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澄的神色猛地一僵,快速恢復了正常的面色,看向了杜微微的方向。她怎麼會不明白杜微微的意思,如今看這樣子,季安宮怕是不能再去了,她既然並未向穆天德開口,而是向着了自己,意思,自是想去凌嬋殿。
瞬時間,所有人的視線皆是看向了坐的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面紗下,杜微微的神色明顯凝重了起來,她自是看到了木澄那快速收起的神色,禮數卻是絲毫不減,又一次向着木澄行了一禮。
這般情景,所有人皆是看着木澄,且知曉此刻十三皇子的苦楚,若是木澄再不應允,怕就是說不過去了。
果不其然,只見木澄不過停頓了片刻,聲音便落了下來,聽起來,分外溫柔:“去吧,沙舞在凌嬋殿,有什麼事,吩咐她便是。”說話間,脣邊的笑意泛泛,儼然一個慈母的模樣。
嘴角勾起一絲重重的冷笑,杜微微的禮數卻是一個不少,得了命,向着木澄又重重行了一禮,這才彎下身子,對着穆雲季柔聲道:“跟姐姐來。”
穆雲季的面上還掛着淚,低低地抽泣着,身子僵硬着沒有絲毫的動作。
杜微微的彎着腰,餘光瞥看向了身旁站着許久都沒有移步的穆天德,話語越發輕柔:“阿季是最聽話的孩子了。”說着,已是伸出手,攤開在穆雲季的面前,並未徑直去牽。
穆雲季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下落着,垂着眸,沒有絲毫的動作。
杜微微並不着急,纖纖素手攤開在穆雲季的面前,並未收回。
約莫半刻鐘的功夫,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十三皇子,竟是真的伸出了小手,放入了杜微微的掌心中。
每個人心頭皆是暗暗震驚,這十三皇子,竟是和離尊王妃如此要好!
杜微微面紗下的神色,終是有了一絲絲淺淡的笑意,拉起穆雲季的手,向着殿外走去。
起身的一瞬,杜微微的眉頭微微蹙起,側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後方向的穆雲新,心頭,重重嘆了一口氣。下一瞬,便是看向了賀瀟的方向。
不知怎的,心中的不安,再一次涌現了出來。
手邊的孩子還在低低地抽泣着,瞬時便喚回了杜微微的思緒,心頭上深深地嘆了口氣,杜微微收回視線,握緊了穆雲季的手,向着殿外走去。
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形,就那般,逐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殿上,又恢復了一片寂靜,沉寂的可怕。
杜微微起身護住穆雲季的全程,賀瀟都未開口說話,不過是沉着面色,視線裡,一片平靜。
再收回視線時,穆天德的眉頭上是沉甸甸的怒意,看向穆雲新,聲音裡是作爲帝王的滿滿氣勢。
“穆雲新。”叫了穆雲新的全名,任誰都聽了出來,穆天德話語裡的那份怒意。
穆雲新的面色始終沉沉,眸子裡蘊着沉寂的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擡起眼,看向了穆天德。
“兒臣在。”
鼻中輕輕一聲冷哼,穆天德的步子緩緩踱過,走到了穆雲新的面前,直至腳步站定,這才發覺,自己的這個三兒子,竟是比自己,高出了半個頭。
可爲何,印象中,他還是那個會拉着自己手甜膩膩喚父皇的孩子?
穆天德通紅的眸子裡帶着一種極爲複雜的情緒,重重地對上了穆雲新的眼。
“是不是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穆天德清楚什麼樣的人適合做帝王,同樣,對自己的每個孩子,都有着深沉的愛。
穆天德告訴自己,若是穆雲新說一句不是,自己,便信他。
穆雲新的眸子裡是從未有過的冷靜,那冷靜,便是他自己都沒有想過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氣,穆雲新的脣終是開始動了起來:“……”
只是,第一字還未出口,殿外已是匆忙跑來了一人,正是先前去季安宮救人的張太醫,太醫的神色明顯格外慌張,手中,拿着一個用布包起來的物件,還未入殿上,聲音已是高高落下:“皇上!皇上!微臣在季安宮發現了此物!!!”
聲音之高,所有人的視線又是一個瞬間看向了張太醫。
腳步飛快,到了穆天德的面前,而後重重跪下,張太醫手中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一把將那白色的不掀開,瞬時,包裹着的東西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
那是一支,通體透明,泛着血絲的,笛子。
賀瀟的眸子,一瞬間已是凝了光,盯住了張太醫手中的那支笛子。
殿上,猛地譁然了起來。
所有人皆是一眼便看了出來,那笛子,便是穆雲新平日裡從不離手的那支通體透明的血色笛。
他們並不知曉那笛子的名字,卻是因爲笛子的材質與花紋分外獨特,所以印象格外之深。
穆雲新本要開口的話,瞬間便重新嚥了回去,一雙眸子滿是沉寂,看向了太醫手中所拿的東西,並未開口反駁。
穆天德的身子終是開始發着顫,老眸看着太醫手中的那支笛子,聲音顫抖到不行,手也是跟着顫抖擡起,指向了那支笛子,話語幾近沙啞:“朕再問你最後一遍,是……是不是你?”
穆雲新的視線從那支笛子上移開,重又看向了穆天德,他已是聽了出來,穆天德這第二次的問話裡,滿滿的都是懷疑和悲憤。
良久,穆雲新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不過是在深深看過穆天德後,收回了視線,垂下了眸。
“你的笛子呢??!!!啊??!!你的笛子呢?!”穆天德的身子顫抖地更厲害,雙手再不受控制,一把死死地攥住了穆雲新的襟領,聲音已是沙啞到難以聽出原本的嗓音。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穆天德那雙老眸中,星星點點的淚。
穆雲新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小太監也好,“玉骨笛”也罷,自己的父親此刻已是不再相信自己了,縱使辯駁,又能有何用?
賀瀟的眸子始終看着穆雲新的面色,長袖中的手在那笛子出現的一瞬已是緊緊攥緊,不過是遠遠的一眼,他已是看了出來,太醫手上的笛子,分明就是假的玉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