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草原,清晨總是那麼清爽,正如此刻烏乞士兵們的心情。大勝之後的喜悅充斥着回程的隊伍中。
赤列與林海吊在烏乞士兵身後,兩人邊走邊交談着,赤列對虎賁親衛所說的對戰金狼軍很感興趣,但林海卻微微一笑,“不足爲題,僥倖而已。金狼軍的實力絕對首屈一指,但是一旦打破他們不敗的神話,也就不再懼怕了。”
返程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一個多時辰後,林海他們纔到了溫昆河邊。士兵們緩緩渡河,林海站在河邊沉思了片刻,對着赤列說道,“赤列族長,一會回到奚耶勿族你安排人在溫昆河晝夜巡視,如有情況迅速回報。”
此時的赤列正面朝南凝視着前方,聽到林海的話,赤列回答道,“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
林海說道,“今日我們回到藥葛氏,如果一切順利,合衆部落的兵力,自然能在溫昆河駐兵。薛延陀有今日之敗其內部意見也會出現暫時的不統一,因爲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實力。”
赤列嘆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吧。”
隊伍中多了輜重,過河耽擱了一些時間,大隊人馬向奚耶勿族挺進,普多巴早早命人向澤多嘎傳報喜訊。此戰的勝利對於烏乞來說是振奮人心的。
到達奚耶勿族後稍作停留。赤列安排奚耶勿族的一百族兵前往溫昆河附近巡查。而林海則尋到了陰骨真人。才得知他在到達薛延陀營地時,就帶着赤力託返回了奚耶勿族,將赤力託和齊卓控制起來。
赤列安排了族裡的事情後,與林海等人碰面,林海提議道,“赤列族長,我們的人自行返回營地,葛薩氏的私兵也讓他們返回吧。戰利品普多巴帶回去。告訴士兵們,就說烏乞五千人馬大破薛延陀一萬精兵。”
普多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林海的話,覺着這樣做有些愧對林海的虎賁營,向赤列投去詢問的眼光。
赤列稍微一頓便明白了林海的意思,“林校尉的意思是不僅要搓那蘇赫的威風,還要給其他部落一個震懾?”
林海點了點頭,“正是此意。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會有一定助力的。”
“那好,林校尉這份情我們記在心裡了。”赤列右手敷在胸前給林海微微行了一禮以表謝意。隨即對普多巴,說道,“將戰利品分給葛薩氏一部分,讓他們帶回去。以穩軍心。”
韓闖與林海對視一眼,沒想到赤列做事倒不失一份公允。韓闖下令道,“王成帶着隊伍回去。胡飛、衆親衛和我隨校尉去藥葛氏。”
一炷香後,大隊人馬兵分三路各自開拔,葛薩氏此戰出兵兩千,由於跟着虎賁營傷亡很小,只有七十多人戰死,但分得不少戰利品。擊敗薛延陀一萬精兵,讓他們感到十分自豪,急着趕回部落像族人炫耀。
返回藥葛氏的路上,赤列心情沉重,看着昏迷的齊卓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們這些人一起努力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他心裡清楚即將迎接齊卓的定是烏乞各族人的滿腔怒火。可現在他對齊卓更多的不是恨而是惋惜,精明一世的齊卓怎麼會蠢到與薛延陀密謀,他百思不得其解。
赤列問道,“林海,你看怎麼解決齊卓父子的事情。”
林海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赤列族長,這是烏乞內部的事情,各位族長與澤多嘎首領決定便好。”林海從赤列的面色上看得出他心裡並不好受。
赤列沉着臉,嘆了口氣說道,“正是因爲不知道改怎麼辦才向林校尉詢問。正常情況下,他父子二人將烏乞出賣,企圖從薛延陀那裡得到好處,就是死罪。可現在非常時期,如果將二人全部處死的話,可能會引起葛薩氏的異動,畢竟他們在烏乞內是大氏族。齊卓甚得族人的心。”
韓闖藉口道,“赤列族長不必多慮,以我對澤多嘎首領的瞭解,他會權衡利弊,妥善處理此事。”
一番交談後衆人沉默了,隊伍緩緩向部落開去。
澤多嘎在林海等人出發後,就心神不寧,此戰對於烏乞,對於他都太重要了。琪琪格從沒有見過他爹向現在這般坐立不安。這一夜對於澤多嘎來說十分漫長,苦苦的等待中漆黑的長夜過去,迎來了嶄新的一天,而這一天對於他和烏乞來說到底是生是死,澤多嘎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雖然林海表現的頗爲自信,但畢竟是初次共事,而且還是個不滿二十的毛頭小子,怎麼能讓他沉下心來等待。
