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柚主人拼命破開了,羅睺的困鎖,又被羅睺封閉月族的結界,堵在了外面.....如果用神源撞碎結界,且不說,能不能趕上那橫掃千軍的一瞬,就說趕去了,又用什麼瞬間挪移羅睺?曼睩一個人...... 越長時間沒有消息,越是好消息。腦袋剛接在脖子上,就殺去月族的性子,除非有了阻礙,否則,絕不會耽擱這樣久...自己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曼睩又用什麼爭取到說話的機會...並擋下、羅睺的刀......在月族通道出口守候的楓柚主人,直到曼睩的消息傳來,才停下了來回的踱步。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溼。
“莽夫!純粹的莽夫!”楓岫罵出了聲,轉念又想到:‘伊父母’已逝,何故曼睩要叫父母來接...看來,曼睩此舉,不是單純的報平安。‘先祖的轉世’又是誰...曼睩既不解釋,應該此人,是自己和伊都知道的人...最有可能的是,跟着一起回來的夜麟......就是其,唯有這樣,其三個才能用‘回家’兩個字。夜麟是曼睩的‘先祖’,是回家;羅睺是曼睩的...伯父,也是回家。只是......沒有家了....哦,曼睩是要帶其,回到吾身邊。不過...羅睺這決絕的性子,恐怕不會......
曼睩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光球裡,渾身血跡斑斑,尤其是...脖子。楓岫怎麼也沒想到,再看到曼睩,她會是這幅模樣!腦子空白了一瞬兒,楓岫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死了......啊——?”怪不得,自她發來消息後,就再也聯繫不上她......她是用自己的屍體,帶回羅睺的——?
不該讓她去...該把神源給她...對,神源!“快打開氣罩,吾要救伊!”明明幾個呼息前,她還說過話,一定來得及!!
羅睺沒有想到,和自己對敵時,有人會向別人撲去.....嗯,要注意,這倆個。‘啵’一聲輕響,夜麟也被罩在光球裡了。不過,此人蠢得很,彼沒有預估實力...撲上去也沒用,彼破不開氣罩。
相反,夜麟倒是認爲,這個用滑稽姿勢,抱着光球的人,很好。他看清了這人臉上,震驚、悲痛、狂喜的變化。只有,這樣的慈父,才能教育出妹妹那樣善良的孩子。夜麟想上前安撫他,卻因光罩的阻隔,無法接近。
“妹妹,沒有事,只是受傷了。你是妹妹的父親吧。聽妹妹說,你懂醫。你給妹妹好好看看。”
“沒......死。吾懂得醫。快打開吾看。”
“爾不是。爾是曼睩,何人?”君家從哪裡,習得這等武學和術法...這人似曾相識…應該見過,不僅剛纔。
楓岫迅速回想了曼睩的提示,“吾確非曼睩父親。曼睩去月族之後,曼睩父母就已離世,死前,把曼睩託付給吾。”
“......葬在哪裡,帶路。”羅睺看了下,跌坐在光球裡的夜麟。
“現在就去?不如,救醒曼睩之後一起去。”一來,自己還是有些擔心曼睩的傷;二來,曼睩早點兒醒來,也省得露餡。
“不用。”
“妹妹與父母的感情、極深。不讓她去.....”想到妹妹醒來面對,雙親都已過世的情形... 夜麟的嘴角又流血了 。
“以後...伊再去。汝休息。”
“......也是。我不休息,我替妹妹.....去。”
來到墳前的羅睺,仔細打量周遭...... 從曼睩傳出消息,到和這人見面,不過幾息。任何人也不可能,在這點兒的時間裡,營造一座假墳。更別說,地上的枯葉都有一面冰凍在地上,不曾翻動。看來,曼睩父母的墳是早就有了。但,曼睩不知父母亡故的事,夜麟講,曼睩是八天前,去的月族...短短八天,何故雙親皆亡?羅睺的手,暗暗握緊。
“讓我出來。”夜麟忽然發聲。
羅睺放開了氣罩。見夜麟蹣跚地走過去,用裡衣擦拭了墓碑上的刻痕,又找來石頭圍着墳,壘起來.....汝,懂事得太早......那吾,便替曼睩做。另一事。
“怎麼——死的?”
