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的一幕很溫馨,可董蓉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薄太妃,宗正大人,以及那位已經成爲獨眼的彌勒教主。
慕容懷德走到董蓉身旁,安慰董蓉,“你別想太多了,有我在呢。”
董蓉還是有些擔憂,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最近會有事情發生。可是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董蓉自己也說不上來。
董蓉正發愁時,挺着個大肚子的乙八就匆匆跑了進來,董蓉看到乙八跑的架勢就被嚇得不行,連忙讓晨曦攙扶了乙八,情不自禁地責備了起來,“你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這麼不顧惜自己?要是傷着孩子怎麼辦?”
乙八連忙爲自己解釋,“王妃,奴婢哪兒顧得了那麼多,你快去看看吧,刑部的人不知道爲什麼把吉安給抓起來了。吉安的娘現在還不知道醒來沒有?”
董蓉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
乙八因爲跑得太急,臉色緋紅,氣還沒喘勻,“奴婢也不知道,我也是剛纔聽甲二說,甲二現在已經去刑部看情況了。”
董蓉連忙從牀上起身,慕容懷德勸她不要太過着急,道:“既然是刑部的人去抓的人,說明這件事情是有人在故意操控。”
董蓉顧及不了那麼多,綠竹因她而死,她不能再讓綠竹的親人受一點損傷,慌亂牀上鞋子,也顧不上和慕容懷德多說什麼便衝出了房間。
慕容懷德對站在一旁想幫母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幫起的晨曦道:“晨曦,你快去皇宮找皇太后。”
然後又交代了一陣。
晨曦聽明白後,便騎一匹白色的駿馬直奔皇宮。
董蓉來到刑部,然而那些當差的只說刑部卿有重要的案件在身,沒在刑部。提出要探望吉安的要求,也遭到了拒絕。
董蓉急得沒辦法,陪伴在一旁的乙八忽然感覺肚子有些發痛,這種感覺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有了,可爲了不讓董蓉分心,沒有生育經驗的乙八又以爲這樣輕微的疼痛不算什麼。卻沒想到這種疼痛感越來越劇烈,劇烈到她難以承受,輕哼出聲。
焦急中的董蓉聽到乙八痛苦的輕哼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邊還跟着個懷有身孕的乙八,“你怎麼樣乙八?乙八?”
董蓉真的是心力交瘁,她不能對不起任何人,也不想對不起任何人,最後卻讓他們都爲了她做出了犧牲。
不論如何,她也不能再讓他們有事,一點事都不能有!
董蓉發狠地想着,上前攙扶乙八,又叫來其他人,所有人一起把乙八攙扶到馬車上。
“你們先回去,甲一留下來,其他人等都先回府,路上一定要慢點,不能讓乙八有任何意外!”董蓉千叮聆萬囑咐,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尤其是聽到乙八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董蓉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乙八離開後,董蓉的心依然亂成一團麻。
甲一看到董蓉緊張的樣子,心裡很是感動,在這個世界上關心奴僕的主子,有,尤其是那種虛於表面做做樣子,只爲了凸顯自己高貴的主子更是不少。卻絕對不會像他們的主子董王妃這般是真正發自肺腑的關心。
甲一想,如果機緣巧合,再次出現危險情況,他也會像綠竹一樣爲他們的主子贏得一線生機。沒有值不值得,只因爲心甘情願。
“王妃,”看到董蓉擔憂不已,
甲一於心不忍,“我們先回府和王爺商議一下如何?我們在這裡也等了好一會兒了,小的能看出來,這些人裝得跟真事兒是的,其實只是不想讓我們見吉安。我們回府從長計議,或許還有一些法子。”
董蓉看着刑部,威嚴的刑部卻不像它看起來的這般威嚴公正。
“吉安……”
一想起綠竹,董蓉就邁不開步子。
可是甲一說的也有道理,站在這裡又有何用?他們還是不會讓她去見吉安。
董蓉轉身回了馬車,甲一正要駕車回府,董蓉卻開口道:“入宮。”
入宮?
甲一回頭,見董王妃神情堅定,便領命駕車入宮。
入宮後,董蓉並沒有直奔皇太后的寢宮,而是往薄太妃的寢宮去了。
甲一攔住董蓉,“王妃娘娘,以前您做什麼決定奴才都按着您的意思執行,可是這一次,您能聽小的一句勸嗎?我們現在去找薄太妃只會自討沒趣而已,吉安是刑部的人抓的,就算是薄太妃的人在搞陰謀詭計,我們沒有證據,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反而會被她看了笑話。”
董蓉看向甲一。
甲一被震驚了,他見過董蓉流淚,卻沒有見到董蓉欲哭無淚的樣子,強忍着,眼眶發紅,眼神中有恨也有不甘。
“王妃……”
甲一生怕自己說錯了話,讓董王妃情緒失控。
董蓉轉過頭去,以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半晌,董蓉纔回身,對甲一道:“本宮知道這是薄太妃送給本宮的禮物,本宮是要去感謝的,既然已經入宮了,本宮就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
甲一點頭,不再做聲,他知道,換做是他居於董王妃的位置,他也會這麼做。他甚至會提了刀,不顧一切地衝到薄太妃的面前把那個老女人的假臉一頓砍!
