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請裡面坐吧。”李青荷的臉上雖然有笑容,但怎麼看都透着客氣與疏離。
趙崢明無奈的看了江凌一眼,見江凌低眼順眼地站在那裡默不作聲,只得進了院子,隨李青荷到廳堂裡坐了。
兩人坐定,李青荷吩咐站在一旁的江凌:“凌兒,沏壺茶來。”頓了頓,又道,“趙公子來了,讓濤兒出來陪陪客人。”
江凌應了一聲:“是。”心裡暗笑李青荷高明。她明明知道趙崢明是來找自己的,卻把自己支開,讓江濤出來陪客。江濤雖小,但來了男客自然是讓他來陪,從禮節上無論如何都挑不出刺來,趙崢明此時心裡應該很無力吧?
至於江凌自己,雖有些好奇趙崢明此行的目的,但能不與他交往江凌便不願與他交往。秦憶那人雖然有時挺討厭的,但至少行事光明磊落。不像這趙崢明,神神秘秘的,好像心機極深沉的樣子。跟這樣的人交往,一不小心就掉進他挖好的陷阱裡。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江凌正要出去,趙崢明卻道:“江姑娘請留步。”說完站起來,對李青荷一拱手:“在下此來,只爲給江姑娘賠個不是。想必今日賞花會上的情形,江姑娘和江公子一定跟夫人您說了吧。在下束下不嚴,以至其當衆欲要給江姑娘難堪,在下特地來給江姑娘道歉。”說完對着江凌深深作了個揖。
在羣芳園裡,此事不早就說開了?趙崢明應該只拿它當個藉口吧?江凌心裡疑惑,側開身子回了一禮,道:“趙公子不必如此。此前你也說了,於清明不過是你家客卿,你也管束不了他的言行。而且他今日對我也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這事就算過了,趙公子不必再放在心上。特意跑這一趟來給江凌賠禮,這倒要叫江凌不安了。”
“是啊,趙公子完全用不着這麼客氣。倒是今天趙公子在張員外和林山長他們面前幫着講情,讓他們放寬些規則,又給我家濤兒爭取了一個考試的機會,我倒是要謝謝趙公子。”李青荷接過話,笑着客氣地道。
剛開始見到趙崢明,她直覺地有些反感,總覺得他來這裡,要是讓秦府的人知道,不知會怎樣多想。但這會兒她想轉過來了。無論如何,面前這位也是刺史公子,江家雖然不想承他什麼情,但得罪了他卻是大大的不妙,江濤之事,如果趙崢明去橫插一槓子,說不定就得泡湯。
再說,秦府的親已退了。雖然她看着秦憶不錯,但如果江凌實在看他不順眼,自己也不能逼着她嫁給秦憶不是?面前這位趙公子,人長得很好,家世也不錯,爲人也看不出有哪裡不妥。而且他能追到家裡來給江凌道歉,可見他對江凌足夠上心。如果江凌看上了他,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想着,李青荷對趙崢明便由抗拒轉爲接納,對他態度親熱起來。
江凌可不知李青荷此時已心念急轉,開始用丈母孃的眼光來看待趙崢明瞭,她見李青荷接過話,便想退出門去,叫了江濤好到廚房燒水。
卻不想李青荷叫住她道:“凌兒,廚房的活你不熟,要不你陪趙公子在此坐坐,我去燒水吧。”
江凌停止腳步,回過頭來,詫異地看着李青荷。這藉口找的夠爛,廚房的活她再不熟也比李青荷好好吧?不過看李青荷朝她眨了眨眼睛,便走了出去,江凌雖然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也只得迴轉身,走到下首的椅子前坐下,開口問道:“趙公子來此,不光是爲了向我道歉吧?有何話,不妨直說。”
趙崢明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靜靜地看了一她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道:“江姑娘認爲,我如果沒有別的事,就不會來這裡嗎?”
“那是自然。”江凌應道。
“我就不能因爲惦記你,專程來看看你?”趙崢明重又擡起眼來,定定地看向江凌,目光裡開始灼熱。
“……”江凌被這話雷了一下。
趙崢明這種眼光,是叫放電嗎?追到她家裡來放電,這趙崢明不至這麼無聊吧?這零陵城裡的姑娘,估計他招招手就會擁上一大羣,看看秦心、江寧兒她們就知道了,他又有何必要跑到她家裡來**她?這人倒底想怎麼樣?