楓岫無端覺得殺意臨身,渾身收緊......但多年頭頂懸刀的經歷,讓他仍然不緊不慢地搖着羽扇回答,“君家世代揹負邪天御武的詛咒,一旦子孫年滿十歲,其雙親便會離奇慘亡。這無解的命數,自從君鳳卿開始,每一代毫無例外。直到如今,汝之兄弟,只有君曼睩,這唯一的血脈了。”
邪天御武被自己斬殺時,卻曾說過,吾之追隨者,永遠見不到茁壯的幼芽...... 羅睺的腳趾在鞋裡抽搐了一下。
“那妹妹,是不是也只能活到四五十歲?”夜麟想起妹妹說過,她只有幾十年的壽命,不由得心急。
“伊啊——”
“如何!”羅睺追問。
“伊,恐怕連四五十年,都沒有。伊......魂體不穩。隨時,都可能散離於這個世間。”這是個問題,需想法解決...楓岫沉思。
“怎會如此?!”夜麟失聲。
沒過多久,楓岫就想出瞭解決辦法。但作爲執掌祭師的他,明白話怎麼說,纔有迴旋的餘地...所以,他說:“許是,君鳳卿轉世了。許是,她是女孩,沒有君家男子對抗詛咒的能力。”
“邪天御武已被吾斬殺,爲何詛咒還有這樣的力量?”羅睺不覺加快了語調。
“本源在,契約就會存在,詛咒因此而存。可見,邪天御武的力量,仍沒有完全消失。或許,藏在這個世間的某一處。只要,這一層力量消失,約束就不會存在,曼睩的詛咒自然就會消失。 ”等伊醒來,或許能知道更多,楓岫想。
夜麟把手中那塊淚跡斑斑的石頭重重放在墳旁,“我會留住妹妹,誰也帶不走!”
“吾也會。”
“吾也會。”
兩人 說了同樣的話。兩人,也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不屑。
“曼睩還未至十歲。”
“這一代君家沒生男孩,血脈就此斷了。重擔,只能落在曼睩頭上。許是,曼睩父母冒險送她入月族,因而,未至曼睩十歲,其父母便油盡燈枯了。”
你們......羅睺腳下移動了,位置。
見過無數輝煌的羅睺,看到曼睩的臥房,都一愣。厚厚的白色皮草鋪滿房間,四面牆上掛着繁花的毛毯,屋角有四個高大的薰爐,把房間暖得如同春日。中間厚厚的粉色牀帳拉開,露出半牀的布偶娃娃......明顯爲小孩配置的書塌上,鋪着一幅畫——好像是漫天的紅葉下,有個拿扇子的人和一個小姑娘在玩葉子。羅睺,本來想問,這畫是誰畫的......
“不要這間。”
“伊很怕冷......”楓岫沒來得及叫住羅睺,羅睺已經帶着兩個飄浮的光球出去了.....“吾準備好久了,伊,一定會喜歡......”
“伊有吾。”
楓岫只好把他們引至偏房。心中暗想: 好吧,爾就運功一直把伊暖着...累不死爾!自己可是有,暖過曼睩一夜的經驗。然後,楓岫重新給這個房間布了隔絕法陣,又化出一個枕頭來。
楓岫首先處理曼睩的脖子。他剛把曼睩的臉朝下放在枕頭上,就看清楚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爾要勒斷、伊的脖子麼!爲甚,勒了兩回?爾,非得、跟這麼小的女娃,動手!”
羅睺沒言語。
處理到下嘴脣時,“......汝最貪吃了,這下,喝稀飯都難......”楓岫還記得,油光光的小嘴,塞滿包子的樣子,轉眼,這張嘴變得稀爛了......全部外傷處理完,包括腳底的扎傷,楓岫心口一直...很不舒服。
羅睺本來要提醒腳底的扎傷,這人就自行找到了......
“衣服蓋的地方,還有麼?!”
