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的狐狸眼睛眨了眨:“不管你信不信,昨夜是它自己進錯了屋子,看見我後轉頭就往外飛。”
“你嚇着它了?”我本是隨口一說,突然想起墨延的**病,於是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捂着胸口,怪聲問他:“難不成——”
我以爲是藍鳥誤闖墨延的房間看到了他的真身。
墨延斜眼冷靜地看着我,冷靜得像是在猜測甚至質問‘我就那麼差勁?’他不說話,不過看臉上表情也知道原因不在於此,那麼藍鳥爲什麼碰到墨延時會那麼反常?
不對,我差點又被他糊弄過去,我刻意擡了擡下巴想增加氣場:“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墨延將安睡的藍鳥放入袖中,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衣衫,我總覺得他在趁這空當爲自己找理由——不過,他找的理由我勉強能夠接受。
他說,不能因爲他的緣故嚇飛了報信的小鳥,萬一它帶來的是重要的消息,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再說,他夜裡正巧失眠睡不着,就索性追出去了。
爲什麼說勉強接受,因爲我覺得自他上次見過藍鳥之後就對它很是好奇,其間還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追它,是不是有什麼私人的原因?
“我明日會去找驚弦說這事,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我看他面上有一絲倦色,現在垂着眼簾又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好心想叫他回屋好好休息。
我坐在窗前,望着斜對面屋子裡搖曳的燭火失神,墨延從來不在黑暗中入眠,這我是知道的,只是這個時候他想睡覺也難吧,或許,還在遭受着煎熬。
我一直的猜測是:墨延曾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後來他的愛人不幸死去,他將自己封鎖在黑暗中百千年之久,直到有一天他將那段記憶徹底抹去、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根底。至於那個**病,也是很久很久之前落下的病根。
如果是這樣,我憐憫他,是因爲同是天涯淪落人,不過我倒寧願爲愛遍體鱗傷也不願將我的愛遺忘。
低眉信手,輕彈一首安靜悠長的曲子,以此慰藉還在受着苦難的天涯人。
我竟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脖子有些痠麻,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我緊緊握着斗篷的手顫抖得厲害,是激動,是難以置信!
這斗篷包括斗篷上的氣息我都太熟悉了,正是卓令哥哥的斗篷!卓令哥哥來過?他在哪裡?
我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迎面撲來了晨露與清新泥土的氣息。
結果自然是失落了,我心裡很是懊惱,爲什麼昨夜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
我坐回凳子上,手中握着斗篷,心想卓令哥哥既然來了又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應該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吧。不過這樣我也能放心些,至少我可以知道他很安全。再次擡眼時,斜對面的門被人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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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襲白衣,如美玉,如蘭芝,一身溫潤的謫仙的氣質,只可惜無仙人的氣息,他一隻手橫在腰間,那樣的站姿就像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這時,墨延正好也向我看過來,我舉起一隻手想和他說聲早安,耳邊聽見環佩叮噹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扭臉就看見李欣提着硃紅色劍鞘的寶劍過來了。
我故意清咳一聲,給墨延使了個曖昧的眼色,然後在他茫然的神色中從窗前撤退,順手帶走了斗篷。
“墨大哥!你昨天到底去哪裡了,叫欣兒好找!”這是李欣歡喜如話眉的清脆聲音。
“李小姐找我有事?”茫然木訥的語氣。
“哦,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這兩天很勤快地在練劍,孃親都說我大有進步了,要不要我耍給你看看?”說着我就聽見了拔劍的聲音。
“李小姐,可這裡不是練劍的地方。”
“啊!是啊。”李欣大約笑了笑,頗不好意思地降低了聲音,語氣又有些忐忑,說:“這樣吧,我們去後院,你看我練完劍,再一起吃早飯,好不好?”
