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有跡可循。
可惜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和好的第一個晚上,胡蔴葫萬萬沒想到邊白軒會把自己帶到學校的天台,她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罵人的話嚥下去了。他倆站在天台上,居民屋亮起的燈點綴着夜幕,朦朦朧朧的月色鋪灑下來,她倚着欄杆,呼出的水汽迅速消散。
“咋了你?”
“好看嗎?”
邊白軒轉頭直盯盯着胡蔴葫,本來欄杆就夠細,他還要耍帥用手撐着下巴,呈個30度看着胡蔴葫,笑容的弧度變化也要跟上胡蔴葫。換作別人,也許她就一巴掌上去,立即走人懶得在這裡吹得牙齒都不好了,但是她卻很吃邊白軒這一套,她把自己這種反常的行爲理解爲偶爾的母愛氾濫。
於是胡蔴葫看着他也笑了:“你到底幹嘛?”
他以欄杆爲支撐點,來回做了幾個俯臥撐,才小心翼翼地問出聲:“會生氣嗎?”
她很平靜地反問了一句:“爲什麼還要生氣?”邊白軒湊過來,顯然想還問點什麼,問不出口,也只能在胡蔴葫的餘光裡抓了幾次頭髮。
“相比生氣,是更害怕失去……”她放開欄杆往後走。
“想到你再也不需要依賴我了。”
她坐在天台上,似乎是高速運轉尋找詞彙讓她真的身心疲倦了,她躺下來,一陣睏意席捲而來,頭腦什麼的,都暈得厲害,只有冷風吹來時,她纔有感覺地縮一下身子。想着倘若另一頭如果是邊白軒,那似乎這樣吹着風也是一種難遇難求的浪漫。
胡蔴葫和邊白軒冷戰那幾天,還是她同桌先察覺她的不對勁。一開始以爲是她生病才暈乎乎,可連着幾天心不在焉,時不時划着某人的名字,實在是太可疑了。
“你怎麼了?難道和你的小男友?吵架了?”
“沒有。”胡蔴葫抽回桌上的草稿紙塞進課桌裡,趴在桌上頭朝下,過了一會她擡起頭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他騙了我。這次數學他第一。”
“哇,沒想到還蠻厲害。”
“不是,關鍵是前幾天他還問我數學問題,我給他解答瞭然後……”
“難不成你是嫉妒?”同桌托腮一語道破。
胡蔴葫嘆了口氣,半響才說:“剛剛開始是,後來覺得更傷心,他幹嘛要騙我,明明,他都會的。”同桌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嘆了一句:“人呢,就是下意識想多依賴自己喜歡的人啊。別跟我求證是不是真的,電視劇都是這樣的。”
胡蔴葫想起這段對話,她就像是喝高了神志不清,突然坐起,俯下身看着還躺着的邊白軒,極輕地說了句:“你以後也要多依賴我,行嗎?”這種委婉迂迴的表白方式就邊白軒那二愣子,也不會明白,所以她很放心地笑了起來。邊白軒捉住她的手,回了句:“你也要。”
她無法知道兩個人是否在同一個頻道上,只是這樣,也心動到不行,她點了點頭。
“嗯。”
只是兩個人一走出天台的門,一沾牀就把晚上發神經一般的矯情全忘了。
所以胡蔴葫現在,拿着袋麪粉跟在邊白軒身後感覺到異常尷尬,自己好像永遠都是主動的一方,難道他不應該再,再進一步表明自己的態度嗎?胡蔴葫簡直氣得想咬麪粉袋了,但她沒有。
“我想咬麪粉。”胡蔴葫咬着牙陰陽怪氣地說。
“嗯?”
“但是我怎麼可能會咬呢,想,就是想,就是想,想想就好,就是不會實現的。”胡蔴葫腹誹,嘴上說着想我,卻不肯給我個明確的答覆,過分的男人,甚至還十個小時不回我信息,難道這是可以原諒的嗎?這是想我的表現嗎?
“過來。”
邊白軒朝她招了招手,她居然就這麼鬼使神差走到他旁邊,和他並排走着了,整個過程胡蔴葫也沒有過多猶豫。
小的時候胡蔴葫覺得邊白軒像是天上的星星,她就是最不起眼的黑幕。又或是她永遠是臨時被砍的,只能躲在幕後,靜靜不敢抱怨一句其實心裡也藏着一個公主夢的人。
某一次,她趕上去將他的手牽在自己的手心,呼呼地說:“不理他們。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看似兩條平行線的兩人,才終於開始有了交點。
邊白軒牽起胡蔴葫的手,遠方的燈光使他眼神迷離,他走神了,飄到很久的過去。當她反握住他的手時,他突然覺得,把這一刻定義爲永遠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