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鈞從學堂回來,赫然見少南和青竹來了,很是驚訝。
少南臉上帶着笑意,拉着賀鈞說:“上次你來的時候給我說了這個地名,正好我們來城裡辦點事,所以順路過來看看,賀兄可安好?”
賀鈞彬彬有禮的答道:“還好。沒想到項兄弟突然來訪,還真有些意外。”賀鈞進到屋裡放下了東西,也不換家常衣裳,就和少南坐着說話。
少南將來城裡買東西的事和賀鈞說了,賀鈞聽後點頭道:“倒不是什麼爲難的事,耽擱一天也不算什麼。我會陪你們去買的,不過還得請二位在家等等,我去學裡找先生告個假。”
少南忙道:“那麼有勞了。”
賀鈞微微一笑,也不曾在意,匆匆瞥了一眼坐在那邊一言不發的青竹,便起身出去了。
到了第二日,賀鈞陪同少南和青竹去東市買魚苗和母藕,因爲買的數量比較多,不得不僱了兩架板車幫着拉。青竹多少是有經驗了,所以挑選的事主要是她在負責,議價也是她在負責。她的精明幹練給少南和賀鈞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賀鈞本來說要送他們回平昌,少南婉拒道:“不了,不敢再耽擱賀兄。”
兩人好不容易僱了車子,將買的這些東西拉回了平昌。
接下來的事情也多了起來,由於少東不在家,雖然有時候可以讓少南幫着跑腿,可他畢竟沒有管理魚塘和藕塘的經驗。由於事情多,青竹顯得有些脫不開身。
天才矇矇亮,青竹就得起身。雖然這些天忙碌,但早飯的事她是不用管了,都是白氏和明霞在做。
吃過早飯,青竹和永柱商議。該去請人來幫忙種藕的事。永柱道:“好在請來幫忙的人都通知遍了。只是少東不在家,只有辛苦青竹了。”
青竹道:“這倒沒什麼。種了藕,還要收麥子呢。”
永柱心想,是呀,這些活都趕着來了,夠忙上一個月了。
清理溝渠,填整藕塘、放魚苗、種藕,一系列的事,可一樣都馬虎不得。女人們管家做飯,青竹和永柱這幾日一直在東奔西走。雖然少南有時候也能幫下忙。不過家裡人都說溫書更要緊,因此也不讓他天天耽擱。
林家那邊的事還沒完,少東中途倒回來過一次。見諸事有條不紊,因此倒也放心去幫林家的忙。林家那邊如今不止是有人去世那麼簡單的事,裡面還穿插了幾件別的棘手事件。少東一時也忙不過來。
藕塘的事倒是三四天就做完了,接下來又到了收小麥的時節。收麥子這等事不大好請人幫忙,因爲各家都在忙。
項家如今有四畝多的小麥地。一家子都去收穫的話也要忙個十來天。
家裡留下了少南看家順便溫書。其餘的人都去地裡了。伙食上的事,少南也無法一人做出一家子的飯菜來,白氏和青竹倒備了些餑餑之類的乾糧,還備了些水。所以白天兩頓飯基本是在地裡解決的。
白氏也是個幹練的農婦,體力活做了這麼多年,雖然也是五十幾歲的婦人了。不過幹起重體力活倒是一點也不馬虎。將一捆捆的麥子往家裡擔,很是利落。
青竹的身子單薄,雖然幹了幾年的農活了。不過卻沒有多大的力氣,所以更多時候還是和明霞一道幫着割麥子。
天氣也漸漸的熱起來了,特別是這幾日天天陽光普照,在地裡忙活一圈,總是汗流浹背。
兩日下來。青竹足足曬黑了一圈。
半月來青竹一直在忙碌,少南看着也心疼。和她說道:“你也忙了這麼久,我看要不先歇歇。”
青竹道:“哪裡還有空歇呢,忙完麥子,又得插秧了。”
少南道:“雖然這麼說,但你天天這樣辛苦也不是辦法,我看明天我出去幫着割麥子,你在家看守吧。”
青竹見他一臉的真誠,眼裡流露出些許的憐惜,青竹微微一笑:“時間這麼緊了,你也不能放鬆。還揹負着全家人的希望呢,割麥子這活雖然是費力些,但還不算太辛苦,再堅持幾天就好了。倒是你,更應該努力呀。”
青竹雖然也想休息,可是想到少南如今正在用功的關鍵時刻,不能因爲這些家事牽絆而誤了他的仕途。要是考得不錯,前途是光明一片。
勞累了一天,難免的會腰痠背疼。躺在牀上就不想動了。少南擇體貼的給他捶背揉肩,又在耳邊溫柔的說道:“大哥不在家的這些日子,還真是辛苦你了。不管什麼事你都在忙。”
青竹道:“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特別忙,要是真心疼我的話,不妨努力一回,讓我以後當個官太太,也學着別人享受一回。”
