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煉如此乾脆,紅娘也不廢話,與他相對而坐。
幾乎在下個瞬間,二人都感覺到體內的嫁衣蠱躁動起來,洋溢着無盡的歡喜。
時隔一年,兩隻嫁衣蠱再次重逢,頗有些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嗯,嫁衣蠱果然變得有些不同了。”沈煉細細體味着,半人半妖的他,奇特的體質,獨特的氣息,潤物細無聲,嫁衣蠱的確不是原來的嫁衣蠱了。
沈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穩了穩心神,隨即嫁衣蠱飛出體外,化作一道流光,一閃沒入紅娘體內,進入另一隻嫁衣蠱的空竅內。
兩隻嫁衣蠱一重逢便是乾柴烈火,無比親暱,暢遊在濃郁的雪銀真元裡,嬉嬉鬧鬧,快樂無邊。
霎時,好似海洋般波濤起伏的雪銀真元發生了奇異的變化,居然沸騰起來,化爲滾滾粉紅色霧狀真元盈散而出。
呼呼……
雪銀真元不受控制也似外溢!
紅娘神色一變,心神連忙溝通嫁衣蠱,卻發現一切全在掌控中,嫁衣蠱並無任何異樣,只不過……
大量的粉紅霧氣噴薄而出,呼呼的,直撲向沈煉的面門,沈煉也察覺到紅娘那邊出了狀況,忽見濃烈粉霧一衝而出,便是口鼻一張全部吸入體內,散入四肢百骸。
剎那間,沈煉只感覺熱氣飛快上涌,通體猶如觸電一般微微顫抖起來,亢奮之極。
沈煉的雙眼冒起了火。
粉紅霧氣在他的體內流動一圈後,濃度變得濃烈了三倍不止,最終一分爲二,其一股匯聚到了嫁衣蠱的空竅內,沉澱下來,另一股則從他的口中吐出,被紅娘吸入口鼻。
氣息相通,循環無盡,這便是嫁衣蠱雙修的整個過程。
“怎麼回事?”紅娘大吃一驚,迴流的粉色霧氣太濃烈了,如同打了一劑雞血,讓她淪陷在讓人瘋狂的舒爽之中。
第二個回合開始。
粉紅霧氣流轉一週天後,濃度繼續飆升,變成原來的五六倍之多,凝練、昇華,帶來無與倫比的刺激和舒爽,讓人慾罷不能。
“紅娘是妖怪,而我成了半個妖怪,某種程度上,兩隻嫁衣蠱找到了同一頻率,進入飛速成長的階段。”
沈煉心念閃動,很快想到了這種可能,嫁衣蠱應該是兩個人雙修或兩個妖怪雙修才顯得更加和諧,畢竟人與妖之間終究有太多的差異。
不覺間,一天過去了。
這一天的雙修進度,抵得上以前大半個月的量。
“嫁衣蠱,黃金一級!”
只是一天時間,便從白銀八級進化到了黃金段位,這般恐怖的進化速度,着實不可思議,讓人無比瘋狂。
紅娘激動萬分:“嫁衣蠱從未如此之快的成長過。”
沈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原因有三,其一嫁衣蠱本身的雙修特質;其二嫁衣蠱曾經進化到了黃金八級,這是恢復過程;其三,我歷經蛻變,身軀強大近於妖。”
紅娘想想也是,不由得欣喜萬分:“如此說來,算是因禍得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沈煉想了想,認真地道:“嫁衣蠱可能已經發生質的蛻變,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也可能隨之變化,你仔細與我說說嫁衣蠱有哪些異能?”
紅娘略作思索,道:“嫁衣蠱是雙修類蠱,一雄一雌,使用方法不同尋常。比如,傳聞中嫁衣蠱可以無限分裂,其實並不準確,確切的說應該是隻有我這隻雌蠱纔可以無限分裂。”
沈煉聞言心神爲之一凜。
僅憑這一點,以後使用嫁衣蠱的主動權便完全掌握在了紅娘手裡,對他大爲不利,也怪他自己大意了,盡信書上的傳言,沒有進行更多的求證。
紅娘略一停頓,道:“你是不是在想,這會對你很不利?”