我坐在牀邊慢悠悠地疊斗篷,外面停頓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最後才聽見墨延說:“那…等我一下。”
“好!”李欣的聲音甜而美。
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以及李欣身上叮叮噹噹的聲音,大概是墨延回身關上了屋門就跟着李欣走了,我將疊好的斗篷放在枕邊,站起身重新來到窗邊,只看見墨延與李欣離去的背影。
我捂了捂臉,難道是近墨者黑?我剛纔是在偷聽別人說話嗎?偷聽人說話可不是君子所爲,也不對,我只是女子。
心裡小聲地爲自己辯解着,是因爲李欣說話的聲音太大了,即使我睡着也能被吵醒了,看,驚弦也被吵醒了,這絕對不是我的緣故。
驚弦開了門,‘呀’了一聲,身子往後傾。
我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才發現原來是藍鳥被禁錮在一個氣泡裡,那個氣泡上下浮動着,藍鳥在裡面一動不動,直到看見驚弦後甦醒,上下焦急地撲扇着翅膀。
我連忙開門出去,驚弦捧着氣泡,問:“陌顏,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我接過氣泡,確定是墨延施的法。
我捏個蘭花指念訣將氣泡彈破,藍鳥一飛沖天,在空中飛了好幾圈,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最後落在我與驚弦之間,試圖表達着什麼。
“鳥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公子有危險?”驚弦擰着秀麗的眉毛,面容焦急。
“你彆着急,上官沒事,不過,這隻鳥不會說話了。”看來藍鳥已經開始慢慢蛻化成一隻普通的小鳥了,這樣的話,它日後漸漸減緩飛行速度後,除了壽命長些,就和一隻麻雀一樣平凡了。
墨延用如意圈圈住藍鳥的用意應該是爲了穩定它的情緒吧。
驚弦兩手將藍鳥捧在手心,藍鳥悲傷地朝她鳴叫着。驚弦搖搖頭:“怎麼會呢?自公子出世以來,這隻小鳥就來到了仙湖山莊,我一直認爲它是一隻神鳥,是公子的守護神,怎麼現在突然就變成這樣呢?”
我又不能告訴她司珞與藍鳥之間的淵源,更不能說上官影就是司珞的轉世。想了想,才說:“它即便是一隻神鳥,也有它命理的定數。現在,不過是老天收回了曾經恩賜它的天賦。”
我用拇指摸摸藍鳥的頭,緩緩地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你的主人,他也能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最棒的,我們大家都永遠愛你。”
不知道藍鳥是不是認出我來了,聽了我的話,竟然很溫和地安靜了下來,只是小圓眼睛裡的憂傷沒有散去,也許它需要時間接受這個事實。
驚弦看着我,眼珠子一動不動,嫺靜的臉上是一副認真到不自然的表情,她動了動殷紅的嘴脣,不知想和我說什麼,最終還是嚥進了肚子裡。
飯桌上。
“我孃親是個大忙人,多數時間都不在館裡,哥哥是個書呆子,整天窩在書房裡看書,常常忘記時間,他不按時吃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大家都是自己人,不會怪欣兒禮疏吧!”
一看李欣亮堂堂的樣子便知晨起時是花了一番心思打扮了的。
我笑回:“自然不會,李二小姐請便,我隨意。”
“那就好!”李欣笑容甜甜,起身貼心地盛了小碗的粥,小心地推到墨延的桌前,說:“墨大哥,這是我們徐州很有名的帝王粥,你嚐嚐!”
墨延面有尬尷之色,又不方便推脫,只說:“李小姐,客氣。”
誰知李欣一屁股坐下,語氣帶酸:“一個個小姐小姐地叫,還說不與我客氣,這分明就是把我李欣當外人!”
我與墨延對視一眼,不知說什麼,氣氛有些怪,這李欣的小姐脾氣說來就來啊。
驚弦自然地來圓了場,解釋說:“欣小姐,在雲薇館,你是東家,我們是客家,叫你小姐是基本的禮數啊。”
“我不管!以後無論是驚弦姐姐你還是陌顏姐姐以及墨大哥,就像上官大哥那樣叫我‘欣兒’就好。”
李二小姐此言一出,哪裡還有商量的意思,見大家都不說話,李欣歡呼一聲,拿起筷子開動起來了,稱呼一事,也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墨大哥,我還是覺得我用劍太笨,一點兒也不靈活,你今天能教教我嗎?”李欣突然的說話打破了飯桌上的平靜。
‘咣噹——’是這我的湯勺磕在碗口上的聲音,驚弦停了手中動作瞥了我一眼,我將瓷勺扶正,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
只聽墨延說:“小姐…欣小姐在短時間就能耍出一套把式出來已經很是不易了,其實在下的御劍之術愧比於你上官大哥,你若有困惑以後大可去請教他。”
李欣咬着筷子,眼神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也不知道上官大哥到底在哪裡?我哥說他好像不太想見我娘,因爲他見到了我娘,我娘一定又要反覆提及我們定親的事情!”她說着就苦惱地用雙手託着下巴,歪着頭望着驚弦,眼神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