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轍絮絮叨叨說了一通之後，宇文天佑忽然感慨：“蘇太醫，朕怎麼覺着你到京都之後變囉嗦了不少？”雖然是一句玩笑話，語氣卻尤爲認真。
蘇轍不清楚宇文天佑是開玩笑還是在試探，頓時僵硬了身子，腦袋飛速運轉的同時，手也默默地縮了回來，扯出一個牽強笑容：“陛下多想了吧，在順府時期，微臣未曾替陛下治病，陛下當然不知微臣的脾性，這一點皇后娘娘應該要清楚很多。”
“嗯，難得你有心，特意過來給朕把脈換藥方，不過今日朕同小王爺有話說，你先回太醫院待着。”
“是、”
目送蘇轍離開正殿的大門，李鈺才一邊搖着扇子一邊對宇文天佑說：“原來太醫院還有這般年輕的人在，看起來倒是個認真負責的太醫。不過皇兄您留一個年輕男子在宮中走動，也不怕日後惹出什麼事端來？”
“朕看你是在外闖蕩，民間故事聽多了，蘇轍爲人正直，在宮裡也沒什麼存在感，除非朕召見，一般都不會走出太醫院。與其擔心這個，不如過來，咱們好生談談，昨日到底怎麼回事兒？”說着，宇文天佑變得嚴肅起來，坐在正殿的龍椅之上，周遭的空氣似乎也瞬間變得肅穆起來。
這邊宇文天佑正兒八經地問，那邊李鈺可不願意正襟危坐地回答，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着，挑眉：“皇兄覺着臣弟是那種會鬧事的人嗎？”
他將問題反問回去，叫宇文天佑是哭笑不得，深知他風流快活的本性，但就算是心裡想着那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口頭上問的時候卻稍微避開了一下。
只見宇文天佑跟着笑起來，其中帶着些許苦澀：“倒不是皇兄不信你，今兒個秦丞相可找上門來了，說你這小王爺自打來的京都就沒做過什麼正經事兒，整日遊手好閒不說，還四處挑事。人秦丞相好歹也是跟着咱們父輩打拼
的長者，朕能對他的話坐視不理麼。你自己坦白吧。”
“這老頭，不就是誤傷了他家兒子嗎，至於這麼記仇啊！”李鈺素來自在慣了舉手投足之間都不似一般皇家子弟那般規矩，反倒是多了幾分隨性，“說吧，都能鬧到皇兄您面前了，那老頭子到底都要求了什麼，臣弟試試能不能做到。”
昨日他本是在卿雲齋聽曲兒，一羣姑娘伴隨身旁，本該是高高興興的事兒，不想中途忽然傳來打鬧聲，李鈺出門瞧瞧，正是那秦丞相不爭氣的兒子，正吵着嚷着要雲兒姑娘親自伺候。
可雲兒正在李鈺房間撫琴呢，哪裡有空理會他？
更何況，雖然李鈺爲人輕佻，對沒每個但凡有點姿色的姑娘都是一副面容，可他每次都會將人哄得特別開心，又本是小王爺，位高且出手闊綽，齋裡的姑娘可巴巴地等着伺候他呢。況且雲兒本就對李鈺有意，兩相比較自然願意留在李鈺身邊。
至於秦德海這人，就以敗家公子哥，其貌不揚，腹中無筆墨，自然入不了雲兒的法眼。一番比較之下，秦德海自然不服輸，非要上樓將人給拽走。若是放在往日，李鈺只會想着被人擾了興致不若回家歇着，但今日，他瞧着有些醉醺醺的人，心生一計。
都說小王爺仗勢欺人，尤其又身懷武功，雖不是什麼絕世高手卻也有那麼兩下子，將醉漢秦德海治得服服帖帖。李鈺記得自己並沒有下狠手，何況他自己就是個柔弱書生，要不是前幾年走江湖的經驗，也沒可能會丁點武功，所以秦德海的傷勢不會很嚴重。
至於秦丞相能這麼鬧，大概是他那草包兒子酒醒之後覺得沒面兒，故意裝瘋賣傻，等着秦可這老頭子給自己報仇來着。李鈺想得透徹，倒也不擔心自己會受到責怪，只是一直盯着宇文天佑笑，說不出的奇怪。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秦丞相說的，是希望你能登門道歉，給他兒子
賠個不是。你也別耍小性子，人秦丞相可是老來得子，打狗還看主人，別讓朕難做。”宇文天佑心想，若不是秦可一哭二鬧跑到乾和殿來找他，這些破事兒他也沒心思管。
李鈺低笑：“打狗看主人，不過秦家真正的主人是誰，皇兄難道不知道，高家最近挺老實的吧，邳州知府那邊所有人都知道是姓高的欺壓百姓，只有小部分人知曉此高家非彼高家。皇兄您想要對付的，難道不是這個高家？”
李鈺這一問，讓宇文天佑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臉上的笑意不斷擴大，想着自己總算是沒有看錯人，笑得很是欣慰。
但轉念一想，這孩子似乎還未及弱冠之年，流連花叢也罷，戲耍貴公子也罷，看似沒心沒肺卻又隨時能觸底反彈，不知道哪一面的他纔是李鈺的真性情。
在李鈺的觀念裡這些並不相同，他並不覺得自己可以讓人不失望，也不覺得自己城府很深，他對自己說道：不過是覺着秦可這老頭實在麻煩纔要故意針對他的，既然人家都找上門兒來了，爲何要忍氣吞聲?
“誰告訴你朕要動高家了？”
無所謂地聳肩，李鈺對宇文天佑說道：“皇兄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臣弟相信自己的直覺，高家由太后支持，主力都是些老狐狸，身居朝政多年，皇兄也沒把握能對付他們對不對。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做事嘛，講求的是最後結果，其實要達到肢解高家的權勢很容易，各個擊破不就得了。”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茶杯，仰頭灌了一口，繼續說道：“秦可那人老來得子，將兒子慣成了小痞子，想想若是秦德海出點事兒，咱們這左丞相可就當不下去咯。”
誠然，秦可已經一甲子的歲數，兒子卻也還未及冠，若是失去兒子，定然接受不了。
“你該不會想說，自己同秦德海在青樓這麼一鬧，就是爲了鋪墊鋪墊秦德海德行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