沈煉笑道:“我不想跟你虛僞,但這種情況似乎的確對我很不利。”
“彆着急,聽我把話說完。”紅娘輕輕擺了下手,接着道:“雌蠱是可以無限分裂出子蠱,用來擴建嫁衣神教,但是雌蠱無法回收子蠱產生的真元,只有雄蠱可以,也就是說,雌蠱需要雄蠱來提供真元來滋養,否則就會餓死。這也是我身上這隻嫁衣蠱從黃金八級持續衰落的原因。”
沈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道:“互相合作,同舟共濟。”
“正是如此了。”紅娘點了點頭,“所以你我之間不存在誰高誰低,唯有攜手進退才能開拓未來,誰也離不開誰。”
沈煉放心了,想了下道:“我想找個人來試一試子蠱是否也產生了異變。”
紅娘:“此事其實不用着急,照我們這個進度,嫁衣蠱進化到黃金十級只是時間問題。”頓了頓,“雖然雌蠱可以無限分裂子蠱,但前提是必須有雄蠱提供充沛的真元,換言之,分裂子蠱對你我都有損耗,不能肆意而爲。”
沈煉也想加快嫁衣蠱進化的進度,只好暫時作罷,隨後離開了客棧。
回到書房後,沈煉左右思量該與狐族婆婆如何會面,暗道:“對方實力強大,我不能冒冒然進入青丘聖地,須得有個妥善的法子才行。”
思來想去,沈煉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怒鯤幫人才濟濟,其中某位成員身懷一隻奇蠱,在此關節,或許大有用途。
“來人,傳喚葉知守。”沈煉道。
……
葉知守是個滿臉鬍渣的壯漢,愛喝酒,愛到什麼地步,把他自己喝窮了,窮逼的很,甚至把怒鯤幫特製的衣袍都當了換酒喝,爲此捱了五十大板,差點被趕出怒鯤幫。
“仵作,我告訴你,我爹可是堂堂進士,我的名字就是他取的,葉知守,多文雅,一字值千金,我家裡也曾風光過,我的名字就是證據。”葉知守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摳鼻屎,毫無風度而言。
聽他說話的人是葉知守的酒友宋仵作。
聞言,宋仵作直翻白眼,苦笑道:“滾滾滾,我這兒沒酒給你喝,都被你喝窮了,這個月的俸祿都不夠吃飯了,一個字都不會借給你。”
葉知守嘿嘿笑道:“你急什麼,我問你借錢了嗎?小氣!做兄弟的,談錢多傷風敗俗。”
宋仵作擡腿就要走。
葉知守趕緊拉住,笑道:“不問你借錢,那個啥,我聽說你跟李尤香是朋友,能不能介紹她給我認識。”
宋仵作無語道:“你要不要臉,居然想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葉知守一本正經道:“你想歪了,我是誠心向她討教酒道。”
“不就是想騙一個女孩子的酒喝嗎?厚顏無恥。”宋仵作極度鄙視。
這時候,李尤香抱着酒罈子晃悠悠走了過來,認出了宋仵作,招手道:“宋叔叔,來喝一口,我新釀的酒。”
葉知守一個箭步衝過去,嘿嘿笑道:“宋仵作五行忌酒,尤其是今天,趕上他來了葵水,更不宜喝酒,我來幫他喝。”
李尤香看了眼宋仵作,後者無語看天,她遲疑了下,笑道:“那就給你喝。”
葉知守立刻搶過酒罈子,咕咕喝了一大口,突然感覺味道不對,慢慢嚥下去,奇怪道:“這是什麼酒,味道這麼怪?”
李尤香一本正經道:“這是我最新鑽研出來的釀酒之法,用新鮮的馬尿,乾燥的牛糞,加上最苦的艾草,最辣的辣椒,混合在一起,放在隔壁老王的褲襠裡,發酵四十四天而成,其名爲‘怪味酒’,味道自然怪了。”
葉知守哇的吐了。
宋仵作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葉知守簡直生無可戀,哭道:“好你個宋仵作,你和李尤香合夥耍我呢。”
宋仵作雙手交叉於胸前:“把上個月還有上上個月借我的酒錢還給我,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戒酒。”
葉知守如同被紮了屁股,瞪眼道:“要我戒酒,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就在這時,有人急匆匆跑來,道:“哪個是葉知守,幫主傳喚,快跟我走。”
葉知守大吃一驚,慌張道:“我就是,幫主找我……幹什麼?”
“少廢話,快走。”來人急迫道。
葉知守連忙把酒罈子放下,瞪了眼宋仵作和李尤香,這才緊張兮兮跟去了。
“咦,沈煉找這個酒鬼幹什麼?”李尤香驚奇道。
宋仵作挑眉道:“你怎麼直呼幫主的名諱?不,是北境之王!”
李尤香哈哈笑道:“在外人面前,我稱呼沈煉爲公子,這是我的特權。”
宋仵作無言以對。
李尤香雙眸閃爍,道:“走吧,帶我去通道里玩玩。”
所謂的通道,是宋仵作的“逃生通道蠱”演化而成的奇異通道,一個沒有盡頭的通道,原本只有宋仵作一人可以出入,後來此蠱進化了,宋仵作可以帶別人進去了。
那個通道成了李尤香的樂趣。
宋仵作點了下頭,牽住李尤香的手,二人驟然從原地消失,無聲又無息。
……
葉知守戰戰兢兢來到五層書房,拜見北境之王。
沈煉看了看葉知守,衣着隨意,髒兮兮的,完全沒有顯露出怒鯤幫成員應有的氣派,反倒像是個乞丐。
“你多久沒有拿到俸祿了?”沈煉臉色沉了下來。
葉知守汗顏,連道:“拿了,每個月都有。”
沈煉無語了:“那你是有不修邊幅的癖好咯?”