想到這裡,江凌也擡起眼睛,對視道:“趙公子一見女子就這樣盯着人看,一見女子就說這種話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趙崢明被她說得有些惱了,眼睛有些冒火地盯着她道“除了江姑娘,我從來沒有興趣看別的女子;除了江姑娘,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江凌對於這番話心裡全然不相。穿越女的王八之氣,她一向是不相信的,也自認自己沒有。上輩子有絕世的容貌,倒有不少只看相貌的男人圍着她轉。但這輩子她長得還算安全吧?至少跟眼前這妖孽比,她自愧不如。對着像她這樣無財無貌的姑娘放電錶白,她絕不相信趙崢明是愛上了她。那麼,趙崢明說這話的目的何在?難道想把她娶到手,好羞辱一下秦府?也不應該呀,她既跟秦憶退了親,趙崢明想再娶她,那不是羞辱秦府而是自取其辱了。人棄我取,可要惹得滿城人笑話的呀。更何況,用自己一輩子的婚姻去氣一個對手,這種賠本的買賣趙崢明怎麼會做?
難道,他只想讓自己爲他神魂顛倒,而不是真心想娶她?否則,怎麼會再三用語言來**她?在古代,這種行爲可被視作輕佻。要是看中某個女子,直接託媒人上門提親就是,像剛纔那種行爲就是在看輕她。
想到這裡,江凌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淡淡道:“趙公子這話我聽不明白。如果趙公子是專爲來調戲本姑娘來的,門在那邊,公子可以走了。如有正事,還請直說。否則,恕不奉陪。”
趙崢明眼睛裡的溫度也慢慢冷了下來,瞧着江凌半天,才道:“爲何?你爲何認爲我是調戲於你,而不是向你表白心意?”
“表白心意?”江凌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睜圓。
趙崢明堅定地點點頭:“是。”
江凌凝望了他片刻:“爲了一首詩?抑或因爲我曾是秦憶的未婚妻?趙公子,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笑麼?”
趙崢明把目光移開,望着門外的綠樹,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拱手道:“江姑娘既要如此想趙某,趙某便無話可說了,告辭。”說完,再沒二話,擡起腳來兩步就跨出門去。
江凌看着趙崢明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
趙崢明走到車前,迴轉身來等了一等。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院門處並沒有他希望看到的身影,他終於上了車,低沉着聲音對車伕道:“走吧。”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等一等。”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趙崢明心裡一喜,連忙叫住車伕:“停車,快停車。”說完沒等車停下來,就急急跳下了馬車。回望院門處,果然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
江凌手裡拿着一個花盆,走到趙崢明面前道:“這是跟於清明打賭的那株花,你既來了,我明日也不用再跑蘭園一趟了。”說完,把花遞給趙崢明。
這樣把花拿給趙崢明,趙崢明有可能一氣之下把花收回,賭約也有可能毀掉。但有了今天之事,江凌明天實在不想去蘭園,再跟趙崢明有什麼牽扯。而且以秦憶那脾氣來看,要是知道今天趙崢明來找她,還不知會發什麼邪火呢。所以乾脆此時把花拿給趙崢明,該怎樣就怎樣。這花她雖然有些不捨,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趙崢明一聽叫住他只是爲花,更是爲明日不去蘭園,眼睛裡冷了下來,垂眸向那株蘭花看去。
只見那株蘭花發黃的葉子雖然沒有再變青,但原來並未變黃的那點根部,明顯變得光潤了許多。更令人驚喜的是,在這兩片黃葉的中間,竟然長出了一片拇指長短的嫩芽,碧綠油亮,猶如翡翠,俏生生地立在兩片黃葉中間,提醒他,這株蘭花已被江凌養活了。
這才十天不到的時間啊趙崢明看向江凌的目光再一次變得灼熱。
“花在這裡了,你拿回去給於清明看吧。明日我就不去蘭園了。”那盆花像是燙手一般,江凌把它往車上一放,就轉身往院門處走去。
“我回去就把花拿給於先生看,明日再把花和賭銀送來給你。”趙崢明衝着她的背影喊道。
江凌停住腳步,迴轉身福了一福:“如此就有勞趙公子了,趙公子好走。”說完也不等趙崢明上車,再一次轉身進了院子。
進到院子,迎面遇上李青荷,面露意外之色地問:“趙公子怎麼走了?”
“哦,事說完了,就走了。”江凌腳下頓了頓,想想還是交待了一聲,“就是爲了明日打賭的事。我已把花交給他了,明日不用再去蘭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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