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別樣風雲會,際遇不尋常。多少煉丹燒汞,不過是空忙。偏有觀棋事巧,更有持杯渡水,華表鶴還鄉。天意多幽渺,大道正滄桑。
輪迴苦,紅塵惡,願心長。前生後世,因風果雨恨茫茫。獨自登臨送目,無盡山河大地,黯黯墜斜陽。望斷桃源杳,思入暮煙涼。
——擬作《水調歌頭》。
卻說老倌夫妻兩個,對白衣相士千恩萬謝,將他請進屋中坐於上座,就聽白衣相士對小劉海道:“娃娃,過來給我叩頭,要叩上九個響頭。”
老倌一聽,心說叩九個頭,這不是行拜師禮的數麼?於是喜不自禁地問道:
“大仙要收小兒爲徒?”
“正有此意!莫非你捨不得?”
“我家貧窮,無有贄禮。”
“無妨。”
“小兒才六七歲,要給大仙添累贅了。”
“哈哈哈哈!”白衣相士大笑,“我又不帶他行走江湖,有何累贅?”
“敢情大仙願意留住我家!小人不勝榮幸!”老倌喜極。
“非也。”
“這——?”老倌夫妻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我現在要給孩子看病,你夫妻二人只可旁觀,不要插話。待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夫妻兩個,不許失驚打怪,不許妄言妄動!可聽明白了不?”
“明白明白!海兒,快給你師父磕頭!”老倌喜極。
小劉海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叩足九個響頭。
“乖徒兒,叫師父!”
“師父!”小劉海叫道。
“好,好!”白衣相士笑摸他的小腦袋,“爲師跟你說,你的病不須用藥,只要不怕吃苦,按師父教你的做,就自然痊癒了。跟師父說說,你怕吃苦嗎?”
“不怕!”小劉海高興地說道。
“好!”白衣相士的手向小劉海頭上一按。小劉海就覺得頭一脹,似乎就如脹得有笆斗大,更有無邊脹痛,忍不住發出“啊”地一聲大叫,竟然昏過去了。
老倌夫妻大驚!幾乎就要撲上前來;老倌卻見白衣相士向自己二人擺了擺手,只好忍住。他的妻子,也就是老姑娘卻是忍不住的,哭叫着就撲上前來。她想罵這白衣相士害人,卻又礙着這白衣相士先前救治了自己,卻是罵不出口。
白衣相士見了老姑娘這副模樣,不知做了些什麼,但聽得他輕吐一個“定”字,老姑娘硬是生生地停住了身形。白衣相士示意老倌拉住老姑娘,老倌於是上前一步,拉住了自己的妻子,不過,看向白衣相士時,眼中敬畏交加,驚駭並存,同時又滿臉是困惑不解之色。
“莫怕莫怕。”白衣相士對老倌夫妻二人微微一笑。
這笑容真也奇怪,似乎有無盡魔力一般!
老倌看了這白衣相士的笑容,心中便如同吃過了定心丸一樣,頓時覺得安定下來了。老姑娘也是有此同感,不過,她口中卻依然還有低低的嗚咽之聲。
卻說小劉海昏倒地上,二目緊閉,卻是靈臺清明,只聽得有一個聲音在腦海響起,在講述一種口訣。一節講畢,又是一節;一章講畢,又是一章。偏又古樸難明,愈到後來愈艱深。直是要刻在他腦袋裡一樣,令他在昏迷中仍不自覺地發出痛苦呻 吟。
老倌夫妻此時無奈,只好撲地跪下,就欲求白衣相士“饒命。
他夫妻二人渾身顫抖,卻又是礙於前言,白衣相士清楚交待過,叫他夫妻二人不可失驚打怪,不可妄言妄動。所以夫妻兩個此時也不敢插嘴,只有跪倒塵埃,心痛打顫的份兒了。
老倌的表現尚還好說,老姑娘卻是心疼得眼睛都紅了,兩隻手死死地抓住老倌,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氣。
白衣相士此時已經不管不問老倌夫妻二人跪在那裡,只盯着小劉海看。
此時小劉海面色明暗交替變化,腦袋不時發出凡人肉眼看不到的五色毫光。在他的腦袋裡,準確地說是他的識海里,一部奇書即將刻印完成!
白衣相士又取出一個青色珠子,珠子流光溢彩,符文繚繞。只見這白衣相士手一揮,青色珠子印上小劉海印堂穴,隨即嵌進,轉眼化入劉海的識海之內,老倌夫妻看不到那珠子了。
然而那珠子,卻是在小劉海的識海里旋轉不停,將那經書文字沒有刻印完畢的部分吸附到珠子表面了。
這一過程讓小劉海如電擊樣顫抖,口中呻 吟聲音更大了。
過得片時,小劉海的意識中,也覺得那珠子沒有見了。到了這時,小劉海才覺得疼痛感覺消失了,呻 吟聲自然也就沒了。
老倌夫妻只嚇得趴在地上不敢作聲,只有渾身顫抖的份兒;但看那白衣相士伸手向劉海後背一拍,悠悠喝道“癡兒還不快快醒來!”
老倌夫妻再看時,他們的兒子,小劉海已經從地上縱身跳起來。面色是白裡透着紅潤,兩隻大眼清明如水,看上去神完氣足。
這時那白衣相士纔對老倌夫妻說道:“起來吧。”
老倌妻子爬起身來,抱住兒子,眼淚婆娑。
老倌躬身道:“謝謝大仙恩典!”
