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薩仁高娃的房內,娜仁高娃坐在牀前,從烏蘭手中端過了一碗藥,黑色的藥汁散發苦澀的氣息,冒着白色的熱汽。
娜仁高娃舀了一湯匙藥汁,在嘴裡呼到涼了,才餵給薩仁高娃。薩仁高娃的情緒很波動,時好時壞的。要不是自己接到烏蘭的信及時從蒙古趕來,她都不敢想象薩仁高娃會被肅王折磨成什麼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王和皇帝當初是想把她指婚給肅王的,肅王自己挑了薩仁高娃,原以爲會對薩仁高娃溫柔體貼,誰知竟是拳打腳踢加上禁閉、冷暴力。
薩仁高娃因爲被肅王施了家暴,受了刺激,整個人都情緒萎靡的,娜仁高娃照顧了這許多日,精神纔有些好轉,但一到夜晚就會哭,害怕,娜仁高娃只好陪着她睡。
此刻,娜仁高娃喂薩仁高娃吃了藥,看着妹妹消瘦的容顏,不免心疼,咬牙切齒道:“可恨我不知道肅王到底是勾搭上了哪個女人,否則我一定要叫那女人好看,把肅王加諸在妹妹身上的,全都要讓她也嘗一嘗!”
娜仁高娃心裡鬱悶不平,繼而便有丫鬟來報說:“雍王妃來看望肅王妃了。”
娜仁高娃一凜,一時之間心緒複雜。
白雲暖來了,素服素顏,十分低調,卻自有一股清流之美。娜仁高娃冷冷地見過了,白雲暖也不以爲意,好心地安慰了薩仁高娃幾句,便拉了娜仁高娃的手,那玉白的手腕上尚有一道褐色的疤痕。沒想到,當日爲王爺割脈,傷疤還沒有化乾淨。於是讓真娘拿了一支藥膏。遞給娜仁高娃道:“這藥膏對公主的疤痕或許有些好處,公主如果不介意,就收了吧!”
白雲暖不是討好,是誠心的。
而女孩子大抵都是愛美的,娜仁高娃竟沒有清高地拒絕,而是接受了。
白雲暖心想,肌膚上的疤痕尚有藥可治。心裡的疤痕就未必了。不知這娜仁高娃對雍王是否還是存了心思。
娜仁高娃面對白雲暖總是還有幾分彆扭在的。白雲暖也不願與她久處,便道:“我今日到肅王府,一來探望肅王妃的病情。二來嘛,我要送公主一樣禮物。”
娜仁高娃揚了揚手裡的藥膏:“是這藥膏嗎?娜娜在此謝過雍王妃的心意了。”
白雲暖風清雲淡,笑道:“這算什麼禮物,本王妃要送的禮物一定是要讓公主稱心滿意的。”說着。讓人將雨墨帶了進來。
雨墨一見一屋子的女人,不禁頭皮發麻。看來白雲暖說帶她來見肅王爺是騙她的了。她這是要將她交給肅王妃處置的呀!
雨墨着急地想要向外逃,卻剛跑沒幾步,又被人拉了回來。一個婆子對着她的腿部狠狠一腳,她便跪在了地上。又有人上來架住她的膀子。她屈辱喊道:“你們到底要怎樣?”
白雲暖不理她,而是對娜仁高娃道:“你到上京這數日,尋而未果的人。我替你找來了,如何處置。你自己看着辦吧!”
娜仁高娃盯着地上一身風塵之氣的雨墨,早已怒雲頓起,而雨墨已經隱隱覺得不妙。她乞求地看着真娘道:“真娘,看在往日我們的交情上,救我!”
真娘哪裡肯理會她?扶着白雲暖徑自離去了。
雨墨絕望地看着真娘和白雲暖離去的背影,一扭頭便對上了娜仁高娃噴火的眼神,她硬生生打了個寒戰,立即戰抖抖說道:“我是冤枉的,她們胡說,她們和我有仇,她們故意報復我,我不認識肅王爺,真的!”
