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在認真仔細觀察,掐算着。
任何神通攻擊都類似於中毒,有發作時間、持續時間、冷卻時間,降智打擊應該也不例外。
“首先是發動方式:降智打擊須得凝練出‘蠢’字符文,通過觸摸目標的方式,將‘蠢’字符文刻印在對方身上。”
“關於觸摸這種方式,從結果上來看,無須與目標直接進行肌膚接觸,觸碰到衣服或飾品便能完成刻印。也就是說,降智打擊的攻擊範圍是‘近身距離型’,只要足夠靠近目標就行了。”
“還有,關於觸摸時間長短。雖然只要接觸便能完成刻印,這個幾乎是瞬發成功,但是,與目標接觸時間越長,刻印所產生的威力就越大。”
沈煉特意找了三個同級蠱師做了對比實驗,a、b、c三個人,他在目標a身上只觸摸了一瞬,在目標b身上觸摸了3秒,在目標c身上觸摸了5秒,結果目標c重度白癡,目標b中度弱智,目標a頭痛不已。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降智打擊非常類似於下毒,而且與目標接觸時間越長,下毒量越大,威力自然更大。
但是,少量多次接觸則不行,即在短時間內連續多次接觸,並不會累加接觸時間,換言之,接觸必須一次完成。
這意味着,在實戰中長時間施展降智打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來看中招者的反抗效果。
沈煉與野鬼門的四名黃金蠱師接觸時間都是3秒,結果很有意思。
等級最弱的中招者,黃金一級段位,卻是抗毒性最強的那個人,究竟原因,此人的神魂似乎融合了某隻靈魂融合型蠱,自帶神魂守護,中招後只產生嘔吐、頭痛等症狀。
另外三個中招者,分別是黃金三級、四級、六級,他們以後等級從低到高順序先後毒發,由此可見,神魂強度是抵抗降智打擊的關鍵。
關於降智打擊的持續效果,與時間成正比,中毒時間越長,中招者狀況越悽慘。
問題是,刻印不是永久有效。
“在我解除結印後,刻印維持的基本時間是10秒,但如果觸摸時間超過2秒,刻印維持時間則是觸摸時間的10倍。”
“反之,我始終不解除結印,那麼刻印將一直維繫下去,形成持續不斷的降智打擊。但如此一來,我的一隻手便因此被束縛住了,只能進行單手戰鬥。”
降智打擊十分恐怖,使用條件也相當苛刻……沈煉不禁嘆道:“果然,韜略蠱不同於其他蠱,猶如雙刃古劍,輕用其芒,動即有傷。”
在這樣的感嘆中,沈煉解除了結印。
驀然間,厲老鬼突然驚醒,連忙把褲子提起來,死死盯着白骨宗老大,吼道:“陰三橋,你對我做了什麼?”
白骨宗老大嘴角抽搐:“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在搞什麼鬼?”
厲老鬼環顧左右,發現他的麾下小弟們陷入魔怔,只有少數人抱着頭,面色慘白,呻吟着,頭痛欲裂的樣子。
這分明是遭到了某種大範圍精神攻擊!
與此同時,一股股奇妙的氣息噴薄而出,匯聚向沈煉。
“咦,這些全是他們散發出來的精氣神能量。”
原來,降智打擊是先用刻印吞噬目標的精氣神,讓對方陷入弱智白癡狀態。而在解除刻印後,刻印中存儲的精氣神會一股腦兒的釋放出來。
沈煉瘋狂地吸收着這些氣息。
事實上,史上第一隻謀士蠱出世的時候,就大肆掠奪周遭生命體的精氣神,把某門派的衆多門人變成白癡。
謀士蠱與武宗蠱合煉爲韜略蠱後,這一能力被大大節制,轉變爲接觸型神通攻擊。
野鬼門成爲韜略蠱展現恐怖威能的第一批犧牲者。
厲老鬼似乎不記得中招期間發生了什麼,臉上浮現迷茫、恐懼之色。
白骨宗這邊一個個面面相覷,莫名其妙的,不過陰三橋是出了名的魔道蠱師,兇橫殘忍,見有機可乘,當即振臂招呼一聲,率衆衝向野鬼門,結果讓他們大喜過望,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碾壓野鬼門。
這夥人實在兇狠,狗咬狗起來一點兒不留情,野鬼門一百多號人慘遭屠戮,只有厲老鬼寥寥數人倉惶遠遁。
沈煉懶得觀戰,悄然放走了那個小男孩,而後化作一陣陰風,直奔魑火盆地而去。
“咦,有結界?”
