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暖一想到前世這林光將因出身貧家,便無半點讀書人的志氣,不但做了土匪頭子老煞的接盤俠,還齷齪地與章思穎沆瀣一氣,賴在章家,爲了他那兩個賤兒子謀劃章家財產,害死了翰哥兒,心裡的恨便如岩漿般噴薄而出。
林光將正把她推倒在地,上前抱住便要亂啃,白雲暖一陣噁心泛嘔,拼命掙扎,張口喊了幾聲“救命”,就被林光將伸手掩住口鼻。
白雲暖連蹬帶踹,可哪是男人的對手?眼見着衣襟小褂都被扯開,不由又驚又怕。
紫藤從聽雨軒跑到梅香塢搬救命,卻見南湘、寶蝶等人躺了一地,又急着向西角門跑去。跑到西角門邊轉念一想,等自己搬救兵來,只怕木已成舟,便又折回身子,抱了廊下一盆繡球花就往聽雨軒跑去。
跑到聽雨軒廂房門口,見林光將正趴在白雲暖身上用強,她疾步上前,一花盆砸在林光將後腦勺上,林光將悶哼一聲便昏死過去。
紫藤忙幫着白雲暖一起推開林光將,扶着白雲暖起了身。
紫藤一邊抖抖索索幫着白雲暖把衣裳穿好,驀地想起適才在梅香塢地板上只看見了南湘、寶蝶和允姑,卻不見少夫人和鄭大娘的身影,喊了聲“壞了”,就拉着白雲暖往梅香塢跑去。
一進梅香塢裡間,見王麗楓昏迷在牀上,而鄭大娘正在寬衣解帶,赤/裸了男性的身軀。
白雲暖和紫藤一人操起一把杌子便往鄭大娘身上砸去。
鄭大娘只以爲聽雨軒那邊林光將已經得手,沒料到紫藤和白雲暖冷不丁又冒出來,而自己赤身裸/體捱了白雲暖和紫藤一頓盛怒的揍,還手不得,又要捂着下面命根子。只得抱頭鼠竄。
白雲暖和紫藤一路追着鄭大娘打,打出梅香塢便有小斯看見了來幫忙,當即一波家人趕來。拿下了鄭大娘。
白玉書、白振軒和白姜氏都趕到梅香塢,還好虛驚一場。當即讓人弄醒梅香塢和聽雨軒的人。王麗楓得知自己險些*,驚魂甫定,哭個不止。
白振軒進裡間去安撫。白姜氏站在裡間簾外,不由有氣道:“這人是你領進來的,你還有臉面哭哭啼啼,鬧出這麼大陣仗,幸而虛驚一場,要是帶累了阿暖可如何是好?”
王麗楓在裡間聽了婆婆的責備。更加委屈自責,哭得傷心不已。
白雲暖安撫白姜氏道:“母親,你不也說是虛驚一場嗎?所以就不要動怒了,嫂嫂也是受害者,母親這樣責備她,把她嚇着就不好了。”
白姜氏仍然心有餘悸,摟着白雲暖一番檢查,又命丫鬟婆子去煮壓驚湯來,仍然沒好氣道:“阿暖哪,雖然是有驚無險。可是這叫什麼事?總是讓奴才們笑話的沒有臉面的事!”
“母親是一家之主,只要母親不願笑話,又有哪個奴才敢笑話?”
白姜氏只好轉而讓白玉書好好懲治鄭大娘和林光將。
白玉書欲將二人送官糾辦。被白雲暖阻止了。
白雲暖道:“父親,若將那腌臢之人貿然送官,於我們白家名聲無益,不如先拷問清楚來由,再決定送官也不遲。”
於是白玉書讓家人將鄭大娘和林光將捆綁至後院柴房,家人們見這兩個齷齪的貨色竟然進白家坑蒙拐騙,心裡都窩火,早不等主子示下,將二人痛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憤。
白雲暖只想着緩一口氣便要去柴房親自審問林光將,不料午間心硯便從小廝們那裡探得了消息。忙不迭跑來報告。
原來那林光將是個小家之子。垂髻時,生得紅白細嫩。一日。父母教他往村中一個親戚人家去,中途遇了大雨,閃在冷廟中躲避。那廟中先有一老嫗也在內躲雨。這老嫗便是鄭大娘。兩個便做一堆兒坐地。那雨越下越大了,出頭不得。鄭大娘看見林光將標緻,將言語調弄他。林光將也略通些情竅,知道鄭大娘是要與他幹事。臨上交時,發現鄭大娘身上竟有男人的把式,把林光將後庭弄將起來。事畢,雨還未止。林光將終是孩子家,便問道:“你是婦道,如何有那把式?”
