐不住,厚着臉皮跑到宣樂堂去守着。
鈴鐺閒來無事,便和幾個小丫頭坐在湖邊編草玩,玩了一回又鬥草,遠遠瞧見碧紋晃了過來,便熱情地同碧紋打招呼:“碧紋姐姐來坐坐。”
碧紋手裡拿着一疊花樣子,推辭道:“我要給華娘子送花樣子去,怕是不得閒,你們玩。”
鈴鐺笑嘻嘻地道:“什麼花樣子也不急在一時,難得主子們都忙,咱們正好閒一閒。”
碧紋也就順勢坐了過去,笑道:“你怎不跟着你們奶奶進廚房?學得手藝將來也不愁。”
鈴鐺正色道:“那是什麼東西呀?哪是隨便一個人就能進去的?那可是我們奶奶食譜裡收的最好一道菜。要是弄好了,說不得宮宴上都會露露臉。”
碧紋目光微動,笑道:“這麼好?我看山珍海味就送了整整幾十樣去,又要用一罈子酒,不醉人?”
鈴鐺暗裡“呸”了一聲,心道真是好眼力,就連送了幾十樣東西進去都記着了,面上卻越發得意:“我們奶奶自有算計。說來也就是咱們王府了,尋常人家哪裡去尋這許多珍貴新鮮的食材?怕不得要準備好些天也備不齊!”
碧紋越發感興趣:“是燉菜呢還是炒菜呢?我就是想不出,這麼多的東西要怎麼做?”
“有炸有煎……”鈴鐺說到這裡猛地一搖頭,捂住嘴道:“不知道了。”
碧紋又坐了片刻,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只得辭去。待見了華娘,先將花樣子遞過去,再掩口笑道:“難爲華娘子小小年紀這般沉穩,現下闔府的人都想着三奶奶的佛跳牆,唯獨您還能靜下心來繡花。”
華娘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噓”了一聲,左右看看,低聲道:“我是沒奈何的苦!我娘不許我去瞧熱鬧。你和我說說,怎麼樣了?”
碧紋說故事一樣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回便告辭離去。華娘呆坐了片刻,輕手輕腳地起身,強扯了敏娘一溜煙便往宣樂堂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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