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瀟的步子已是踏入了裡間,杜微微並未跟上去,而是在外間,細細地看了起來。
整個外間還算整潔,除卻地上那一路拖開的血漬,其餘東西皆是格外正常。並未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杜微微的眸子從門口開始,一一掃視過眼前的東西。
桌椅,花擺,香爐,字畫,物架。
所有的東西皆是靜靜地放着,並未有什麼異樣之處。
並未發覺什麼特別之處,杜微微收回視線,目光垂下,落在了腳邊,那分外惹眼的紅色血跡上。
血跡是從裡間蔓延出來,在離門口約莫還有十步遠的地方便未在有移動。
杜微微蹲下身子,視線緊盯着那血跡最末端,心緒揪起,似是在細細推敲着什麼。
血跡到了門口的位置,便是說,宜嬪最後死的時候,是從裡間,爬到了外間此處,才斷了氣。
在此處斷了氣?
心緒全部都凝了在這個問題上,眉眼一凜,杜微微的腳步開始緩緩邁動,沿着那血跡一步一步向着裡間走去。
直至走到了那隔開內外間的紗簾處,眼眸一頓,杜微微心頭明顯更加謹慎了起來,因爲她已是看到,那紗簾上,分外惹眼的,濺開了一大片的血漬。
那血漬濺開的方向由上而下,此刻已是發了黑,讓人看着不禁開始反胃。
杜微微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捂住了口鼻,避開那血漬,一把撩開紗簾,往裡間走去。
卻也是撩起紗簾的一瞬,杜微微的神色,更加厲厲了起來。
杜微微之所以會這麼震驚,是因爲入眼處的裡間,有着與外間截然相反的情況。
外間,除卻那蔓延低落的血漬,其餘一切正常,而裡間,卻是一片雜亂狼藉的模樣。
桌椅橫倒,碎瓷片落滿了一地,便是連牀榻上紗簾,都是被大片大片撕扯開來,蕪雜地被扔在地上。
而最惹眼的,便是牀榻處,那早就乾涸發黑的大面積的血跡。
賀瀟站在了左邊的一處空位置上,背影很是清冷,正擡着頭,往房樑上看去。
杜微微的步子就站在裡間的門口,眸子裡是滿滿的犀利與震驚,緩緩地掃過整個裡間的狀況。最後,目光落在賀瀟的身上。
整個裡間,血腥之氣更爲濃重,即便是捂着了帕子,還是直直地衝着杜微微的口鼻而去。
“什麼情況?”捂着口鼻的杜微微發出悶悶的聲音,想要邁步走到賀瀟的身旁。
“別動。”
杜微微的步子才邁出一步,賀瀟的聲音已是落下,視線卻是依舊看着頭頂房樑的位置。
看了看邁出去的那隻腳,杜微微倒是並未多說什麼,撤回了自己的腳步,視線看向了賀瀟看的地方——房樑。
下一刻,不等杜微微下一句話問出口,只感覺到一陣風淺起,黑色的身形已是一個點地,飛向了屋樑上。
賀瀟身輕如燕,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主樑上,手扶着次樑,視線凌厲,仔細地查看着什麼。
杜微微的視線看了看賀瀟,似是覺得他一時半會兒不會下來,又看了看那一地的狼藉,想了想,還是決定邁出了步子。
卻沒料,這一次,杜微微邁出去的步子還未落地,黑色的身形瞬時又從房樑上落了下來,徑直到了杜微微的身前,一把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中,而後,帶着杜微微一道退到了最邊緣的位置。
“不是讓你別動?”
身形剛定下,賀瀟垂下眸子,語氣明顯有些責備的意味,但更多的,卻是對杜微微的關切。
窩在賀瀟的懷中,杜微微探出視線,看向了裡間,回過眸,一門心思全部都在這季安宮內。
“查出什麼了?”
杜微微的手攥着賀瀟的衣袖,詢問出口。
賀瀟的眉眼沉下,良久都沒有說話,直至又轉過看了幾眼裡頭,才沉沉開口:“看樣子,要讓無雙過來看看了。”
“是毒?”
“對。此刻這裡間所有的血跡中,還有着毒氣,所以我才讓你不要入內。”
剎那,杜微微一把將捂着自己口鼻的帕子拿下,一下子捂上了賀瀟的口鼻:“那你怎麼辦?!”
知曉了這屋內的血跡還有着毒,杜微微腦海中第一反應便是賀瀟有沒有事。
眼中笑意閃過,賀瀟略有些好笑地將她那帕子拿下,語氣裡寵溺不已:“傻。這血中的毒氣早就是沒有多少了,我又是習武之人,自是一點事都沒有。”
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杜微微將帕子收了起來,神色也是變得正色了起來。
“我在外頭,倒是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拉着杜微微的手往外間走去,賀瀟神色一片沉穩:“說說看。”
到了外間,杜微微嘴脣微抿,掙開了賀瀟的手,走到了那靠近門口的血漬,指向了那攤血:“你看這血。”
賀瀟的步子緩緩踱過,同樣走到了那血跡的旁邊,並未開口,而是打算聽杜微微說。
“血跡是從裡間蔓延出來的,卻是一下子停在了這裡。”
說話間,杜微微的腳在那血跡處輕點了點:
“你看血跡蔓延的方向,很奇怪不是嗎?”
賀瀟的視線順着杜微微所指的腳步方向看去,也是看向了蔓延的方向。
“若宜嬪當時毒發大出血,從裡間爬出來或者走出來,她該走的,都不該是這樣一條血路。”
頓了頓,杜微微的眉眼靈動非凡,更是透着了一股自信。
“這條血路,太長了。”
賀瀟的步子微微退開,遠遠地看着杜微微的動作,依舊未開口說話。
“若是我出了這麼多的血,從裡間到外間,定是會走最近的路,以能儘快尋到外邊人的幫助。”
說這話時,杜微微的身子退到了裡外間的紗簾處,開始一步一步向着外頭走來。
賀瀟的視線始終不離女子,眉眼處依舊平靜沉穩。
杜微微走的並不是很快,甚至有意模仿受傷的模樣,走到了與那血跡停止處平行的位置。
“這條血路,同我走出來的這條路,差的,太多了。”
杜微微站定,對着一旁的賀瀟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