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微微上前，眸子緊盯着穆雲季的身影，杜微微的瞳仁縮緊，死死地盯住了他。
這種聲音，這種語氣，這種氣息，不該是阿季所有的！
喜鵲跪在地上，本以爲十三皇子走過來是要跟自己說些安慰的話，絲毫沒有料到那個孩子模樣的人，竟是冷冰冰地向自己詢問出口這樣一句話。
本一直求饒磕頭的動作霎時停住，喜鵲的眸子垂着，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下的地面，再不敢多有動作。
“你給微姐姐下毒？”
穆雲季的步子再次上前一步，險險就要踩到女子的手，沉沉的聲音再次出口。
面對着這樣的穆雲季，喜鵲的心頭自是萬般的疑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盡力平息下自己的心緒：“不是的十三皇子……不是毒藥……只是一般的藥粉……會讓人發癢而已……”
“而已？”
按在地上的手猛地抓緊，喜鵲的眸子陡然睜到最大，絲毫不敢相信，這十三皇子的話竟是越來越冰冷。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汀元律法書，以下犯上，威脅主子性命者，”停頓了一瞬，穆雲季的聲音愈發冰冷了起來，“死。”
死！
一個死字，穆雲季的聲音依舊泛着一絲絲的童音，但那更多的卻是從未在他身上所出現過的寒意。
也便是死字出口的一瞬，杜微微瞬時凝了神，一步上前，出手一把摟過穆雲季，壓低聲音重重喚了一聲:“阿季！”
莫名地，杜微微的心頭猛然揪緊，剛剛那樣的話，不該是從阿季口中說出來的！
趴跪着的喜鵲身子早就是一片僵硬，腦袋裡一片空白，思緒消散得一乾二淨，久久都不得動作。
杜微微的眉頭重重皺起，摟着穆雲季向後退去，直至重新退到了紫蔻的身旁，杜微微的眼眸一個重重挑起，看向了紫蔻。
紫蔻瞬時會意，步子在穆雲季的身旁站定，護着穆雲季，防止他再做出什麼別的事情。
深深看了一眼穆雲季，見孩子的神色分外沉沉，心頭越發覺得不安了起來，邁步走到了喜鵲的身前，餘光瞥看向那濺開的茶水，聲音低低而起:“起來。”
喜鵲的性子向來沉穩，可是這次，是她擅自做主做了這樣的事情，她十分清楚，四皇子最厭惡的，便是自己的手下，不按照他的意思做事。若是這次的事被他知曉了，喜鵲的命怕是真的要不保了。
聽到杜微微的聲音，喜鵲的眸子閃過一絲害怕，卻是絲毫不敢違背，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了身，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垂着目，聲音泛着顫:“王妃……”
“四皇妃在哪？”
杜微微的聲音同樣寒意十足，與穆雲季的寒冷不同的是，杜微微的話語裡，每個字透出的更多的是厲稔。
喜鵲的心緒早就是被徹底嚇怕，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四皇妃……一早便被皇后娘娘傳去凌嬋殿了……”
剎那間，杜微微袖中的手猛地一把攥緊，神色更是變得深沉，腦海中浮現而上的是昨日時，木澄那失心瘋一般的嘴臉。
杜飄零……！
心頭重重地喚了一遍杜飄零的名字，杜微微的怒意也是慢慢浮現出來，什麼話都再未說，一個轉身便向外走去。
“微姐姐。”
身形剛動，穆雲季的聲音已是響起。
“我同你一道去”
杜微微的步子因爲穆雲季的聲音停了一瞬，也便是這片刻間，穆雲季極爲肯定的話語落了下來。
下意識地，杜微微便要開口拒絕，卻是在開口的一瞬，瞬時改了口，回過眼看向穆雲季，重重應了一聲:“好。”
旋即，向着穆雲季伸出了手。
穆雲季的神色沉穩得根本不像一個孩子，看了一眼杜微微向着自己伸出的手掌，沒有絲毫的猶豫，邁步，拉住了杜微微的手。
“紫蔻，你在這裡，看好這個丫頭。”
思緒轉得極快，杜微微開口吩咐了一句，便拉着穆雲季向外走去。
紫蔻沒有出聲，眸子瞬時沉了下去，直至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這才一個厲眼回眸，看向了喜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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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喜鵲，她早就是看不順眼了。這下，自己倒是有機會來會會這個丫頭了。
杜微微的手緊緊地抓着穆雲季，步子不停，向着凌嬋殿而去，卻是一路無言。
之所以要帶着穆雲季且讓紫蔻留下來，一是因爲凌嬋殿處，若是帶着穆雲季一道去，木澄多多少少會顧及到自己作爲母后的身份收斂些；二則是因爲，自己也確確實實有一些話，要向穆雲季問清楚。
兩個人的步子不急不緩，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通往凌嬋殿的路上，只留下了兩個人那踩過雪地後的兩排腳印。
汀元今年的冬日，確確實實分外寒冷。
杜微微面紗下的神色一片平靜，只有一雙眸子泛着些水光，平視着前方的路。
穆雲季的面色有些不好，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是因爲看不到微姐姐的神色，幾次都將話嚥了回去。
一刻鐘的光景，眼見着再繞過一個路口就要看見凌嬋殿，穆雲季的手終是一個用力，拽停了杜微微的步子:“微姐姐！”
杜微微的步子猛地一停，手依舊拉着穆雲季，卻是並未轉身，也未開口。
便是在穆雲季親眼看見杜微微昏迷不醒的那天起，他的內心，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穆雲季了。
“微姐姐……”見杜微微沒有出聲，穆雲季心頭慌了一瞬，小手陡然間用了力，“微姐姐，阿季……”
到了真正要開口的時候，穆雲季一瞬間呆住，他驚覺，自己竟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好似並未有什麼東西改變，又好似有一些東西漸漸有了變化。
穆雲季的視線微微垂下，落在了杜微微拉着自己的手上，似是思索了片刻，而後小小的手用了力，漸漸從杜微微的手中脫開。
“微姐姐。”
“對不起。”
千言萬語，終是化成了這最後的三個字。
被穆雲季鬆開的手停了一瞬，而後緩緩收回。杜微微卻是依舊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