鄭大娘道:“小官,我實對你說,莫要泄漏於他人。我不是婦人,原是個男子。從小縛做小腳,學那婦道裝扮,習成低聲啞氣,做一手好針線,潛往他鄉,假稱寡婦,央人引進豪門巨室行教。女眷們愛我手藝,便留在家中,出入房闈,多與婦女同眠,恣意行樂。那婦女相處情厚,整月留宿,不放出門。也有閨女貞娘,不肯胡亂的,我另有媚藥兒,待她睡去,用水噴在面上,她便昏迷不醒,任我行事。及至醒來,我已得手。她自怕羞辱,不敢聲張,還要多贈金帛送我出門,囑咐我莫說。我今年四十有七了,走得兩京九省,到處嬌娘美婦,同眠同臥,隨身食用,並無缺乏,從不曾被人識破!”
林光將聽了心動,想父母平日裡總敦促他讀書識字,說什麼要脫貧致富,書是敲門磚。可是他小戶人家,家貧如洗,要想魚躍龍門,談何容易?哪及這鄭大娘眠花宿柳,又來錢得快,便道:“這等快活好事,不知我可學得麼?”
鄭大娘道:“似小官恁般標緻,扮婦女極像樣了。你若肯投我爲師,隨我一路去,我就與你纏腳,教導你做針線,引你到人家去,只說是我外甥女兒,得便就有良遇。我一發把媚藥方兒傳授與你,包你一世受用不盡!”
林光將被他說得心癢,就在冷廟中四拜,投鄭大娘爲師。也不去訪親訪眷,也不去問爹問娘,等待雨止,跟着鄭大娘便走。那鄭大娘一路與林光將同行同宿。更與林光將三綹梳頭,包裹中取出女衫換了,腳頭纏緊,套上一雙窄窄的尖頭鞋兒,看來就像個女子。喚他作林姑娘。
數年來,二人結伴同行,出入閨閣內院。多則半月,少則五日。就要換場,免露形跡,各處行遊哄騙。竟走過一京四省,所姦婦女,不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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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下作賤人,竟然哄騙到咱白家來了,也不知允姑從哪兒帶進來這樣兩個齷齪的人,差點毀了少夫人和小姐清譽。”
心硯憤憤不平。白雲暖心裡卻有疑團迷霧未曾解開。
如果說這姓鄭的和林光將只是巧合矇混進了她白家,這理由原也說得通,可爲什麼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呢?就憑林光將那張前世的面孔,白雲暖便有些疑心這事和章思穎那個賤人脫不了干係。
於是攜了心硯便先去尋允姑問明情況。
允姑正在裡間勸導王麗楓用飯,王麗楓只是哭,哪裡有心思進食?見白雲暖來了,允姑忙上前向白雲暖行禮,嘴裡歉然道:“二小姐,這事原怪我選錯了人,差點釀成大禍。和少夫人無關,請二小姐不要怪罪少夫人才是。”
白雲暖道:“我何曾說過這事怪少夫人了?也不怪允姑你,那兩個歹徒既然坑過一京四省的婦女。允姑你被矇蔽雙眼也事情有可原的事情……”
允姑一時感激涕零,從前她一味看不慣白雲暖,此刻也不得不佩服白雲暖確實是個心善大度的,但是夫人和二小姐比起來,到底不能看得開,便道:“可是夫人她……”
見允姑要編排母親的不是,白雲暖不免有氣,冷了聲色道:“這事說到底不怪你是因爲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要是我和長嫂確被歹徒坑了。你讓白家日後在洛縣還如何立足?你若站在母親的立場上,這事你是否肯善罷甘休?”
允姑被問住。王麗楓卻躺在牀上哭得更傷心了。
白雲暖只好到牀前去好生安撫了一番,王麗楓一直掩面而泣。末了又和白雲暖說了許多道歉的話。白雲暖又抓過允姑來詳細詢問如何遇見那鄭大娘和林光將的,允姑說不出個所以然,白雲暖只好攜了心硯徑自去找林光將。
小廝們帶着白雲暖到了後院柴房,白雲暖讓他們把鄭大娘押到別處去看管先,又留了幾個家人在門外守候,讓心硯也留在門外,自己則入內去。
林光將見有人進來,少不得戰戰兢兢,先前真是被打怕了,卻見進來的是白雲暖,便把心安了下來。又想自己先前要對白雲暖用強,這會子只怕白雲暖來報仇,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抖着聲道:“你要幹嘛?”