白衣相士只道:“把那什麼藥堂送你們的東西拿來我看看。”
於是老倌取出和靖藥堂所贈之物:一對異種魚、一個筆記本。
“人蔘已經熬藥用掉了。”老倌說。
白衣相士拿過異種魚,變戲法似的又取出一個玉瓶,將魚並水裝進去,又滴注入一滴不知什麼的液體,五指曲伸之間,玉瓶變成一個封閉的水晶球。這纔對老倌說:
“這本筆記和這魚球給你夫妻二人看看倒是可以,能助你二延年益壽,多活個三十年五十年的。對於這娃娃卻並無益處。我的徒弟,豈能學這種粗淺的法門兒!”
說到這裡,略停了一下,白衣相士又繼續說道:“三天後,正當是午月午日,午時午刻,這孩子的病還會發作,而且這次發作更厲害!但是你不要怕,到時把這個給他吃一粒,只要他不昏睡過去就行了。”
說話之際,白衣相士取出一個玉葫蘆,裡面裝着九粒肉紅色棗子大的藥丸。
白衣相士把玉葫蘆遞給老倌,囑咐妥善收藏。
隨後就見這白衣相士又取出一支銀針,拉過小劉海的右手,隔空刺破中指,取出三滴血,轉眼間不知收到哪裡去了。然後這白衣相士又取一個戒指,分明是紫銅色的,就着小劉海手指頭上的血戴上去。
但聽白衣相士說道:“乖徒兒,爲師教你幾句口訣,這戒指別人就看不見啦;諾,這裡面還有一張小弓,十支箭,你默唸口訣試試看。”
小劉海一試,果然,手指頭上的戒指就不見了,只是憑感覺還在自己中指上,他想脫下戒指看看,卻脫不下。
“師父!戒指脫不下來了!”小劉海惶惑。
“乖徒兒,不要脫。這樣纔不會丟失。”白衣相士笑咪咪地,“師父再教你幾句口訣,你就可以把小弓小箭隨意從戒指中取出來放進去,好玩呢。”
教過口訣之後,白衣相士囑咐道:“這口訣要默唸記熟,不可忘記了。嗯,這就去院子裡練你的小箭玩吧。練好了就能跟你父親去打獵了。”
“明白了!”小劉海雀躍,跑開了。
小劉海來到院子裡,取出小弓,搭上小箭,瞄瞄這個目標,又瞄瞄那個目標,覺得這弓箭十分趁手,心中自然是非常興奮。
就在這時,一隻麻雀飛到院子裡,就落在高大的梧桐樹上,小劉海見了,淘氣的勁兒一時就上來了,揚起弓箭瞄着小麻雀兒,瞄了一氣,猛然一鬆手,就聽“嗖”地一聲,小箭飛出,那小麻雀兒雖然驚覺了危險,卻是連翅膀都沒來得及振起,就被小劉海一箭射了下來!
小劉海高興得直叫道:“射中了!我射中了!”
當時小傢伙跑上前去,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麻雀,只見它就在手心裡撲騰,卻是再也飛不起來了。
這時,空中有一隻山鷹飛過。小劉海多曾見過這山鷹捕食麻雀之類的小鳥,也常常見它飛過自家院子,小心思裡不知有多少回想過要打下一隻山鷹來,只是爸爸的大箭大弓太不趁手,自己也拉不動,哪裡如這小弓小箭用起來得意趁心?
小劉海淘氣的心思一升起,就趕緊搭弓上箭,瞄着飛過的山鷹,又是“嗖”地一箭。這一箭,準頭兒自是不足,卻不曾想,那山鷹卻突然“咕”地一聲慘號,斜斜落下,不知掉哪裡去了。
小劉海心說哎喲,我的小箭,被這山鷹帶跑了!正要喊師父呢,卻又覺得手上一動,一隻小箭出現在手裡。
小劉海心說“咦?這隻箭是我剛剛射出去的麼?”
小傢伙當即就念動口訣,再取出戒指中的小箭,仔細數了數——共是十隻小箭,卻是一隻也不少。
這小小的人兒心中奇怪,莫名其妙,卻也是歡喜得很——畢竟十隻小箭還是十隻小箭,一隻不少,就夠他小心眼兒裡填滿歡樂的了,哪裡顧得上想其他的事兒?
不說小劉海在外面玩他的小弓小箭,玩了個不亦樂乎。再說屋子裡的白衣相士與老倌夫妻。
他夫妻兩個現在對白衣相士是恭恭敬敬,敬若神明。老倌給白衣相士倒上茶水,就叫老姑娘去準備飯菜,想要招待白衣相士。
卻聽白衣相士說道:“你二人也不必費什麼心思做什麼飯了。我如今收徒弟一事已經完畢,可是要走的了。
我有一個要求,就是我這徒弟,我不能帶在身邊教育,你夫妻二人是他父母,須得教育他,一要努力修煉,不可淘氣貪玩;二要尊敬師長,不可欺師滅祖;三要重視修德,不可去善向惡!”
老倌夫妻二人聽了,口中連連稱是,只向白衣相士施禮。
說完這些話,只聽白衣相士向老倌夫妻道聲“我得走了。”一語未畢,老倌夫妻覺得眼前一花,再看去,哪裡有什麼白衣相士,面前的椅子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