少南笑嘻嘻的說道:“你受的苦我都知道呢,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接連割了四天的麥子,還有兩畝多點的地。明春、明霞、青竹三人明顯是有些扛不住了,好在永柱的耐力好,重體力活雖然幹不了,但是像是割麥子之類的事還是很在行。
明霞一點也不淑女的就勢坐在了麥田裡,望着這一大片的麥浪,沒有絲毫收穫的喜悅,心想早點收割完就解脫了,可是這活幹起來就無邊無際似的。
明霞擦着臉上的汗水,感覺手臂痠疼得似乎已經用不上任何的力量了。
明春忙碌了一陣子,也坐了下來,嘆道:“真不知要幹到什麼時候,真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今天出來得那麼早,我都還沒睡醒。”明春仰頭看看湛藍的天空,真想放鬆放鬆。
永柱見兩個女兒都鬆懈下來,連忙催促道:“再加把勁吧,不然只會越來越熱,越來越累,做事怎麼一點耐力也沒呢。”
明春抱怨道:“休息一下有什麼不行呢,不行呀,這樣下去腰都要斷了。”
永柱看了一眼在前面蹲着割麥子的青竹,對明春道:“你還長几集歲呢,怎麼做事一點耐心也沒有,連青竹也比不上。”
明春卻不以爲然道:“她本來就該做這些。”
永柱被大女兒的話給惹火了,瞪眼看向她:“你別以爲現在還是馬家的二少奶奶,有人服侍,什麼都不用管。你們都給我去忙,不許偷懶,不然這三分地只怕今天還收不完。”
明春被父親一訓斥,心裡極不舒服,本來和馬家的那些羈絆已經夠讓她覺得窩火委屈了,如今見父親又提了出來,更是渾身不舒服。騰的站了起來,卻將手中的鐮刀一扔,雖然不敢對父親發火,不過卻也態度強硬的說道:“當初和離也是爹的主意。都過去幾年了,還提狗屁的馬家。”氣呼呼的轉身就走開了。
青竹回頭看見了這一幕,心想明春和馬家的故事,只怕是明春心裡永遠的疤痕。雖然比自己要長几歲,可性情卻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的不成熟。
明霞見大姐走了,也想偷偷溜走,卻被永柱斥責道:“沒用的東西,你不許跟着走了。不然我可是要訓人的。”
明霞膽怯,只好乖乖的繼續割麥子。
“真是的,幹嘛發這麼大的火,我還沒走呢。”
青竹道:“再堅持一會兒吧。”
明霞心想青竹的耐力果然不錯,心想也是,當初青竹來他們家的時候可是什麼事都要做,或許早就習慣了吧。
等到白氏回來擔麥子時,沒有看見明春在地裡,明霞便跑去告明春的狀。白氏皺眉道:“真是的,看來這個女兒不打發出去是不行了。”反正母女只見的嫌隙越來越深,白氏心想再留下去也不是辦法了。再說都二十好幾了,再不給明春找個人家的話,只怕真的要在家裡呆一輩子了。
“她成天在眼前晃來晃去,都煩了。還是給找戶可靠的人家吧,再不處理掉,只怕真的留成仇人了。”
永柱彎腰勞作,也沒說什麼。
白氏便當他是默許了,心想忙完這一陣子,該去找人問問看。
青竹幹了一會兒也覺着累得不行,口渴得厲害,回頭喝了幾口水。坐在田埂上略歇了歇。才歇下一會兒,就覺得腹部以下有些隱隱作痛,額頭上的汗也跟着一股股的往外冒,身上越發的痠軟。
白氏正將一捆捆的麥子往竹筐裡裝,見青竹歇着,便叫她:“青竹,你也過來幫我裝一下。”
“哦,好。”青竹擦了擦汗,顧不得那麼多了。起身來走了兩步,差點跌掉。身上的疼痛感已經讓她直不起身了嗎?
青竹抱了一捆麥子正裝着,白氏卻突然看見青竹的臉色不大好,心想她這是怎麼呢,莫非是太累的關係嗎?她的身體還不至於這麼差吧,這些活往年不是照常幹麼。
“你沒什麼事吧?”白氏忙問。
青竹只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連回答白氏話的力氣似乎也沒了。又覺得天旋地轉,她很想直起腰來,卻是好像連站也站不穩了。
下一刻,地裡的人都驚叫了起來。三人連忙圍了上去,只見青竹倒在了田裡。
白氏見狀,也顧不得麥子了,搖了搖青竹,喚道:“你怎麼呢,快醒醒。這裡可不是睡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