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本太子差點忘了,你這個公主就要滿桃李年華,之前父皇就要給你指婚,你說什麼要給母妃守孝,三年不議婚事。掐指算算,三年也到了吧。”
昭陽公主臉色一白,沐延朗忙不迭道:“到了到了,三年早就滿了。”
“你惦記着龍筱的親事,是不是在有意無意提醒皇兄我不要忘了你的親事?”沐容若桃花眼不花好意的挑起,“你放心,忘不了。等這回北國大敗,本太子一定去讓父皇和北國國君說,讓他們送來一個皇子做質子,到那時…讓那質子做你的駙馬如何?”
——“你!”昭陽公主怒道,“胡言亂語!”
沐容若白牙凜凜,負手傲立起身,“昭陽公主,父皇看在惠妃早逝的份上對你這個女兒不錯,你閒着應該多替自己籌謀,而不是多管別人的事,尤其,是龍家的事。”
沐丹決瞧着就要燃起的硝煙,又怯怯的扯了扯昭陽的衣袖,“皇姐,走吧,走吧。”
昭陽公主拉過沐丹決的手腕,狠狠又瞪了眼沐容若,忿忿道:“太子好自爲之吧。”
見着這二人的背影,沐延朗指着不屑道:“一個公主而已,真是要上天麼?”
沐容若揮襟坐下,執起茶盞狠摔在地上,“燕國老女,見着也是晦氣。”
沐丹決跟在昭陽公主身後走了半路,探頭瞅了瞅道:“皇姐,你的臉怎麼溼漉漉的?”
昭陽公主拾起衣袖掩住了面容,輕鬆道:“是風…迷花了本宮的眼睛…”
沐丹決垂着頭不再說話,昭陽公主緩了緩,低聲道:“丹決,等龍三做了太子妃,你見了她可不能和二哥他們一樣無禮。一定要恭恭敬敬才行。”
“那是當然。”沐丹決高聲應着,“丹決覺得,淑妃和龍三比宮裡許多娘娘都要和氣,丹決的母妃在冷宮裡,自小皇兄們都不喜歡我,娘娘們也冷淡我,可淑妃和龍三不一樣,丹決不知太子皇兄爲什麼不喜歡龍三,可丹決一定會恭敬待她。”
昭陽公主看着沐丹決稚嫩認真的說着一字一句,忍不住笑出聲,笑聲轉瞬即逝,哀愁卻還是久久不散。昭陽公主低低嘆了聲,將這個不得寵的弟弟往自己身邊又拉近了些。
鳳鸞宮
次日,宣離帝把龍筱姐妹傳去了龍梨的鳳鸞宮,龍筱才邁進正廳的大門,就見宣離帝和皇后龍梨端坐在正中的金絲楠木椅上,兩側排排坐着後宮諸妃,爲首的瑛貴妃正朝龍筱看去,雙頰抹着桃紅色的胭脂,甚是嫵媚,見龍筱進來,瑛貴妃輕輕咳了聲,捻着帕子掩住脣,嗔笑不語。
玉修羅今天沒有穿自己最喜愛的玫紅長裙,換了件黛青色的緞子卦裙,頸邊是一串暗紅色的瑪瑙串子,雖然不是頂尖的貨色,卻也襯的她膚白如玉,猶如畫中人一般。玉修羅晶瑩的眸子掃過龍筱哀傷的面孔,澄定的落在龍櫻一貫端莊自若的臉上,玉修羅淡笑謙卑道:“淑妃姐姐來了。”
——“淑妃好福氣。”瑛貴妃笑盈盈道,“才生下公主,小妹又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嫁,喜事一樁接着一樁,誰羨慕的來吶?”
