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端午的時候,已經可以採摘了。花色從白到黃,難怪會有金銀這個名字。第一次採的鮮花約莫有兩斤的樣子,賣到郝大夫那裡,郝大夫給算了三十文錢。白氏總覺得虧了不少,不過兩斤鮮花等到曬乾後確實不剩下什麼,所以能賣三十文,青竹也已經很滿足了,這畢竟是新產業所得的第一筆錢。
金銀花對於青竹來說是個開端,屬於小打小鬧,真正放在心上的是核桃地裡的那一片黃連。不過黃連照顧起來可比金銀花費事多了,每個階段都需要盡心料理。鋤草、遮陰、施肥、預防病蟲害,摘花苔等等。
說起病蟲害來,這是最讓青竹頭疼的事,沒有農藥可以施,若是不能管理好這一點的話,只怕會一無所獲。永柱編了不少的竹柵欄,將黃連地都圈了起來,不讓牲畜們去糟踐。後來漸漸的有了蟲,這就足以讓家裡人頭疼了。不過這個時代雖然沒有農藥,卻有別的法子可以治理。
青竹見永柱去外面割了些野草回來,找了不用的砂罐,將那些野草熬了半桶水,黑中泛綠,氣味也有些濃烈。青竹要走近瞧瞧,卻被永柱拉開了:“你不能近這些東西,遠着些吧。”
青竹便問:“這些是什麼草?”
永柱道:“你不認識麼?這是苦楝種子還有我割回來的艾蒿和苦皮藤。聽人說拿這幾樣熬了水,噴灑在種植的葉苗上就能治理蟲害,不過我也沒試過,不知有沒有效。這幾樣都是有毒的東西,你千萬不能接觸。”
青竹想這就是古人的智慧了,和農藥是一個道理,不過是綠色生態的植物農藥。存留時間沒有化學品那麼久,也不會造成殘留危害,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永柱也是抱着將信將疑的態度,熬好了水,拿着葫蘆瓢到地裡澆灌了,只希望多少能有點作用。
養的那幾頭毛驢,後來母驢懷了崽子,每天好草好料的喂着,希望能產個好驢。一切都在按着計劃進行着,項家人看到了富裕的希望。田家那邊雖然時不時過來張望一下。但是也不敢十分敲打項家,有時候奉承還來不及。畢竟少南走到今天這一步,立馬是能做官的人了。
夏天也快要走到了尾聲。伏天也快過完了。不過這幾乎是一年最熱的時候,隨着身子一天天的沉重起來,青竹覺得這個夏天實在是太難熬了。少南依舊一點消息也沒有,家裡人便開始擔心起來,真是的。也不知考沒考中,至少也得捎封信回來報個信吧。
永柱遣了少東去縣城裡幾處打聽,皆一無所獲。
一家子又陷入了漫長的等待裡,白氏私下也埋怨過:“這孩子到底怎麼呢,怎麼連句音信也沒,會不會遭遇了什麼事。”成天胡亂猜測。
還是青竹出來勸解:“我們在這裡白擔心也沒有用。再有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再等等看吧。可能他還在等着放榜。”
“放榜?這都七月了,難道還沒放榜。我可不信。”
青竹卻想,光着急又有什麼用呢,什麼忙也幫不上,還要添麻煩。她的心態倒平和許多,可能是肚裡的孩子給了她信仰和依靠吧。
白氏說青竹生產時正好遇上冬天。需要多準備些小衣物。雖然這裡天氣悶熱,但她也不辭疲勞的趕着幫忙縫製。拆了不少破舊不穿的衣裳。做了好些尿布、小衣小鞋之類。
翠枝便將豆豆和小靜婷以前用過的一些衣物拿來,說是送給青竹。青竹二話不說就收下來了。不過白氏的臉拉得老長,雖然沒開口,但臉上卻明擺着翠枝生了女兒,青竹肚裡一定是個兒子,男孩兒怎麼穿女孩的衣裳,也不適宜。
翠枝也有些氣悶,不過卻不想當着青竹的面吵起來,反而說道:“你好生養着,我再做兩雙鞋子送來,還有帽子也都需要。”
青竹忙笑道:“如此勞煩大嫂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開口。”翠枝又死盯着青竹的肚皮看,怎麼看也不大像是要生兒子的肚皮,她就不信了。
關於生男還是生女,青竹本來也沒想那麼多。不過考慮到白氏的心情,心想若她這一胎也是女兒的話,只怕以後對她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只是她自己也決定不了,郝大夫給診過幾次都說她懷的是男胎,可這畢竟不是做B超,誤差還是很大的。青竹想,她還不至於那麼悲劇,淪落到生兒子的工具吧。真希望能擺脫白氏的眼皮就好了。
這個希望在七月十四這天卻突然有了實現的轉機。
正好是趕上中元節,家家戶戶要祭祖過節。青竹也回夏家祭祀過蔡氏。纔回來時,屋裡來了兩個軍牢,倒讓青竹唬了一跳,心想這是什麼陣勢?
