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還有什麼......我的總結寫了三件事,第一件已經達成。第二件、手撕月王!狗賊,接招吧!
上天,請讓多一些的人聽見,這樣我就能把族民,帶給你,我的傻兔子.......上天,請讓傻兔子,這一生一定要幸福!!我竭盡全力大聲說,聲音因而高亢而尖銳,“月王,你有三罪。罪一,不堪爲王。既知武君危險,如隨時噴發的火山,就該想法,泄其源流。你卻墨守成規,看着族人陷危。是謂,不明!覆滅來臨,你不思泥牛入海,還想聚衆擊之。實爲,不智!你若不信,且盡展能爲,看能不能,讓武君爲你披甲。”然後,我招呼羅睺,“請看在哥哥面上,留手。”
傻兔子感覺到自己在哆嗦,妹妹這是......有些緊張地看着羅睺。
“只要能讓吾,脫下暗法之袍。就證明你有存在的價值。”羅睺說完,便消失眼前,那邊就傳來了重重的落地聲。 傻兔子着急想看,但轉不過身。
是羅睺瞬移到我們的前面,轟鳴中只揚起了羅睺的外袍。塵埃落地,黑色孤傲的身影依然佇立眼前.....月王,果然,不如御天五龍。
“你給他解開吧!”我說。
羅睺解開他,我看傻兔子有點兒發抖,月王大約是傷重了,但我沒看見血落如雨啊......
“罪二,枉爲人夫。男人如果不能擔負女人的一生,便不該進入她的生活。你既要了幻族的她,便要改變兩族的敵對。焉知,不是上天安排的和解之機?你毫無作爲,甚至,默許月族屠戮幻族,使得她早早離世。她卻至死,不曾向外人泄露過哥哥的身世,還將哥哥養得這樣好。你!枉爲人夫!“我歇了一口氣,”你若不服,可以申辯。”
月王沒有說話。
我就招呼羅睺,“請看在哥哥面上,留手。”
“背叛啊。”羅睺語氣已然低沉.....怪不得,汝穿得如此破爛。
傻兔子現在連嘴脣都在抖,半側着身不知要背身,還是......
“轉過去。睜大眼睛,看清楚。” 羅睺說完,動了一下手指,有一道風刃呼嘯而去。
有人想上前解救月王,月王喊了一聲,“都別動。”就沒發出任何聲音了,彷彿羅睺在切割沒有生命的破布袋子。
這會! 我看見血落如雨了...不是落,是潑灑..每一次結束時,我都以爲沒有下一次了,可血花一直在持續....羅睺兇名,真不是吹的......我從沒想到會這樣...我知道,羅睺在教導傻兔子,可,人有多少血......我暗暗禱告,傻兔子趕緊向羅睺求情。傻兔子看了我一眼,我給他使眼色。瓜娃子卻不懂,雙拳還漸漸握緊......你還想打羅睺?!
“我們都看清楚了。”我上前輕輕包住羅睺的手指......你想逼走傻兔子麼?
羅睺看了看裹着自己手指的小手,“看清什麼了?”
傻瓜兔子還不求情!“我看清,欺負女人的下場了。我替哥哥的母親看到了......”我不用醞釀,就可道來,“每一縷相思,每一絲疼痛、每一刻憂慮、每一次失望、每一種取捨,每一天等待,都還回來了!”
“那你呢?”
傻兔子似乎有所感觸,看着羅睺,眼中沒了剛纔的憤怒。
“還回去,然後,放下。”羅睺平靜無波。
我不知,傻兔子是否聽得懂,但是蘿蔔,你說反了順序....你是爲了放下,才還回去的......可惜的是,你倒是還回去了,卻仍放不下......“罪三,枉爲人父。”
我儘量平靜地說:“月王,冬天的荒野,怎麼也暖不熱,身下的土地,你知道,寒冷不斷鑽入骨縫的感覺麼?”後半段,卻不受控地轉爲悲憤。
“黑暗的深林,對於一個單身的孩子來說,有比寒冷更可怕的恐懼,你知道,他多怕四下無邊的黑暗麼?那裡隱藏着隨時吞噬而出怪獸,哪怕有一個人,也好啊.....”
“他擁有王族之血,卻生來遭受本族的追殺,你知道,他把所有精力放在逃竄,而非,反擊的痛苦麼?你,看看!他的輕功!!你懂麼......”
每一句的開頭,我都努力平靜,因爲不想讓人覺得,傻兔子在向人乞憐.......明明滿身傷痕,卻只能向施暴者袒露傷處。
“你知道——他爲什麼生火做飯,一揮而就?”
“你知道——他爲什麼會對出血和化膿區別處理?”
“你知道麼——他爲什麼在森林裡撿了我,便養在身邊?”
