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一開始以爲是沈放和沈湛在鬧矛盾,還想着聽聽是怎麼回事,然後盡力調和紛爭,終究是一家兄弟不是,可越聽下去越不對勁,味道全然變了。
原來他纔是兩兄弟口誅筆伐的目標。
“自我成爲蠱師後,各項花銷暴增,已經引起家裡人注意了。”
沈煉嘆了聲,便要走出去,這時!
“你們兩個傢伙,鬼鬼祟祟的,又在說煉哥什麼壞話?”
竹林中綠影晃動,閃出一名活潑少女,年未及笄,容貌已是極美,生得肌膚勝雪,精緻的臉蛋兒瑩白細膩,宛如牙雕玉琢,眼角下還有一個滴水美人痣。
只見她身穿一襲白玉鑲翠碧羅裙,嬌氣的肩頭披着厚絨,突然跳出來,出現在沈放和沈湛背後,驚得他們渾身一哆嗦。
“我當是誰,這不是沈煉的跟屁蟲麼?怎麼沒跟沈煉在一起,他不要你了!”沈放臉色很不正常地嗤笑了聲。
沈湛也是急急慌慌,跟着奚落道:“沈小樹,身爲女子就要遵守婦德,不可含血噴人,更不可背後嚼舌根,知道嗎?”
沈小樹怒道:“你們兩個大壞蛋,我這就去告訴煉哥,叫他來收拾你們。”
“別別別。”沈湛頓時慌了。
“死丫頭,你敢說一個字試試,看我不打死你。”沈放臉色陰沉下來,攥緊拳頭恫嚇。
沈小樹呵呵,頤指氣使,呸道:“沈放,你別跟我耍橫,我沈小樹可不嚇大的,你動我一個手指頭試試,我叫你死得比狗還難看。”
沈放氣得哆嗦,跺腳道:“現在你就這樣,將來必定是個潑婦,敗壞門風,嫁不出去,沒人要。”
沈小樹好整以暇,譏笑道:“沈放啊沈放,你居然還好意思說我?你不打聽一下自己的風評,在大家眼裡,你沈放除了吃喝嫖賭在行,還有哪點值得一提,我都替你感到丟人。”
沈放捂着胸口,喘不開氣,有吐血的衝動。
沈湛吼道:“沈小樹,別在這兒牙尖嘴利,冷嘲熱諷,別忘了我們也是你的哥哥,長幼尊卑的規矩都忘了嗎?小心我家法伺候!”
沈小樹雙手叉腰,哈哈大笑:“沈湛,你看看你這個熊樣,拿着扇子裝斯文,你會作詩嗎?你有一首詩名傳千里嗎?
看看人家煉哥,出口成章,七步成詩,唉,都是一個爹生的,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還有啊,我告訴你,少在這兒跟我講規矩,你們說煉哥壞話的時候,規矩哪兒去了?”
“住嘴!”沈湛惱羞成怒,情緒失控,咆哮道:“誰說他壞話了?”
“哦,說誰壞話呢?”
突然間,沈煉含笑從一旁走了出來,嘴角有一抹戲虐的笑意。
一見到他,沈放和沈湛互視一眼,臉色隱隱發白起來,慌忙扭頭裝作看風景,不敢看過來。
“沈煉!”沈小樹則是眼神發亮,歡呼雀躍,一蹦一跳跑過來。
沈煉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
沈小樹哎呦一聲,揉着額頭,怒道:“又彈我額頭,沈煉,我要跟你絕交!”
沈煉挑眉道:“小妮子,我哪兒得罪你了。”
“哼,你自己說,你有多長時間沒理我了?”沈小樹扭過頭去,氣鼓鼓的。
沈煉一回想,從他成爲蠱師那天開始,就在拼命修煉和玩命歷練,一天都沒有娛樂過了,更別提找沈小樹玩了,心頭不禁涌現一抹愧疚。
來了個摸頭殺,笑道:“爹爹交給我任務去辦,我這些天忙得暈頭轉向的,哪有時間找你玩,不過好在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家宴過後,陪你逛街怎麼樣?”
“真地?”沈小樹轉身驚喜,水汪汪的雙眸閃動着星光,仿若滿天星辰墜落在了她的眼睛裡。
“騙你是小狗。”沈煉信誓旦旦。
“那好,你帶我去買閨女樓的金枝水粉,飄香閣的彩虹胭脂,還有黃大師出品的新款裙子,還有……”
沈煉:“……”
他是哭笑不得,忙轉向沈放和沈湛,“你們今天有空嗎,一起去逛街怎麼樣?我們有段日子沒有一起玩了。”
沈放和沈湛無比尷尬,哪裡還好意思,一個忙說還有功課要做,一個支吾着說跟朋友有約。
沈小樹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哼哼,眼神充滿深深的鄙視。
“那下次再約。”
沈煉微微一笑,和顏悅色。
小船到了,四人上船。
船伕立刻撐杆,划船駛向湖心。
沈煉琢磨一陣後,開始蠱惑起來,道:“二弟,三弟,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沈放和沈湛都是渾身一緊。
“大哥,有什麼事你不能做主,需要和我們一起討論?”