甲一跟着董蓉入了薄太妃的寢宮,薄太妃聽聞董蓉前來,先是有些吃驚和意外,接着臉上便掠過一絲嘲諷,“看出是哀家做的又能如何?找不到證據就休想從哀家這裡討到一絲便宜。”
薄太妃的話音剛落,宮女便帶領着董蓉和甲一來到薄太妃處。
薄太妃高高在上地飲着茶,並不去看董蓉。
甲一被薄太妃趾高氣揚的模樣氣得不行,可這裡是皇宮,是不能允許他有任何異動的地方,否則會給自己的王妃惹來更大的麻煩。甲一隻得把所有的怒氣都吞了。
董蓉走到薄太妃跟前,對薄太妃福身行了禮,笑道:“太妃娘娘的身子這些日子可否好些了?”
薄太妃做出吃驚的樣子,“啊?是董王妃來了?剛纔聽宮女說有個王妃來哀家的行宮了,哀家還在好奇是哪位王妃呢,原來是你啊。”
說罷,繼續低頭飲茶,空氣一時間尷尬得讓人拘謹。
不過,拘謹的只是甲一而已,他有怒有氣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卻只能憋着,都快憋出內傷了。
董蓉就像完全聽不出薄太妃話裡的諷刺之意一樣,反而笑着會薄太妃說道:“因聽聞太妃娘娘身體不大好,所以我就急急忙忙地跑來看看。結果走得太急了,連樣禮物都沒有帶,就只能陪着太妃說說話了。”
薄太妃冷冷地擡眼看向董蓉,這個女人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了,竟然完全忽視她的諷刺和輕視。
董蓉繼續道:“聽聞太妃娘娘這裡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我聽了也甚是爲太妃娘娘覺得可憐。這年頭的人怎麼都不愛往太妃娘娘這裡走動了?太妃娘娘,臣妾真的是替你感到不平。”
薄太妃嘴角微微扯動,在心裡暗罵一聲,這個董王妃真是長了本事,竟然嘲諷她這裡沒有人來看望,往更深裡想,便是諷刺她這個做太妃娘娘的,太過刻薄尖酸,讓人不敢接近。
不過,薄太妃還是強忍着了怒氣,通過搶奏摺和出宮尋醫這兩件事情,皇上對她已經有點小意見了,她不能再給人抓住把柄。不過,對董王妃說話,她一點也不想客氣,“董王妃真是有心了,哀家這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所以就稍微顯得冷清了些。還是董王妃的中山王府比較熱鬧啊,熱鬧得哀家大老遠都能聽到一片嘈雜的聲音。哦,是歡樂的聲音纔對。”
董蓉嘴角含笑,“謝太妃娘娘誇讚,臣妾只不過是希望整個中山王府的人都能把中山王府當做自己的家,在自己的家裡沒有歡聲笑語難道是悽苦哀嚎嗎?”
悽苦哀嚎?
好一個悽苦哀嚎!
薄太妃只覺得胸口悶得慌,這個董蓉,今日是來做什麼的?不管是做什麼,她薄太妃都不是好惹的。薄太妃發狠地盯着董蓉,董蓉卻神色淡定,溫潤隨和的樣子。只是那雙發紅的眼睛透露出主人的內心。
薄太妃遲疑片刻後呵呵地笑了起來,聲音極爲詭異,在寂靜如墳場的宮殿裡迴盪。
收了笑聲,薄太妃才道:“果然還是市井之地更多歡聲笑語,哀家這行宮是皇宮中極爲重要的幾個行宮之一,莊嚴肅穆了些,比不得市井小地。董王妃,聽聞你前些日子抱病在牀,怎麼今日不顧自己身體的安危跑來看哀家?”
董蓉沒有直接回答薄太妃這個問題,而是看了一旁的紫檀木椅子,“臣妾能坐下嗎?”
薄太妃在心裡暗罵一聲,但董蓉已經提出來這個問題,如果她不答應,反而會讓人覺得她這個太妃娘娘尖酸刻薄。儘管她的刻薄和尖酸已經名聲在外,但她自己卻還是以爲自己留給世人的印象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女帝形象。
“坐吧。”
薄太妃說得不大情願,董蓉自進入她的寢宮到現在還沒給她叩頭呢,現在卻要求坐下。真是鄉里來的上不得檯面的女人。
不過,這樣的想法纔剛剛冒出來便後悔了。
董蓉坐下之後,儀態大方。有宮女前來給董蓉和薄太妃斟茶,薄太妃神情冷淡,又嫌茶水太燙,狠狠地剜了一眼斟茶的宮女。宮女嚇得縮了回去,在給董蓉斟茶的時候,宮女的兩隻手都在微微發顫。
董蓉擡眼,對着正心慌不已的宮女溫和淺笑,伸手,輕輕按住宮女的手,再幫着宮女一起把茶水給倒上了。
“多謝。”
多謝……
宮女的眼裡含着眼淚,不過有薄太妃這個活閻王在這兒她不敢多待,連忙退下。
甲一不得不承認的是,董蓉今日對待宮女的溫和有一絲細微的刻意,甲一也知道董王妃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就是要讓薄太妃看清楚,到底怎樣才更像一個主子。
與薄太妃的尖酸刻薄相比,溫潤大方的董蓉更爲得體,更像一個主子的作風。而薄太妃,則更像一個怨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