兩個軍牢見了青竹忙起身喚青竹爲少夫人。
青竹覺得怪怪的。
永柱趕着解釋:“你還不知道吧。少南他已經任了下面一個縣的主簿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青竹聽說也笑了出來:“當真麼,怎麼這麼快就派了外任呀。還真是件大喜事。”
一個軍牢道:“大人吩咐小的們來接少夫人一道去團聚呢。”
永柱也道:“是真的。少南還寫了信回來,讓豆豆唸了。”又讓把信拿出來給青竹看。
青竹仔細的看了幾遍,沒錯這的確是少南的字跡。信上說他會試落了榜,但在京城裡結交到了一個有權勢的好友,信上也沒詳說。他被舉薦到了束水任縣簿,任期爲一年。還說賀鈞中了一百一十一名。青竹看到這裡心想那賀鈞果然是好樣的,當真比少南出息了。少南雖然有些可惜,不過來日方長,少南以後還可以升遷,還能繼續參加科考。道路還長着呢。
“太好了。”青竹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軍牢道:“大人吩咐了我們,還請少夫人跟我們一道上路吧。”
白氏撇嘴道:“這裡正是七月半,說什麼上路,正好趕上鬼節。再說也有了身子,我看還是好好的在家養着,以後再說吧。”
青竹心裡卻極想着能和少南團聚,一是因爲思念,二是能離了白氏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壓力。因此心裡正盤算着。
爲了這事,青竹還特意去詢問了郝大夫,目前她的身體狀況適不適宜趕遠路。
郝大夫緩緩說道:“你已經有六個多月了,按理說不要緊吧。不過也得注意點。”
“不要緊麼,那我就放心了。”青竹喜笑顏開,第一從困難已經解決了。
回到家青竹開始施展自己的口才勸說家裡人放她走。白氏是第一個反對的:“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怎麼會說。很該好好在家給我養着,別亂跑。家裡這攤子事離了你誰來照管。”
“這有什麼要緊的,正好有人來接。再說少南必定也是擔心家裡,他在任上,更是沒什麼機會回家探望了。身邊有人料理他生活上的事,不是可以省心不少麼。家裡的事我也會安排妥當,再說我這一走又不是不回來了。還有好些沒實現了,我不會放手。豆豆也識字,能幫着算賬,簡單的事交給她就行。我也會給家裡寫信,到時候走官道驛站能很快就送到家裡來。”
“你說得倒輕巧,等你生了以後,月子裡誰來照顧你?要是少南知道你懷孕,也定不會讓人來接你。”
不過青竹是鐵了心要離開白氏,所以都有規劃,到了束水那裡,到時候買個丫頭,請個僕婦,日子就過起來了。少南又有薪俸,相信能夠負擔走。再說自己要走的話,難道家裡也忍心一文錢不給麼?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永柱倒是能理解青竹爲何急着要離家,雖然他也不願意讓青竹走。不過見她那麼堅定的樣子,心想擋着又怎樣呢,還不如遂了她的願吧。少南身邊有人照顧着,他也放心。便就答應下來。
白氏卻一臉的驚愕:“我知道不管什麼事,你都會聽他的。耳根子也太軟了吧,真是胡鬧!”
“好了,我說行就行。準備準備吧。”
青竹一直知道永柱是個爽快又通情達理的人,沒想到這一次也痛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忙忙感激道:“到底是爹體貼人,你們放心,我會小心沒事的。”
永柱又將少東一家子叫來商量了不少事,青竹又吩咐了少東和豆豆許多話。白顯家和永林家也來了,青竹粗略的表述了自己的意思,以及地裡的那些事。算是有了個交代,她沒有指名具體由誰來負責,不過只要一家子齊心協力,一定能掙到更多的錢。
後來翠枝私底下和青竹打趣道:“你倒長了個玲瓏心思,逮住了機會,使盡辦法要離開這裡。”
青竹笑道:“大嫂若是有這麼個機會的話也不會放棄吧?”
“那是當然!”翠枝以前就這麼想過,所以纔會鼓動着少東去外面賃鋪子,做買賣,自立門面。只是事與願違,還不知要熬到哪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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