白雲暖嫌惡地睃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這點膽子,還學人做歹徒?白家的院子們招呼你的這點手段和官府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若將你送到官府去,縣太爺知道你向來行奸之事,污穢不堪,還不立馬將你凌遲處死!”
林光將被一索捆翻,瑟縮在柴房一角,聽白雲暖如此說,不免心驚肉跳,嚇了個半死,顫聲求饒道:“白小姐,求求你,小的知道錯了,你千萬不要將我送官哪!要送就送鄭大娘吧!都是她教壞我的!”林光將說着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白雲暖冷嗤,這林光將的出息和前世比起來是更加不長進哪!
“我且問你幾句話,你若老實答來,我便求了父親,不將你送官,並贈你銀兩,讓你回鄉與父母團圓。”
見白雲暖如此說,林光將將信將疑道:“小姐要問什麼?”
“你爲何突然要到我白家行騙?是機緣巧合,還是受人唆使?”
林光將心裡詫異,這白小姐知道自己真實姓名已是神人,竟連自己是受人唆使纔到白家爲非作歹的也知道,本不願再瞞她,可是嘴裡仍然欠抽道:“機緣巧合!”
白雲暖一聽,便向外走去,嘴裡道:“既然如此,我還是讓父親將你和鄭大娘一起送官糾辦吧!”
林光將一聽急了,趕緊喊道:“是受人唆使的!”
白雲暖停住腳步,脣邊不自禁一笑,回頭道:“唆使你的可是那章家大小姐章思穎?”
林光將登時一臉煞白,癱坐到腿上,嘴裡喃喃說道:“白小姐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什麼都瞞不過白小姐的法眼。”
白雲暖滿意道:“今日父親就會將你與鄭大娘一起送官……”
林光將一聽急了,“白小姐,你怎可言而無信?”
白雲暖心裡笑:對一個歹徒還要講信用麼?又想不能如此便宜了章思穎那個賤人,便道:“自然要將你送官糾辦的,若只送鄭大娘到官府,鄭大娘經不過用刑嚴訊,也是要將你供出來的。不如將你二人一同送官,但是若你向官府陳情,你進白家行騙不是出自你本心,不過是受人威逼利誘,一時鬼迷了心竅,那縣太爺勢必會追究始作俑者,而放你一馬……”
“白小姐的意思是讓我供出章家大小姐?不行不行!”林光將頭搖得都要斷了,道,“章家大小姐原許諾我若污了白家女眷清白,她便將我招贅入章府,你想那章府何等富庶,我若做了章府的上門女婿,吃香的喝辣的,什麼好日子沒有,我一旦向官府高發章大小姐,她豈會還要招我做夫婿?”
白雲暖一時拳頭握緊,心裡暗罵章思穎小婊咂不要臉,這等齷齪的交易也做得出來。而這林光將也是豬油蒙了心肝,愚蠢至極。她冷笑道:“眼下你命都要沒了,還做着入贅章家的春秋大夢呢!章家有嫡子,何曾要一個女兒留在家中招上門女婿了?那章思穎不過誆你而已,可笑你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竟會被一個閨閣小姐矇騙。”
林光將眼睛登時瞪大,聽白雲暖分析得不無道理,心裡對那章思穎恨得牙癢癢的。可惡,居然在哄他!當即便道:“我答應白小姐,屆時官府面前一定招出章大小姐,白小姐能否保我周全。”
白雲暖自然是滿口答應,心裡想的是先懲治章思穎先,至於這林光將,前世謀奪章家財產害她痛失愛子,他也脫不了干係,她又豈會讓他獨善其身?
當下稟了白玉書,叫起家人,將鄭大娘和林光將解到官府,只等着林光將在縣太爺跟前招出章思穎。
白雲暖回到聽雨軒,心想章思穎那個賤人不作孽就不消停,她與她的仇怨是永生永世都無法解開的了,一時鬱悶不平,卻聽丫鬟來報說,蓉官和章乃春大少爺到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