“是這樣的,朱家滅門後,他家的一些生意被我們家接盤過來,家裡收入比以前多了不少,所以我想,是不是該給大家發點福利,比如……提高一下月例錢?”
聞言,沈放和沈湛對視一眼,頓時神色激動起來。
沈煉嘆口氣,徐徐道:“我就是這麼個想法,但最終還是要爹拿主意。當然,如果你們支持我的話,爹那邊會好說話許多。但如果你們反對,那此事就此作罷,就當我沒說過。”
“支持!我們鼎力支持!”
二人哪裡會反對這樣的好事,忙不迭點頭。
“蠱惑沈放成功,獲得1點蠱惑值。”
“蠱惑沈湛成功,獲得1點蠱惑值。”
沈煉微微一笑,眯眼看着他們,心道:“我的兩個不學無術的兄弟啊,你們居然還想提高月例錢,哪有那麼簡單,白日做夢!”
“那待會我們就去找爹,把這事提一提。”
“好,就聽大哥的。”
小船很快抵達湖心島。
四人下船上岸,很快來到湖心樓。
一層的大廳裡,擺放滿了三十六張圓桌,足以坐下三四百號人了。
一百多名僕役和婢女緊張忙碌着。
這場家宴,沈萬全無疑是下了本錢的,除了沈家人,其他各路朋友也會應邀前來赴宴,比逢年過節時的家宴還要熱鬧,可謂盛大之極。
翠蘭立刻迎了出來,半蹲行禮:“見過煉公子,放公子,湛公子,樹小姐。”
沈煉點點頭。
“呀!”沈小樹眼眸一亮,目光在翠蘭身上的水藍色月華裙閃了下,驚呼道:“翠蘭,你的裙子真好看,在哪兒買的?”
翠蘭聞言,不由得緊張起來,臉都白了。
她看了看周圍,果然吸引來不少目光,一時間暗叫糟糕,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件水藍色月華裙是沈煉讓她買的,買來之後她壓根不敢穿,也就在沈煉所在的院子裡穿穿,出來後就趕緊換上簡樸的衣服,躲躲藏藏了將近一個月,今天家宴,終於躲不掉了。
一想到三夫人要是看到她穿着這件衣服會是何等可怕的場面,翠蘭心慌害怕,只想有多遠逃多遠。
“這是……煉公子……送奴婢的!”翠蘭支支吾吾,有些打顫地說道。
沈小樹旋即瞪眼過來,噘嘴道:“沈煉,你偏心!”
沈煉好一陣無語,這小妮子簡直就是現實版蠟筆小新,有讓人抓狂的特異功能。
他急忙岔開話題,問翠蘭,“爹在哪兒?”
“老爺在二樓,正與幾位夫人議事。”翠蘭答道。
果然,老爹這會兒應該在會客廳迎接八方來客纔對,卻在與幾位夫人議事?議什麼事?
他斜了眼沈放和沈湛,就憑這二位的智商,絕對想不到去賬房查他的花銷賬目,應該是他們各自的孃親在背後作祟,興風作浪。
“二弟三弟,我們這就去找爹吧。”沈煉擡步就走,“翠蘭,你也來。”
“是。”翠蘭應了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三夫人也在二樓。
沈放和沈湛眉飛色舞,亦步亦趨,沈小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了過來。
衆人拾級而上,來到二樓一扇大門前,翠蘭要去敲門,被沈煉伸手攔了下來。
房內有爭吵聲傳出來,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老爺啊,手心手背都是肉,煉兒是你的骨肉,我的放兒,四妹妹的湛兒,就不是您的骨肉嗎?”
房間裡,三娘近乎哽咽,聲聲控訴。
“煉兒的孃親死得早,是二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他是個聰明的好孩子,但是,沈家未來的家主是誰,還沒確定就是他呢,可他現在就開始肆意妄爲,大把花錢,這樣下去,遲早會把家底敗光的。
沈家落在他手裡,遲早要完蛋,大家都得喝西北風去了!”
四娘點着頭,深以爲然的樣子:“三姐說得對,老爺,你得好好管教一下煉兒了,收一收他手裡的權限,不能繼續任由他胡來了。”
五娘和六娘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出聲反對,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沈萬全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二孃緊緊攥着手絹,不停地揉捏着,表情滿是焦急。
她是真沒想到,在家宴這樣的喜慶之日,三妹四妹聯合五妹和六妹,驟然發難,一起來攻擊煉兒。
沈萬全有六房妻妾。
正室,也就是沈煉的孃親早亡。
二孃性情溫婉,加上多年不孕,她便將沈煉當成親兒子來撫養,以正室自居,掌管家族賬本。
正是有二孃照拂,沈煉才能到賬房隨意支取開銷。
都說女人三十如虎,二孃一直沒懷上孩子,到了三十歲後,突然爆發了。
她先是生下一個女兒,便是沈小樹,與沈煉一起長大,二人關係最親,後來又生了一個小兒子,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