葉知守大囧,不得不老實道:“屬下貪杯,嗜酒如命,一日無酒不歡,俸祿全部花在了喝酒上,這才……”
沈煉早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糟味,撇了撇嘴,暗道:“不管在哪裡,總有一些混吃等死的人。罷了,全當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沈煉不動聲色,沒有用嫌惡的目光看着他,只問道:“葉知守,你的主升蠱可是‘全息蠱’?”
葉知守連忙回道:“正是全息蠱,此蠱能夠進行全息投影。”
說着,葉知守身上光芒一閃,身旁突然閃現另一個葉知守。
能夠看得出來,那個葉知守是光影合成。
沈煉目光一亮,問道:“你能把全息光影傳輸多遠?”
葉知守:“屬下沒有具體測試過,三萬裡之內沒有任何問題。”
“好!”
沈煉振奮笑道。
……
黑河口。
渭河是黑河的支流,渭河與黑河的交點處,便是通往中原的起點。
黑河口因爲地理位置特殊,成爲兵家必爭之地,而掌管此地的霸主,正是水麟王。
左右護法來到黑河口,施未歸高呼道:“水麟王,老朋友來訪。”
黑河口浩浩蕩蕩,河水渾濁發黑,施未歸話音一落,河水自然分開,如同升起的簾幕,露出一條全部由珍珠鋪就的寬路來。
珍珠顆顆飽滿,有拳頭大小,可謂奢華到了極點。
“這個水麟王,依然是這般好大喜功。”馬純真看着那些珍珠,表情充滿不屑的意味。
施未歸嘆道:“天下財富,海族居首,其次是水族,水麟王統御渭河水族,又佔據黑河口之利,有機會攫取北地和中原,自然斂財無數。”
說話間,左右護法聯袂踏上珍珠大道,一路走到盡頭。
放眼看去,空壁之內有一座恢弘的水晶宮,晶瑩剔透,光芒萬丈,華貴到了極點。
馬純真驚道:“不是隻有龍族纔有資格居住水晶宮嗎?水麟王好大的膽子!”
施未歸也是挑了下眉頭,道:“不過是二百餘年未見,水麟王好大的魄力!”
“兩位老友大駕光臨,水麟宮蓬蓽生輝。”一團隱霧忽然飛來,化作一個黑袍老者,笑聲肆意震耳。
左右護法拱手道:“水麟王吉祥。”
黑袍老者正是水麟王,哈哈笑道:“兩位老友都是本王的知己,不必拘束,把這兒當自己的家,請入內,宴席早已備好!”
施未歸笑道:“水麟王客氣了。”
水麟王認真道:“昨日收到蘇兄的拜帖,本王歡喜不盡,連夜操辦宴席,依然覺得倉促,若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請蘇兄和弟妹千萬海涵。”
施未歸連道不敢。
入席後,但見宴席上盡是珍饈百味,美酒佳餚,令人看花了眼。
施未歸環顧偌大的水晶宮,讚歎道:“水麟宮神聖絕倫,水麟王好大的手筆。”
水麟王擺手道:“不值一提,哪裡比得上北幽宮千年屹立不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施未歸言歸正傳,笑道:“老友,我就直話直說了,希望你能賣個面子,化解你與沈煉之間的恩怨。”
水麟王抹嘴道:“老友的面子金貴,我當然得給,不過,沈煉殺了我的兒子呀。”
施未歸不動聲色,笑道:“沈煉對此深感歉意,多次想要前來拜訪水麟王,我怕你怪罪他,屢屢勸阻,他這才拜託我前來代爲轉達歉意。”
水麟王心頭微震,聽出了威脅之意,眯眼大笑道:“本王的水麟宮,不是誰想來就來的。”
施未歸打趣道:“水晶宮,易碎,能扛得住沈煉一拳否?”
水麟王眸子微冷,沉默半晌,笑道:“本王向來大肚,既然沈煉誠心道歉,那本王就不計較此事了,就此揭過。”
施未歸拍手笑道:“水麟王吉祥!”
宴席也在此時進入尾聲,左右護法告辭離去,水麟王笑着送到門外,含笑分別。
隨後,水麟王回到宮中,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突然對着空氣道:“出來吧。”
須臾後,兩名女子緩步走了出來,她們赫然是黃家姐妹,姐姐黃鶯落,妹妹黃鶯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