“他只有、十歲,便做了我的爹孃!你....怎麼不去死!!”
我最後半句控制不住自己悲憤,說得過份了,月王后來是抑鬱而死的......
“此刻兒,我真的祈禱,月王啊,愛一次你不曾養育,卻深愛你的兒子;我也真的憤怒,他一直愛你,你卻一直害他。祈求和憤怒,如同一鬆一緊的手不斷揉捏我的心,使我疼痛,非常。”這疼痛讓我每幾個字,都停下來,喘口氣——
"他,不顧生死,潛進王宮...看到的是——那個,不曾抱過自己一次的父親...在安慰別的孩子,他怒得要毀天滅地!可,你知道麼——他的憤怒,全然來自對你的渴望!‘’
呵!死一般的寂靜,月王一動不動臉朝向地,不發一語.......是無言以對,還是,不值一語?
爲了救這些月族人,是我將傻兔子推向充滿荊棘的未知之路...讓這些人明白,是誰救了他們!神啊!請讓這些人,知道彌補兔子。否則,他們不配得到寬恕。
我歇息到,自己能將聲量運至最高,這難以駕馭的聲量使得我的聲音,高利而艱澀,“如果,是我。我要,這個父親死。因爲,他害死我娘!我要,他愛的孩子死。因爲,那個孩子佔有了,屬於我的一切!我要,月族亡。因爲,月族亡我幻族!對一個孩子,也不留情。殺人者,不可活!哥哥,我說的對麼?”
“不對,不對,”傻兔子不知何時,緊緊抱着羅睺的手臂。害怕羅睺再動手的他,隔在了羅睺與衆人之間。
“我不要......這個父親死,我娘原諒他,我也原諒他......他的兒子,不是要霸佔我什麼,只是他本該就有的,我...怪不上他。我不要月族亡......並不是每一個月族人都是壞人,我大哥和小弟都是月族人,他們都很好.....也不是,每一個月族人都殺過幻族人...殺過幻族人的,多半是王命難違......幻族、月族,爲什麼要一直相互殘殺下去.......都活着,不好麼?不要再死人了,不需還......也可放下。”
你的眼眶通紅,越來越像兔子了!一隻拼命給咬你的人,找藉口的傻兔子......我忽然想到,以後的你......你的一生,都在尋仇呢。最初,爲報幻族滅族之仇,對上幽溟;再來,爲報蒼月之仇,對上羅喉;最後,爲報羅喉之仇,對上刀無極。然而,每一次復仇,都在即將成功時,嘎然而止。傻兔子啊!這三段復仇,都因仇起,卻爲情終,你,自始自終,都貫徹了少年時的初心
——不需還,也可放下。
“可!傻兔子!今天,你救了他們,明天,你怎麼面對自己!你怎麼面對母親和幻族的死難者!......你把所有的傷害,還給該負責的人!否則,忿恨、悲痛、愧疚、自責,會一直輾磨你的心,不要替那些傷害你的人,承受傷害和痛苦!你忘了...他們給你的苦...整整十年啊......”我忘了叫哥哥,也忘了,還要說什麼......
“我沒忘,我有想過。可是,就算我殺了他們,母親和幻族的死難者,就能回來了?難道、所有人都死絕了,我就能幸福了?”傻兔子哽了一下,又急切地說,“母、母親是親人,父親也是親人。幻族是族人,月族也是族人。父...親這一方是有不好.......”
傻兔子看着血呼啦擦的月王,看着蒼月和幽溟,又看着鼻青臉腫的月族軍士,艱難地接着說,“我不能,代表幻族原諒月族........但我也不能...代表幻族向月族復仇......我,我.....我也不知,我能做什麼?可我真的覺得.......每一個人的死,都讓我疼痛,幻族也好......月族也好......我想大家...一個都不要死!!”
傻兔子最後一句說完,終於淚落。點點滴滴落在羅睺身上......
羅睺突然蹲下身,靜靜地注視着傻兔子,良久展開另一臂,“可以麼?”
待明白羅睺的意思後, 傻兔子驚得往後一仰,羅睺的手臂差點兒脫出,又趕忙抱緊.....留着淚痕的臉慢慢漲紅了,“你...你....幹、什麼呀?”傻兔子低着頭,對着地面問。
羅睺伸着臂一直等他。
傻兔子的耳朵和脖子也都紅了,”你不動月族?“
”不動。“ 君啊——一如當年,那般心軟。
”好吧。”
話音剛落,傻兔子便被擁進懷裡。
“對不起。”
傻兔子直愣愣着身體僵成一根棍子,“.....什——麼?”
“沒有陪在、汝身邊。”
傻兔子忽然又流淚了。
原來,有人真的長了兩顆心,一顆心流血,一顆心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