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垂着眸,身子絲毫未動,乍一眼看,竟好似連呼吸都消散了。
穆雲錦的手摟緊了懷中的女子,視線平平,餘光輕輕瞥過賀瀟和杜微微兩人,最後落在喜鵲的身上。
“喜鵲。”
穆雲錦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波瀾,和往常一樣,清清淺淺。
“喜鵲……在。”
良久,纔是聽到了喜鵲那細微聲音。
穆雲錦的目光輕輕睨過那還未收拾乾淨的狼藉地面,神色依舊淡淡然:“說吧。”
兩個字,雖清淡,可聽在喜鵲的耳中,卻是分外沉重。
今日,自己恐是凶多吉少。
“喜鵲……在王妃的茶水中,下的不是毒藥,是癢藥。”
廳上,一片寂靜,只有喜鵲的聲音一圈一圈迴盪着。
“喜鵲,絕無害王妃之心。”
僅僅兩句話,喜鵲卻好似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奮力才說出口。
“誰教你下毒的?”穆雲錦沒有絲毫氣惱的模樣,不過依舊平靜地詢問着。
喜鵲後背上的冷汗更甚了,跪着的身子終是有了顫抖,而後,聲音悶悶而出:
“……無人……”
一道沉重的嘆息聲,瞬時又從杜微微的口中響了起來。
杜飄靈的視線飛快地看過杜微微的神色,眉頭緊皺。
如今,喜鵲是她的貼身丫鬟,若是喜鵲犯了什麼事,縱使她並不知曉,可說到底,她的責任最大。
餘光瞥看了向了摟抱着自己的男子,思索了片刻,略略掙扎了一瞬,從穆雲錦的懷抱中脫了開來,步子依舊有些綿軟,卻是強撐着,還是走到了喜鵲的面前。
“擡頭。”
杜微微倚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稍稍直了起來,杜飄靈的動作倒是她所沒有料到的,坐直了身子,眸子深處帶着絲絲打量,看向杜飄靈。
喜鵲向來沉穩,可是如今的情景,她怎麼會沒有膽怯害怕?
聽到杜飄靈的聲音,喜鵲的頭終是緩緩地擡了起來,帶着些顫顫巍巍,看向了杜飄靈。
“啪!!!”
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喜鵲擡頭的一瞬,杜飄靈已是一個揚手,重重地扇了下去。
聲音之清晰,以至於整個前殿都回蕩了許多遍。
“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杜微微的眉頭微微一挑,帶着些許的笑意,看着那個一身藍衣,氣勢卻是不減的女子,聽着她開口說的話,心頭的好奇愈發濃重了。
穆雲季坐在杜微微的身旁,神色很是平淡,平日裡靈動的眸子此刻好似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光,靜靜地看着杜飄靈和喜鵲的方向。
被重重扇了一巴掌,喜鵲的臉歪向一邊,身子僵住沒有動,半晌,纔出了聲:“喜鵲……不敢。”
“啪!!!”
又是一道重重的巴掌聲落下,下一瞬,那坐在主位上的白色身形瞬時有了動作。
穆雲錦的身子瞬時從主位上掠起,落在了杜飄靈的身後,一把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中,聲音低低喚了一句:“靈兒!”
並非他在意喜鵲,而是杜飄靈明顯身子還沒什麼氣力,如此重力打下去,只怕她自己也要受到傷害。
杜微微的嘴角,終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笑意。瞬時,惹得她身旁的賀瀟轉過了眸子,看向了她。
杜微微倒是沒有什麼好掩飾的,衝着賀瀟挑了個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個扭頭,對着穆雲季低聲道:“阿季。”
穆雲季本是看着了穆雲錦和杜飄靈,聽到杜微微的聲音,瞬時收回了目光,看向杜微微,輕輕點了點頭。
杜微微的眉眼微微一轉,看着穆雲季那過分冷靜沉着的眼,停頓了片刻,而後湊近了穆雲季的耳邊:“阿季,姐姐下面要說的,是很重要的事。”
穆雲季的神色上閃過一絲愣神,而後又一次輕輕點了點頭。
“阿季想弄清楚母妃的死因吧?”
下一刻,杜微微開口的話已是讓這個孩子的神色瞬時僵住。
杜微微的眸子劃過一絲瞭然,手擡起拍了拍穆雲季的肩頭以示安慰:“紫蔻會跟着你一道去季安宮,盡力查清楚。”
話語末了,杜微微的聲音愈發靠近了穆雲季:“不要怕,不管什麼時候,姐姐都會在。”
退開身子,杜微微含着笑意的眼對上了穆雲季的眸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穆雲季的神色上是說不出的情緒,濃重的眸子看了杜微微許久,而後再無猶豫,一個起身,向外走去。
杜微微的視線快速地掠過紫蔻,紫蔻瞬時會意,快步轉身,跟上了穆雲季的腳步。
賀瀟的餘光清厲,看着那個臭小子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面色明顯要好上了幾分。
杜微微的視線直至穆雲季離開才收了回來,面上的神色,瞬時變得凌厲的不少,查季安宮是一方面,而重要的是,她今日,是絕絕對對不會放過這個叫喜鵲的女子了。
說到底,她還是不願意讓阿季看到太多這世間的陰暗。
如今局勢太過緊張,她自是任何機會都不會放過。杜微微很是清楚,喜鵲和雪雁,於穆雲錦而言,是左膀右臂,今日是她喜鵲自己主動送上門,她自是能除一個便是一個!
也便是杜微微轉身的一瞬,賀瀟已是發覺,女子的氣息已是大變。身子卻是沒有動,依舊穩穩地坐着。
微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他並不會阻攔。萬事,自是有他擔着。如今,他倒是更喜歡這般張揚自信的杜微微了。
身子緩緩站在起,杜微微的面色帶着笑,踱步到喜鵲的身邊站定,開口的話,再不似先前那般薄涼。
“穆雲錦,明人不說暗話。昨日我已是說的很明白,我在意妹妹,所以願助你上位,可今日,你的人便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交代,你是定要說清楚的。”
杜飄靈還被穆雲錦摟在懷中,聽到杜微微的話,猛地一個擡頭眸子睜大,看向了杜微微。
杜微微背對着光而站,讓人不能一眼便看見面龐,但杜飄靈明顯感覺到了,杜微微身上的氣息,有了極大的變化,不是她所接觸過的冷靜,也不是那笑中帶寒,只是,一身高高在上的氣息。
便好似……天下國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