龍櫻向宣離帝和龍梨行過大禮,面不改色的尋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追月髮髻上的金雀寶簪垂下珠串,面容精緻嫺雅。
龍筱跟在姐姐身後,正要也尋個末座,已經被宣離帝喊住,宣離帝沙聲道:“筱女不必急着坐下,今天朕讓大家齊集鳳鸞宮,也正是爲了筱女的事。”
龍筱尷尬的頓住步子,輕咬着脣尖低下頭,冷不丁還抽了幾下鼻子,可還是順從的沒有發聲。坐定的龍櫻見妹子像是已經想通認命,放下少許心來。
——“筱女昨天接了賜婚的聖旨,喜事當前,筱女怎麼不見待嫁女兒家的歡喜?”宣離帝打量着龍筱瘦削的臉腮,不見往日紅暈,好像還蒼白了些,疑道。
不等龍筱開口,瑛貴妃哧哧笑道:“皇上這都不知道麼?待嫁女兒家當然歡喜,只不過龍家女兒都是大家閨秀,心裡再歡喜也不能表現在臉上,怎麼也得收斂着裝作羞怯些。不是人人都是本宮,喜怒都擺在臉上,裝不出什麼道道。”
龍梨惱恨的瞥了眼笑顏如花的唐瑛,忿忿卻又對她無可奈何。龍櫻仍然是閒淡如水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色。
宣離帝也不責怪瑛貴妃的插嘴,看着龍筱道:“話雖如此,可朕眼裡的筱女是個性情中人,膽子大性子也辣,怎麼今天看着,不大一樣…”
龍櫻啓齒想爲不吭聲的妹妹說幾句,龍梨篤定的搶在她前頭,溫聲道:“本宮昨天去見過筱兒,她不知道多滿意這門婚事,龍女爲後是大燕數百年的規矩,筱兒做太子妃也是早晚的事,早些嫁給太子也好,年少夫妻,纔會日益情深。淑妃,你說是不是?”
龍櫻微微點頭,淺笑着道:“皇后說的是,皇上和您也是年少就成的夫妻,皇后自然深有體會,一定是對的。”
正廳坐着的都是後宮修煉多年的妖精,哪個不是聰明絕頂,一下就聽出龍櫻話裡軟軟的釘子直衝皇后龍梨而去,龍櫻順從謙遜慣了,一向對這個姑姑也是恭恭敬敬,可剛剛每一個字雖然還是溫吞軟綿的語氣,但其中的嘲弄也是讓人聽的清清楚楚,人人心裡都偷笑了幾聲。玉修羅看着對面龍櫻神色裡的堅韌,和之前像是換了個人。
龍梨臉色一白,輕哼了聲瞪了眼自己的大侄女,龍櫻也不避閃,眸子溫柔的凝望着姑姑,像是還帶着笑容。
“朕要筱女親口說。”宣離帝盯着龍筱道,“嫁給太子,你願意?”
正廳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着站立的龍筱,龍筱不自覺的攥住了腰間的香囊,鼻頭隱隱發酸。
“皇上昨天就把賜婚的聖旨送到了長春宮。”龍筱昂起頭道,“我既然接了旨,當然是願意嫁給太子。”
宣離帝嚴肅的神色一下緩和,低笑道:“筱女真是古靈精怪,朕看你剛剛委屈的樣子,還以爲是逼你做了不喜歡的事。”
聽妹妹這樣說,龍櫻的心纔算是真正放下,身後的芳嬤嬤和小舞也對視着鬆了口氣。龍筱忽然上前了幾步,對着宣離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宣離帝愣了愣,左右看着頭:“你這是做什麼?”
龍筱朝宣離帝磕了個頭,眼角的餘光瞥過又露出緊張之色的姐姐,一字一句道:“龍筱,要求皇上一件事…”
——“大膽龍筱!”瑛貴妃尖聲道,“有事求皇上?還沒做太子妃,就如此大膽麼?”
——“讓她說給朕聽聽。”宣離帝不悅的看了眼瑛貴妃,“筱女,你說。”
龍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住的向妹子使着眼色,龍筱看也不看她,下定決心道:“皇上,我離開漣城進宮陪長姐已經近一年,離開漣城時,母親讓我待上三五個月就回去陪她,長姐有孕,我這才留到現在…等到和太子大婚,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見爹和娘…”龍筱說到傷心處,眼圈頓時紅了一片,“來蒼都之前,怎麼知道這就要大婚了…”
龍筱的語調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宣離帝沉默的看着她,又緩緩的合上眼睛,像是要繼續聽她說下去。龍筱見也沒人打斷自己,開口繼續道:“和太子大婚之前,我想向皇上求個恩典,我想…回一趟漣城。”
——“不行!”瑛貴妃打斷道,“漣城遙遠,一來一去怎麼也要十天,龍筱,你和太子的婚事是司天監所定,事關大燕安危,你覺得大燕等得起你回母家?”