臨到近前,沈煉猛地停了下來,第三眼觀察到,魑火盆地被火焰繫結界籠罩着,碗狀的半透明火焰倒扣在盆地上,將林家的建築羣盡數覆蓋。
沈煉落在地上,踢起一塊石子飛去,砰的一聲響,石子撞在壁壘上一彈而回,表面浮現微微焦糊。
“林家的魑火蠱居然還能這樣用。”沈煉嘖嘖一聲,心念飛快轉動幾遍後,旋即喚出怒火雄獅。
“以火攻火,給我燒。”威武雄獅得到指示,立刻口噴熊熊火焰一撲而去,灼燒結界壁壘,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一股焦糊氣息。
半晌之後,壁壘顯露出一個大窟窿,沈煉收起怒火雄獅一閃而入,而在他穿過結界後,壁壘上的大窟窿緩緩彌合如初。
幾乎在下一刻,林家警報大響,察覺到有人破壞了結界潛入。
沈煉不假思索趕緊隱藏身形,靜待贏木魚追來。
不用他等太久,贏木魚駕着黃牛追蹤而至,一見下方是魑火盆地,一人一牛全部牙疼起來。
黃牛無語道:“沈煉這小子,這是要把林家往火坑地推啊。”
贏木魚嘿嘿一笑的道:“林家之前揚言要庇護沈煉,他不來這兒反倒是奇怪了。”
黃牛:“強闖?”
贏木魚:“不能再讓沈煉繼續成長下去了,老夫想想就有點頭皮發麻,直接殺進去!”
黃牛哞了聲,周身猛然電光大作,一道電光迸放而出,伴隨着一聲霹靂隆隆聲化爲大腿般粗大電蟒,直奔結界壁壘一頭撞去。
轟隆一聲爆響,壁壘寸寸破裂,如同塌了房頂一般,贏木魚和黃牛強闖而入。
“怎麼了?”在林家誤以爲黃家發起攻擊而雞飛狗跳之際,黃元武等人也是茫然驚呆,紛紛衝出來,一眼便看到結界壁壘自穹頂而下崩潰散落的震撼畫面。
百里行書目光一閃當即道:“有人破壞了林家的結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立刻發起進攻。”
黃元武驚詫莫名,道:“不弄清對方的身份就冒冒然出擊,是不是有些不妥?”
百里行書無奈道:“不管對方是誰,已然逼得林家沒有了退路,我們再遲一步,林家可能會自毀地下所有的元水河脈絡,讓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黃元武沉思想了想,猛然擡起頭,振臂高呼:“林家結界已破,諸位同我一起攻打林家,所得財物全部歸個人所有。”
一聲令下後,那些結盟的魔道宗派瘋狂了,爭先恐後衝進魑火盆地。
“林家依然留有餘力,讓這些魔道去當炮灰,我們稍慢一步。”黃元武有條不紊集結麾下隊伍,浩浩蕩蕩足有一萬五千餘名蠱師。
與此同時,議事大殿上,林家家主林烈焰看着崩潰散開的結界壁壘,目眥盡裂,仰天悲呼:“天亡我林氏一族!!”
要知道,這個結界壁壘與魑火盆地的地火相連,近乎牢不可破,縱然有黃金十級段位的高手強攻,最多隻能打個小窟窿出來而已,而且小窟窿很快就會自然癒合,黃家要想攻破這道防線並不容易,非一日之功。
只要林家還有充裕的時間,便能跟黃家繼續周旋下去,勝負尚未可知。
哪想到,天降九霄神雷,恰好劈在結界穹頂,也把林家最後的希望給劈滅了。
林烈焰徹底頹然下來,漠然下令道:“按計劃撤退,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毀掉,一丁點不要留給黃家。”
家老一員林烈誠嘆了口氣,拱手道:“請家主和諸位老祖宗先走,我來殿後,毀滅地下元水河脈絡,只有我的‘爆炎’神通能夠做到。”
說罷,林烈誠神情悲傷地離開議事大殿,快步走過幾座主建築,而後進入一處類似於八卦爐一樣的高大建築。
林烈誠看了看面前造型奇特的建築,不知回想起了什麼,表情更加悲傷,喃喃自語道:“每個林家族人出生後,都會進入血脈傳承之爐檢測血脈濃郁程度,這裡是林家長盛不衰的象徵,今日卻成爲毀滅林家的開始。”
林烈誠一點兒也狂不起來,邁着沉重的步伐進入血脈傳承之爐,進門之前,他聽到了無數的喊殺聲,激戰聲。
血脈傳承之爐內部,是環形階梯構造,林烈誠駕輕就熟順着樓梯向下疾走,片刻後他來到了地下,頓時滿眼都是黃橙橙的河水。
“元水河……”
如同滾滾黃河一般壯麗的大河,河水似金似玉,流向遠處,分叉爲數個支流,形成複雜的地下暗河脈絡。
“這是北地最大的一條元水河,是我林家先輩們付出無數鮮血方纔據爲己有,子孫不孝,不能守住祖業。”林烈誠眼中飽含淚水,翻手取出一砸黃紙鋪展開來,然後他咬破手指在紙上描畫起來。
“魑火蠱·爆炎!”