雨墨此時只想自救,娜仁高娃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冤枉的,等你見過了肅王爺,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雨墨被拖了下去,暫時關了起來。
薩仁高娃一直看着適才的一幕,等雨墨被人帶下去,她便懵懂地問娜仁高娃:“姐姐,她是誰?”
娜仁高娃走到牀邊坐下,抱住她道:“一個壞女人,不過有姐姐在,一定不會讓她欺負你的。”
薩仁高娃瑟縮在娜仁高娃懷裡,喃喃道:“姐姐,一定要打死壞人!”
娜仁高娃抱緊了妹妹,重重點了點頭。賤人當然要死,而且要不得好死,不過不是現在。無論如何,薩仁高娃是因爲她才嫁肅王的,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她。
※
白雲暖離開肅王府時,在肅王府大門口遇到了瑤卿。瑤卿身着華美的袍子,卻是心神不安。今日,他趁着娜仁高娃不備,偷偷去了荷香坊,荷香坊的老/鴇疑惑地對他說道:“王爺不是將行娘接到王府去了嗎?怎麼又到荷香坊來找人呢?”
瑤卿的心“咯噔”了一下,行娘到底是被誰接走的?老鴇說的雍王府的人,到底是九哥派去的,還是娜仁高娃派去的,不得而知。他又不敢貿然闖到雍王府去,只能先回肅王府。一到肅王府大門口,便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來,爲首的一襲白衣,姿態聘婷,竟是白雲暖。
白雲暖也看見了他,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十三弟!”笑容得體,很有嫂子的風範。
瑤卿不得不拱手見過:“九嫂,是什麼風將您吹到肅王府來了?”
白雲暖打量着瑤卿人模人樣一表人才的姿態,想起他卻用張易辰的名字去妓/院嫖/宿,心裡便老大不樂意,但面上依舊不顯山露水,道:“都怪九嫂平時足不出戶,連弟妹病了這許久都不知道,今兒個聽你九哥說起,便趕緊過來探視了。弟妹的氣色很不好,看起來十分憔悴,十三弟許是太擔心弟妹的緣故,怎麼人看起來也如此怏怏不振?”
常言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白雲暖好言好語,一時叫瑤卿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順着她的話,道:“讓九嫂操心了。”
孰料。白雲暖卻話鋒一轉,笑容也詭異了起來,道:“弟妹的病尚且有太醫,只是十三弟若有心病,怕是太醫也看不好吧?”
瑤卿面色一凜:“九嫂,此話怎講?”
白雲暖邊扶了真孃的手,邊向府前大道上停着的轎子走去。邊走。邊故意和真娘道:“誒。真娘,這都要入秋了,天氣還是這般熱。荷香坊的風吹着,興許能涼快些。”
真娘附和道:“誰說不是呢!”
白雲暖已上了轎,一行人遠去了。瑤卿的笑容僵住,徹底僵在了原地。
白雲暖知道荷香坊。那行娘莫非是被她接走了?行娘失蹤,白雲暖突然造訪肅王府。難道她是將行娘送到肅王府來了。
瑤卿猛然一驚,袍子一甩,疾步進了肅王府。
先是到了正房,房內。薩仁高娃正在安睡,烏蘭和其其格如兩隻寒毛林立的公雞,緊張地擋在了牀前。她們許是怕他再打薩仁高娃。瑤卿很是不耐,甩袖出了正房。烏蘭和其其格才鬆了一口氣。
瑤卿在園子裡六神不安地走來走去,忽然聽到有女子呼救的聲音,他循着聲音走去,一直走到了柴房。柴房的門緊鎖着,裡面呼救的正是行孃的聲音。
他立即喊道:“行娘,是你嗎?”