龍筱毫不示弱道:“大燕立國數百年,皇上聖明根基穩固,貴妃娘娘,您是覺得…大燕國連十天也等不了?”
玉修羅心底竊笑了聲,她愈發覺得龍筱這個丫頭有些意思,也只有她,有這樣的膽量和宣離帝討價還價,在瑛貴妃面前毫不退讓。玉修羅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的等着好戲上演。
——“你…”瑛貴妃口齒腦筋都不算伶俐,被龍筱頂的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得羞惱的看向宣離帝,蠻橫道,“皇上,不能由着龍筱的性子,國事要緊!”
龍筱向宣離帝又磕了個頭,“司天監的卦象是讓筱女早些和太子大婚,龍女世代爲後,都是嫁給皇族子弟,哪個龍女不是從漣城出嫁,龍三也是龍家的嫡女,想回母家看望爹孃,從母家出嫁蒼都,有何不可?”
宣離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筱女說的有些道理…龍女都是從漣城風風光光的嫁進宮來,你嫁的是太子,更加不能怠慢了去,龍戎三個女兒都給了沐家,小女兒嫁得過於倉促,朕也對不住龍戎…”
——“皇上。”瑛貴妃惱道,“龍筱做太子妃已經給了龍戎最大的榮光,是不是從漣城嫁出來根本不重要。或者…”瑛貴妃眼珠子轉了轉,“龍筱不是說思念母親麼?把龍戎夫婦傳進蒼都就是。”
宣離帝又露出猶豫之色,摸着下巴沉默不語。玉修羅垂下細彎的眉毛,等待着開口的時機,正要啓齒的那一刻,龍筱清亮的聲音又劃破了正廳的沉靜。
“龍家的女兒出嫁,都會在鏡湖梳洗。鏡湖是漣城的神湖,會給龍女帶來福澤,龍女有福,如司天監所言,龍筱帶着鏡湖的福澤嫁給太子,大燕國運豈不是更加昌盛,北國一戰,沈家父子也一定會平安榮歸。”龍筱澄定的說着,眉宇間滿是虔誠。
聽到“沈家父子平安榮歸”,宣離帝眉間一動,凹目炯炯欲言又止。
瑛貴妃怒火中燒,瞪視龍櫻道:“淑妃,你進宮之前,也是在那個什麼鏡湖梳洗祈福麼?”
龍櫻頷首淡淡道:“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妾進宮之前,確實在鏡湖梳洗過。漣城女子出嫁前都會照龍家的習俗去做,爲的也是沾點龍家的福氣。本宮妹妹所言句句屬實。”
“可笑。”瑛貴妃不屑的哼了聲,冷笑道,“福澤?淑妃帶着鏡湖的福澤進了蒼都,可是真的沾了什麼福氣?”
龍櫻面色篤定,不卑不亢道:“臣妾早產公主,命懸一線差點丟了性命,要不是沾了鏡湖的福澤進宮,恐怕已經一屍兩命也說不定。細想想,臣妾真得慶幸沾了鏡湖的福氣。”
瑛貴妃氣的七竅生煙,怒喘的無言以爲,抹着桃紅胭脂的顴骨變作了赤色,早已經是氣急敗壞的可笑模樣。
“淑妃姐姐說的對。”玉修羅適時的發出聲音,引得所有人都朝她看去,瑛貴妃狠狠的瞪着玉修羅,牙尖咬緊恨不得扇她幾耳光纔好。
玉修羅也不怕她凶神惡煞的眼神,淺淺笑道:“鏡湖是神湖夏族人也知道,更何況…”玉修羅看了眼龍筱,“和北國這一戰,雖然沈追沈將軍帶了援軍去,可還是得靠龍家的冰窟神靈護佑才能讓人踏實。三小姐要回漣城祈福出嫁,皇上何不也跟着去漣城一趟?和龍城主一道祭祀神靈,求天佑大燕,打贏北國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