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董蓉聽得這話卻是正中下懷,她趕忙道,“娘說的是,我和柱子這一夏天怕是都要住到東家那院子裡,不能常在爹孃跟前盡孝。這樣吧,每月我給娘三百文補貼家用,如何?”
“不行,三百文…”曹婆子還打算多要幾百文,不想曹老頭兒眼角瞟到傻兒子臉色不好,立刻扯了老婆子喝罵道,“閉嘴,你若是再鬧就一文都拿不到。”
曹婆子嚇得縮了脖子,牢牢閉了嘴巴,但兩隻眼珠兒卻滴溜亂轉琢磨着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再多摳些銀錢回來。
董蓉只付出了一箱冰塊的利潤就換回了未來兩個月的自由,心裡喜不自勝,拉着傻柱回了廂房後,快樂的如同小蜜蜂一般哼着歌拾掇行李。
傻柱許是有些累了,閤眼躺在炕尾沒有吭聲,實際心裡卻盤算着若是這樁買賣經營得好,南方几城在這一個夏日裡會獲利多少。
董蓉藏好錢袋子,扭頭瞧見傻柱這般摸樣,還以爲他睡着了。於是輕手輕腳上前替他蓋了被子,末了又順了順他額前黑亮的髮絲,這才悄悄出去準備晚飯。
橘紅色的夕陽光線透過窗縫兒,灑到傻柱臉上,襯得他脣角的笑意越發柔和溫暖…
老話說,發財要趁早兒,這道理人人都懂。第二日一大早兒,曹家人剛剛擺上桌子吃飯的功夫,劉嫂子等人就陸續上門了,大大小小十幾口把曹家的堂屋裡擠得水泄不通。董蓉瞧着曹婆子臉色黑得如同鍋底,就趕忙告訴大家還有鐵箱等物需要置辦,明日請他們直接到城外小院去上工。
衆人也都有些眼色,客套兩句就紛紛告辭了。董蓉匆匆吃了飯,然後帶着傻柱捲了鋪蓋一溜煙兒的出了村子,生怕跑的慢些又要被曹婆子刁難。
城外小院兒雖然被主家閒置多年,但難得看門老漢是個勤快人,前後兩院石磚縫隙裡沒長一棵雜草,就是各屋的窗棱上都沒有積下多少灰塵。董蓉得了兩月自由,心裡很是歡喜,笑嘻嘻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圈兒,這纔出門去置辦物件兒。
銅箱自然要多訂製幾隻,蜂蜜、芝麻也要添一些,還有木勺、陶碗等物,硝石粉更是多多益善,這般林林總總買下來,從牛氏那裡“借”來的本錢還有昨日所得就花用的差不多了。
董蓉攥着僅剩的二百文錢,心疼得苦了臉,不斷安慰自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以後一定會千百倍的賺回來。
傻柱拎着大包小包走在一旁,見她如此模樣眼底閃過一抹戲謔,伸手指着熱氣騰騰的包子攤兒,嚷道,“肚子餓,要吃包子!”
果然,董蓉的臉色立時又苦了三分。她猶豫再三還是買了十個包子、兩個白饅頭,末了趕緊拉着傻柱逃一般回了小院兒。若是再逛下去,她怕僅剩的一百多文也要花掉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待得董蓉和傻柱回到小院兒安頓好用物,天色也黯了下來,城裡城外漸漸喧囂散盡,只剩了依稀犬吠之聲。
董蓉把院裡的石桌兒擦乾淨,然後拿出中午剩下的四個包子遞給傻柱兒,自己則掰了冷饅頭一邊慢慢吃着一邊享受着難得的清閒時光,順便暢想一下以後的好日子。
傻柱淡淡掃了一眼她手裡有些乾硬的饅頭,末了低下頭大口咬着包子,眼簾半垂間擋住的是滿滿一汪暖意。今日的包子,比之往日鮮美許多…
第二日一早,得了兩成加急銀子的鐵匠鋪子果然如約送來了六口銅箱,董蓉帶着傻柱忙碌着把箱子刷洗乾淨,待得剛剛制好冰塊,劉嫂子等人就已經趕到了。
六家小夫妻外加六輛小推車,塞得小院兒滿滿當當。而冰碗製作很是簡單,幾個小媳婦兒只試了一次就上手了,甚至有一個衆人喊做秋嫂子的,還別出心裁的用蜂蜜在冰屑上畫了一朵花兒。
董蓉大力讚了她幾句,又許下多賣冰碗還能漲工錢的承諾,直喜得衆人都是眉開眼笑,摩拳擦掌等着大幹一場。
這般忙碌完,太陽也正巧爬到了半空,衆人趕緊推着箱子出了院子,各自奔向先前商量好的地盤。很快,整個青縣熱鬧繁華之處都響起了大同小異的叫賣之聲,“冰碗哎,又甜又涼爽的冰碗啊!”
廟會那日的高溫似乎成了今夏酷熱的預兆,自那之後,太陽就沒有偷過懶兒。家家戶戶的女子們換了薄衫,男子們也是紙扇不離手,孩童們則穿了短褲肚兜聚在某棵樹下,專心致志欺負着那些同樣早早跑出來歡叫的知了。
然而即便如此,酷熱依舊折磨得衆人無處躲藏,每每日頭還沒升到頭頂,街上就難覓人影兒了。反而是各家酒樓茶樓裡賓客滿座,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說說奇聞怪談,喝杯涼茶潤潤喉嚨,勉強才覺好過一些,但心裡依舊煩躁不已。
於是,當劉嫂子等人推着冰車走上大街,尚且沒吆喝幾聲,車前就圍滿了人。這個要一碗,那個要兩碗,冰塊幾乎是立刻就被瘋搶一空了。有些人不耐煩等着別人倒出空碗,直接就拿了茶樓的碗碟來用。
茶樓掌櫃先前還有些不喜,後來眼珠兒轉了轉就喜笑顏開的上前問詢冰塊的出處。劉嫂子等人不敢擅自應聲,再回去取冰塊的時候就說給董蓉聽。
董蓉大喜過望,趕緊重新囑咐衆人幾句,順勢又做起了批發的生意。一箱冰塊定價五百文,不佔用任何人力物力卻能得到與零售同等的利潤,這當真是個好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