“王爺!”黑咕隆咚的柴房裡,雨墨忽然聽到瑤卿的聲音不由大喜,她道:“王爺,是我,行娘!”
瑤卿立即去踹那柴門,可是那鎖竟紋絲不動,四下裡又連一個鬼影都沒有,瑤卿焦急道:“行娘,你等着,本王立即找人來開鎖!”
雨墨立即迴應他:“王爺,這裡面黑咕隆咚的,行娘害怕。”
“你放心,本王很快便會回來。”瑤卿說着,疾步離去。
一直看着瑤卿消失在院子裡,娜仁高娃這才閃出來,目光陰鬱得猶如深海。白雲暖送來的女子果真便是肅王在外頭沾惹的姘頭。看着瑤卿急匆匆的樣子,娜仁高娃氣就不打一處來。外頭的野花野草,他倒是心疼,家裡的正妻,她卻拿去當出氣筒。
娜仁高娃咬了咬脣,立即掏出鑰匙開了大鎖。柴房內,雨墨聽到開門的響聲還以爲是瑤卿這麼快便來了,剛喊了句“王爺”,便有一把冰涼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藉着門外透進來的光亮,雨墨看見了一個穿着蒙古族服飾的女子,眼睛瞪得老大,一臉冷若冰霜。
她只覺脖子上一涼,剛想張口叫喊,一條布巾便將她的嘴巴塞了個嚴嚴實實。
“跟我走!如果不想馬上就死,就給我老實一點!”娜仁高娃一邊恐嚇,一邊將雨墨拉了起來。
雨墨已覺到脖子上傳來絲絲的疼,想來在拉扯中,那薄薄的刀片已劃破了她的皮膚,若再切近喉管,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遂不敢掙扎,跟着娜仁高娃沮喪地出了柴房。
瑤卿叫了小廝,拿了斧頭趕到柴房時,早已人去屋空。
瑤卿心裡一驚,懷疑是不是薩仁高娃將行娘藏起來了,可是先前自己去正房看過,薩仁高娃明明在午睡,難道是……瑤卿驀地想到了娜仁高娃。
娜仁高娃的閨房,瑤卿豈能隨意踏入?
他到了娜仁高娃屋外時,早有娜仁高娃帶來的蒙古丫鬟吉雅攔住他的去路,說是公主正在睡覺,王爺不能擅闖!
瑤卿心裡捉急,依然硬闖了進去,嘴裡呵斥道:“這是肅王府,不是你們蒙古,少給本王來這一套。”
一腳踹開吉雅,進屋時,卻見娜仁高娃酥胸半裸,披頭散髮從牀上坐起身來,瑤卿只好背過身去,說了句“抱歉”,又退了出來。
大牀後面,雨墨眼睜睜看着瑤卿離去,想喊卻又喊不出口。
瑤卿走得一小會兒了,娜仁高娃立即命吉雅關死房門將雨墨從大牀後面拉了出來。
一陣皮肉之苦再所難免,娜仁高娃是拿了自己的皮帶狠狠抽打雨墨的身子,一邊打一邊咒罵:“我讓你當狐狸精!我讓你迷惑王爺!我讓你們合夥起來欺負王妃!”直打得雨墨皮開肉綻了,方纔解了心中一口惡氣。
可憐雨墨身上的衣服已被血水浸溼,嘴裡卻塞着東西,發不出呼救聲,只能如一隻瀕死的困獸嗚嗚地低聲哀鳴。
吉雅問:“公主,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處置她?”
娜仁高娃惡狠狠地看了雨墨一眼,雨墨立即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娜仁高娃踢了她一腳道:“留着她,對王妃只有害處!”
吉雅點頭道:“奴婢懂了。”
雨墨聽着主僕二人對話,不禁心驚肉跳,不知這心狠手辣的兩個蒙古女人會怎樣處置自己。她從她們的眼神裡看到了仇恨,看到了邪惡,看到了不除不快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