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後,東北已經飄過了幾場大雪,山野大地變得銀裝素裹。
許雪松正打掃着小院裡的積雪。這個年青的東北漢子,自小就扛起了家庭的大梁。十幾年過去了,生活非但沒有將他壓垮,反而造就了他樂觀的性格、堅忍的意志和強健的體魄。
幾年前經人介紹,雪松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彼此也算是情投意合。雪松的妻子並不嫌這個家貧窮,進了門後,一邊打着零工,一邊操持家務、伺候婆婆,極是儉樸勤勞。
此時,許雪松手中的掃帚不緊不慢地動着,心裡卻想着另一回事,要等妹妹許冬梅回來了,一家人好好地商量商量。
許冬梅自從上一次去南方打工“無功而返”之後,整個人像變了個樣。她重新揀起了書本,又夜以繼日地複習起來,除了學習她什麼都不加理會。也不知道許冬梅究竟是遇到了什麼“神人”呢,還是腦袋真的開了竅,這一次她居然變得才思敏捷,彷彿過目不忘一般。當年高考,冬梅竟被本省一家很有名氣的財經學院錄取了。進了大學,許冬梅更加勤奮刻苦,那學費絕大部分都是她利用假期去飯店裡打工掙來的。本來四年的課程,許冬梅用三年就學完了,這等於是跳了一級。2000年畢業時,她主動申請回到了縣城,進了一家銀行工作。在許冬梅看來,這只是爲她以後步入社會打基礎,她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去南方創業的夢想。
黃昏時分,天氣更加冷了。許冬梅從單位出來,一路聽着腳下的雪被踩得“吱吱”作響,只幾分鐘的功夫,就到了家門口。
見冬梅回來了,許雪松停下手中的活計,拉開房門口垂掛的氈簾,在一團霧氣之中,兄妹倆一起進了屋。
雪松的妻子已經做好了晚飯,雪松兩兄妹一進到屋裡,她便麻利地擺好了飯菜,一家人圍坐在地上的圓桌周圍,邊吃邊聊。
許雪松往嘴裡扒了一口飯,對母親說道:“有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現在妹妹也在,我想一起商量商量。我在工程隊裡作臨時工也不是長久之計,掙錢不多還是次要問題,就像現在,天寒地凍的,
所有工地都停了工,只能呆在家裡。我想去南方看看,如果能找個比較穩定的事情去做,也強過在這裡幹半年、歇半年的。”
許雪松把這想法一提,許冬梅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上一次她去南方,讓家裡人擔心不說,自己還搞得身心俱傷,要不是遇到了文洪,還不知道她許冬梅有沒有今天呢。她回縣城工作,正是要積累一些工作經驗和社會經驗。沒有這些,她自己對再次去南方實在是心裡沒底,更何況她也不清楚母親和哥哥究竟對她去南方抱着個什麼看法。現在,哥哥許雪松居然提到了去南方打工,許冬梅自籌經過大學三年、工作半年後,自己已經不再是個“黃毛丫頭”,也該去實現自己的創業夢了。此外,許冬梅還有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那就是文洪。儘管之前許冬梅知道,文洪的心裡並沒有她,可那時是有鍾曉惠陪着文洪。如今,鍾曉惠已經過世了,文洪卻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南方。有些事情也許上天早就安排好了,是什麼樣的結果,誰也說不清楚。現在許雪松一提到去南方,許冬梅第一個舉手贊成。
許雪松的妻子也覺得可以試試。趁現在還年青,出去闖闖也好,不然等到有了孩子,想走都走不成了。
許母上了年紀,卻從未離開過縣城,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此時她也沒什麼主意,想來想去,只是提醒了雪松一句:“南方的情況我不清楚,隔壁大洪在那裡幹了那麼多年的警察,你們不如問問他?興許他還能幫上一些忙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雪松,飯後就與文洪取得了聯繫。簡單地問了些南方的情況後,雪松將自己準備南下打工的想法告訴了文洪,並請他留意一下有沒有適合他的地方。
文洪聽雪松一講,立即就想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東北風味”小酒館來。
家鄉的味道到什麼時候都是忘不掉的,特別是文洪這樣長年離家的人。剛來南方時,文洪想家了、嘴饞了,真沒少往這小酒館跑,一來二去的,倒和這兒的老闆混熟了。這老闆姓張,也是東北人,平時文洪就叫他張師傅。小酒館規模不大,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但口味
還說得過去。
文洪記起,在和張師傅拉起家常時,他曾不止一次地報怨說人手不夠,這酒館規模太小,招工又沒人愛來,自己成天累得要命。現在許雪松打算到南方來,讓他到酒館做個幫手,豈不是很好?當天下班,文洪就去了酒館,跟張師傅一提,張師傅頓時喜笑顏開。張師傅也的確是想過招人,只是這酒館真的讓人看不上眼,生意又不是很景氣,年青的都不願意來,年紀大一點兒的張師傅又不願意收,所以一直未能如願。現在文洪給他介紹了一個東北的小夥子,張老闆真是求之不得,只是講明可能工作條件不是很好。
許雪松這麼多年來從未離開過縣城,現在初次外出打工,還講什麼條件?等到新年一過,兄妹二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留雪松媳婦在家照顧許母,便滿懷着期待和夢想,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許冬梅已經是第二次來南方了。她帶着哥哥在海豐區找了個便宜的旅館安頓下來後,這才聯繫文洪。
文洪與雪松自小玩到大,又是小學、初中的同學,相處得如同親兄弟一般。兩人能在南方見面,實屬不易。聽說雪松已經到了,文洪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誰想剛見面,文洪見到了許冬梅,心下不禁又想起了鍾曉惠,一股子傷感之情剎那間涌了上來;許冬梅見文洪消瘦了好多,知道他心裡仍放不下鍾曉惠,也感到一陣陣的酸楚,對文洪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之感。
第二天,文洪先是帶許雪松去了“東北風味”小酒館。張老闆見雪松身強力壯、樸實憨厚,心裡別提多滿意了。他生怕雪松回過頭來再看不上這酒館,就此走了,當下就給他定了工資、安排了住處。雪松當天取了自己的行李,住進了小酒館,一心一意地幫着張老闆忙起了生意。
有了上一次南下的經歷,許冬梅不再大意,她直接去了勞動力市場。事也湊巧,正有幾家公司在找有經驗的財務人員,冬梅的條件再好不過了。略一對比,許冬梅選了一家相對比較大的房地產公司,當場就簽了勞動合同。
至此,兄妹二人在南方算是暫時都有了落腳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