勝利的戰報傳回後,澤多嘎激動顫抖着,口中自言自語道,“勝了,勝了。”整個人跌坐在那裡癡癡的坐了一炷香的時間,可見他心裡承受這多麼大的壓力。
澤多嘎從勝利的喜悅中走了出來,他緩緩起身,還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處理,戰勝只是一個基石,之後的每一步都不能有任何差錯,稍有失誤烏乞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他苦心經營了幾十年便會想夢一般,在即將實現的時刻醒了。澤多嘎用冰涼的水浸了把臉,提了提精神,恢復了他過往的那份從容鎮定。坐在氈帳中盤算接下來的事情,但困擾着赤列的問題同樣困擾着澤多嘎。
澤多嘎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齊卓父子的生死有利有弊。如果將他父子二人處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會得到各族的支持。之後他可以扶起齊卓的的次子當首領,但齊卓父子的死也可能引起葛薩氏動亂,那樣烏乞還沒有和薛延陀正是開戰,便自損兵力。可如果留着齊卓父子,這二人將成爲澤多嘎的心病,讓他寢食難安。況且他對這二人所作出的處決,不僅烏乞各族再看,同時其他部落也在看,這無疑成爲衆人觸探澤多嘎底線的事件。
就在澤多嘎糾結此事的時候,卓迦酋長在帳外求見。
澤多嘎迎進卓迦,心道,“衆部落商議貿易的時間還不到,卓迦這老狐狸提前來是什麼意思。”
“卓迦兄弟快趁熱喝些酥油奶茶。琪琪格給卓迦叔叔斟上。”澤多嘎吩咐着琪琪格,琪琪格從昨夜到現在寸步不離澤多嘎,她知道林海既然說了,就是擔心昨夜只是節外生枝,有人偷襲首領。所以她不敢怠慢,澤多嘎幾次要求她回去睡覺,可琪琪格根本沒有要閤眼的意思,雖然父女二人從前因爲婚配之事有些矛盾,但隨着方琳的書信冰釋前嫌。
琪琪格將酥油奶茶端給卓迦,“卓迦叔叔趁熱喝吧。”
“幾年未見,琪琪格長的更加漂亮了。不虧爲草原聖潔雪蓮花的美譽。”卓迦呵呵一笑,“澤多噶你有福,一子一女,兒子勇冠烏乞,女兒貌美如花。哎,我那三個不爭氣的兒子,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歇歇。”
澤多嘎笑道,“兄弟這話可有些自謙了,你那三個兒子各個揚名赤勒,我還羨慕的很呢。”
二人對視一笑,卓迦說道,“咱兄弟二人有很多年沒有這般說笑了。”
“各自忙着部落的事情,見面的機會少了。”澤多嘎說道。
卓迦談了口氣,“我們都老了,可澤多嘎你依然雄心勃勃,這時何苦呢。”
澤多嘎撇了下嘴,“你當我願意?你看看我烏乞,四面可有倚靠?而且緊鄰這薛延陀。我豈能不急?”
卓迦欲言又止,他此番前來就是在澤多嘎沒有慘敗前再聚聚,如果澤多嘎萌生退意,他變會透出一些消息,讓澤多嘎帶着族人離開烏乞,可簡短的交談幾句,便看出澤多嘎的心意。
二人閒聊的一陣,卓迦告辭而去,看着卓迦遠去得背影,澤多噶自言自語道,“卓迦啊,沒想到你還把我澤多嘎當兄弟。”精明的澤多嘎猜出了卓迦的來意,知道卓迦本想給他條退路。
時間在澤多嘎的思考中飛快流逝,不知不覺已經晌午,衆部落首領紛紛前來赴宴,這次最爲重要的便是討論虎賁營帶來的這批物質將怎麼分配,畢竟貨物有限不能滿足各部落的需求,爲了不讓這交易弄出不愉快,相互哄擡價格,這番協商還是有必要的。
澤多噶提前便來到準被好的氈帳中,人還沒有到齊,則多嘎跟衆位首領談笑風生,而蘇赫俟斤依然穩坐釣魚臺,看着澤多嘎心道,“讓你在蹦躂蹦躂,今夜便是你的祭日。”蘇赫眼中寒芒一閃即逝。
此次澤多噶專門支起了這個大氈帳,就是爲了讓所有部落的每個族長都可以列席,畢竟每個部落首領都必須權衡其內部各族之間的利益。對於澤多噶這樣的安排,大家都很滿意。
“人都來齊了,澤多嘎首領我們開始吧?”蘇赫俟斤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話,氈帳中驟然安靜了下來,一直沉默的蘇赫俟斤進入突然表現的這般積極,讓衆人心中一緊,不由的擔心起來,紛紛看向澤多噶。
澤多噶呵呵一笑,根本沒有將蘇赫的挑釁放在心上,從容的說道,“好,那我們就開始。這次商隊帶來這些貨物對於我們赤勒來說都是稀缺貨物,對每個部落都非常有吸引力,爲了貿易能順利進行,定然不能厚此薄彼,所以貨物一直在商隊的營地。大家根據貨物的數目以及各自的需求相互讓讓。別因爲貿易搞的不愉快。貨物的數量商隊給我一個單子,大家現在手裡都有。大家協商一下吧。”
澤多嘎此番話說的得體,衆部落首領此時更多的是關注單子上的貨物。各自商談起來。而蘇赫卻微微眯了下眼睛,他不會讓今天的商討得出結果,衆部落分買貨物。待到明天這些貨物便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