這是林烈誠開發出來的強大神通,將爆炎法力混入血液中,描畫在紙上煉製成寶貝符篆,一念之間便能引爆符篆,爆炸出毀天滅地的炎火。
“我的符篆畫好之後,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引爆,不然血液乾涸便會失效。”林烈誠加緊速度畫符,半個時辰間連續畫了一百張符篆。
“足夠了。”林烈誠迅速把符篆分散貼在巖壁上,幾乎遍佈所有的支撐點,一旦爆炸開來,地面塌陷下來,元水河也將隨之覆滅。
隨後,林烈誠離開地下,拾級而上,來到外面。
這時候,林家已然按計劃撤離,而黃家大軍如潮水般涌進來,衝入每座建築內燒殺搶掠。
林烈誠悄然離開魑火盆地,回頭看着濃煙四起的林家,滿臉憤恨,厲聲道:“林家落難至此,你們罪無可恕,我要你們給林家陪葬。”
他打了個響指!
“爆!”
……
片刻之前。
地下元水河,沈煉目睹林烈誠施法畫符,貼好,再目送他離去,自始至終,沒有顯露身形。
待林烈誠離去後,沈煉才從暗處的角落裡走出來,仔細觀察元水河。
“這就是元水河麼,看起來十分澄澈,好似過濾過的橙汁一般。”
沈煉把手伸進河裡,河水觸手溫涼,立刻有無窮的氣息灌注進體內,感覺十分舒坦。
這時候,一聲冷笑響起。
“老夫看不懂了,你煞費苦心潛入林家,難道就是爲了這些元水?你不是有王之玉璧嗎?”
贏木魚負手在後,緩步走來,黃牛跟在身旁亦步亦趨。
沈煉偏過頭去,含笑道:“我接下來準備統一北地,成爲北境之王!在那之前,當然要做些準備,比如毀了這條北地最大的元水河。”
贏木魚咋舌道:“非常美好的願望,非常有遠略的目光,不過,你似乎忘記了,你要先過了老夫這一關。”
沈煉挑眉道:“你不想知道我會如何毀掉這條元水河?”
贏木魚遲了一步,並不知道林烈誠的所作所爲,聞言笑道:“老夫既然追上了你,便不會再讓你逃掉,不管你想要如何毀掉這條元水河,已然毫無意義。”
沈煉忽然瞥見那些符篆微微閃亮起來,微微一笑道:“對你我而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是驚喜。”
他猛地縱身一躍,噗通一聲地跳進河裡。
“又跑?”贏木魚剛要去追,心頭忽然浮現不祥的預感,下個瞬間,一百張爆炎符篆在同一時間全部爆炸開來。
劇烈的光芒爆開,衝擊着贏木魚的視網膜。
“冰封!”贏木魚旋即大喝一聲,周圍的空間迅速凝固下來,然而,僅僅凝固了須臾便再次流動起來,爆炸的衝擊波,崩塌下來的巨大重量,一股腦兒席捲而來。
黃牛無語道:“這是天崩地裂之勢,冰封不住的,趕緊逃吧。”
贏木魚悶哼着,表情微微扭曲,顯然在承受着不可估量的現實世界劇變的侵襲。
“換做其他傳奇蠱師,他們所鑄就的世界遠不如老夫的強大,遭到這種毀天滅地級別的,十死無生。”贏木魚撇了撇嘴,只將周遭些許空間冰封,維持自身不滅。
“還好老夫有一隻‘遁地蠱’,逃生不成問題。”
贏木魚的身體慢慢地化作泥土,一跺腳朝上穿行而去,來到地面上,他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心頭閃過莫大的驚悸。
“這小子越玩越大,老夫差點就被他反殺了。”贏木魚無語嘆道。
黃牛呵呵:“你還別說,如果沈煉活了下來,他真有希望成爲北境之王。”
贏木魚聞言,不禁放眼望去,偌大的魑火盆地完全塌陷下去,濃煙滾滾,不只有多少人被埋葬。
這是一場足以改變北地格局的毀滅!
林家廢了,黃家也是元氣大傷,還有諸多被席捲進來的世家、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