羅睺聽出了,他的譴責,但沒有爲難他。又仔細回想了一遍,接觸娃娃的每一個細節......只有,脖子被吊住後,自己抱了一會兒。其餘,再沒有接觸過。羅睺把抱曼睩的那隻手,從手腕開始,一直摸到肩膀.....鎧甲,會不會割傷伊的皮膚?
楓岫想起伊走時,手背還沒有好利索....拿起伊的手,正要觀視...猛然翻過手,一道橫貫手掌、疤痕...那一隻手也有!楓岫的腦中,像被人潑了一勺熱油。他直起腰,扇子飛回手中——打吧!這人簡直,該死!
“是吾,該死!!是吾,讓伊!用自己的手,抓住了計都刀。”
羅睺還在想,小樹枝都能扎進伊的腳裡,那鎧甲...有衣袍隔着......所以,沒看見,楓岫手中的扇子化了一瞬間長劍,但他感到了熟悉的戰意..... 計都,是自己的佩刀,羅睺莫名其妙,自己何時出刀了?“不是吾。”
我其實醒了,處理傷口怎會不痛,只是我腦仁疼,實在不想運作.....我記得羅睺和楓岫的這次見面,有一場精彩的理念比拼。身爲智者的楓岫,可比我講得深刻、動人得多!我就重溫舊日經典,即可。
“——月族還有何人?能在羅睺的面前,傷伊至此!吾倒不知!”
“這是舊傷。或者爾,或者月族所創.....當年戰火卷席萬民,不見爾不忍。今日,一個外人的傷痕,爾說,不忍?”
我不知,這怎麼回事...... 明明是,羅睺說——一旦失去戰場,英雄就失去了意義,和平是英雄的墓場,亂世出英雄,因爲有了戰爭,纔會有人仰望與追隨,他們應該感謝吾,因爲吾,才讓他們成爲英雄。柚子回答——真正的英雄,他的目標,往往都不是爲了成爲一個英雄。 我睡着的時候,發了什麼...讓比拼成了對嘲。
殺人的、倒指責圍觀的...“吾想擋爾,擋得住麼?被囚千年之後的爾,吾,依然沒擋住!吾就,不該放爾出來!”
“那爾,可以反悔。”果然是爾,千年前給吾獻計,十萬人血祭的人!
“吾,正有......”
“停!你們幹嘛呢!”我趕緊打斷,越拱越高的火,“你們是不是以爲,我養半天就好了?那,對不起。我是一個凡人,得要一個月,養病!”
見他倆暫時停下,我趕緊緩和他們,“蘿蔔,你想想...柚子不想幫你,怎麼找到了,我們君家...你,有天都衆多人手,找到了麼?蘿蔔,你不會真以爲,就我?能在月族的禁地,盜出你的頭吧。”
“此人,另有所圖。”羅睺語義沉重。
看柚子要斥責,我沒讓他說,“是我,另有所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讓你,護住他的安全。只要他,沒作惡,你伸伸手,怎麼了!你就沒想過麼?沒有他,你將失去,這世間最後的親人!”看見羅睺突然垂下眼簾,心知觸動了他,“一如金日牡丹,一如空谷幽蘭。他不理你,烈火烹油。你不管他,百世孤寂。”
“.....百世孤寂,就想出了,把六歲交在十歲手中,於險惡之境的佈局。”原來,蘿蔔因此厭惡柚子。
“吾,一直在近旁,直到,曼睩有月族三兄弟守護。因,需解封爾,才離開的。如果,不是爾,將吾困鎖住,吾也不會錯過!爾向月族尋仇之時。說到底,孩子們的傷,都該由爾負責。”
“看吧,跟你撒撒嬌還行。解封印什麼的,還得他來。最主要的是,他還找到了傻兔子!你知道的,沒有他,不論你復生幾次,都不可能知道,君鳳卿轉世成了夜麟。”我趁機給柚子打小報告。
“......其所求,除汝之外,吾,儘可允准。”
“誰要,向爾求!曼睩跟着爾,只會受盡戰火侵襲!爾能守着她,安分度日?!吾,反悔了,曼睩跟着吾。 ”
他們在意的是.....我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