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雖然搗毀了東江倉庫這個存毒的據點,搜取了幾百公斤的純品白麪,可與之有關的嫌疑人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專案組裡每個人都非常清楚,數量如此龐大的毒品,不可能是那個死在地下室的馬頭兒一人所爲,嫌疑最大的當然就是南天華海物流公司的總經理黎成雄。案件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存在什麼“打草驚蛇”的顧慮了,於是專案組決定正面接觸南天公司,文洪因此帶隊去了公司幾次,無論是黎成雄還是汪健,全都推說對東江倉庫藏毒的情況一無所知,言語之間是滴水不漏,這也是文洪預料之中的事情。
可令文洪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卻因此引起了黎成雄的注意。
這麼多年過去了,黎成雄還真沒有忘了文洪這個名字。
想當初,高振邦讓黎成雄安排殺手把文洪給結果了。可那時的文洪,也只不過是刑警隊裡的一名新警。想着文洪這人只不過是個小角色,況且高振邦對文洪下手的原因在黎成雄聽來,感覺與自己關係不大,黎成雄也就隨便地應付了一下。誰想文洪非但沒死,反而成了氣候,現在竟接替了高振邦,成了海豐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黎成雄真有些想不明白,難道說真的應了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這文洪盯了自己不放,早知如此,當年就應當讓炳哥帶了人去,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幹掉。想是這樣想,黎成雄也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怎麼應對公司眼前這亂糟糟的局勢,渡過這個難關以圖重整旗鼓纔是正經。
黎成雄確實已感到自己及南天公司的處境岌岌可危,可他腦子裡卻根本沒什麼解脫困境的思路。都說“狗急了跳牆”,黎成雄此時的心態倒也差不多如此,他見警方追查得有些急了,竟把這一切都歸結到了大隊長文洪的頭上,好像就是這文洪報着一定的目的和自己過不去一般。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黎成雄居然冒出了這麼個想法:既然這個文洪對自己的威脅這麼大,暗中對他下個死手,到時羣龍無首,豈不是緩解了當前所有的壓力!他越想越覺得此計高明,恨不得立刻就採取行動,便心急火燎地找了汪健,一起商量具體的做法。
一聽到黎成雄又打起了文洪的主意,汪健不覺心裡暗暗吃驚。他完全看得出黎成雄此刻已經沒有什麼清晰的思路了——殺了文洪,你當沒有別人來帶隊繼續調查?不過汪健也知道,黎成雄這人要麼不說,說了就要幹,至於他的想法可不可行、有沒有用卻從來都不大理會。這也許是黎成雄黑道拼殺時留下的後遺症吧。如果說之前文洪逃過了一劫,完全是因爲黎成雄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的話,這次可大不一樣了,看來黎成雄是下定了決心要置他於死地。幸好黎成雄沒有直接派人去幹這事,否則文洪該有多麼危險!現在他找自己商量這事,無論如何都要想個辦法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才行。
想到這裡,汪健沒有提出該怎麼做,反倒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舅舅,我們可千萬不能那麼幹啊!”
黎成雄也沒有想到,汪健竟會反對自己除掉文洪的想法。他撫着短鬚冷冷地看着汪健,倒想聽聽汪健會講出個什麼道理來。
“舅舅,我也不妨和你直說吧,文洪原來就是我在警校時的同學。這人心思縝密、處事沉穩,而且那副身手與我是不相上下。我曾聽他親口跟我說過,05年的時候有兩個人持了兇器想取他性命,卻被他赤手空拳地脫離了險境。也正因爲他有這麼多的可取之處,海豐區公安分局領導對他非常器重,很早以前就對他進行了提拔任用,並一路升他做了刑偵大隊的大隊長。”
聽了汪健這番話,黎成雄算是多少有些明白了:難怪當年兩個人都對付不了他,原來這文洪根本就不是什麼小角色,那年高振邦給自己提供的,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信息!這高振邦也真他媽的該死,辦這等大事,怎麼能這樣的輕描淡寫?
其實黎成雄此刻完全是一種追悔之心在作怪,就算當年高振邦把文洪的真實情況都介紹清楚了,或者說進一步提醒黎成雄文洪這人不好對付,那時黎、高兩人是一般的爾虞我詐,他黎成雄也未必會把這事放在心上。
只聽汪健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對文洪動手,究竟有多大的成功機率誰都保證不了,搞不好暗算他的人都有可能反被他所制。這些暫且不提,就算是把這文洪幹掉了,
我們的處境也將更爲被動。”
黎成雄顯然對汪健的話不太相信,追問道:“何以見得呢?”
“東江倉庫那裡究竟存了多少貨,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具體的數目,但想必是數量不少,幸好我們沒有落下絲毫的涉案把柄。”
汪健說到這裡,故意地停了一下,果見黎成雄的臉上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兩人都非常清楚,在毒品存放地點這個問題上,黎成雄顯然是給汪健留了一手。黎成雄這麼做,完全不符合他以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做事原則,而背後的真正原因,就是汪健這人太過特殊了。汪健今天順便提到了這存放毒品的問題,也是讓黎成雄明白:你對我不十分的信任,其結果就是要面對這種不好收拾的局面。不過現在東江倉庫已經被端了,再說什麼都是枉然了,兩人彼此心照不宣,汪健的話也是點到即止。
“按照警方的習慣作法,這類數量龐大的毒品案件屬於特別重大的刑事案件,已經超出了區一級公安機關的管轄範圍。目前我們只看到了海豐區、明河區兩家公安分局一起來查我們,可事實上,要是沒有市局或者省廳的統一調動,兩個分局同查一起案件是不太可能出現的情況。由此可以推斷,文洪接受的不僅僅是海豐區公安分局的指令。如果他在調查期間發生了什麼不測,明擺着我們的嫌疑是最大的,那麼後續招引來的,將是市公安局、省公安廳、甚至於是更高層組成的專家調查組,到了那時,我們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黎成雄自籌對公安機關內部的工作情況根本比不上汪健熟悉,聽了汪健的一番分析,黎成雄終於決定放棄除掉文洪的打算。不過想到當前不妙的勢頭,黎成雄依舊是眉頭緊鎖。
“汪健,現在警方盯我們這麼緊,這該怎麼辦纔好啊!”
“沒有別的辦法。現在風頭正緊,我們只能把一切行藏暫時收斂起來。沒有直接的證據,量警方也不會追查得太久。等事情告一段落了,他們自然會鬆懈下來,有什麼想法和計劃也只能等到那時再說了。”
聽了汪健的話,黎成雄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