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位漢特將領說得沒錯,他不太可能會有好結果,雖然這會兒依然威風凜凜的坐在馬上,但他幾乎已經是個死人,換做之前的話凱恩遇到這種事多少也要管一管的,但是現在他很猶豫,所以有時候知道的越多顧慮也就會越多,真不是什麼好事。
正在這時,後方的人羣忽然一陣躁動,齊齊的分往兩邊,凱恩回頭一看,見另一支皇家衛隊慢慢涌了進來,大略一看只怕有上千人,而且個個實力都不弱。
伊芙麗忽然摟住他的胳膊,凱恩見她臉上有些擔憂,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自然是害怕自己忽然衝出去。
不過這會兒凱恩倒真沒有這個想法,至少暫時不會那麼做,頭先說這位王子的陣營中有不少傳奇人物,這點困難應該不至於應付不了吧。
果然,只見王子身後的六騎中有兩人忽然調轉馬頭朝着涌來的衛隊衝去,一邊跑一邊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剩下的四人中有個身穿長袍的人也是立刻就開始掐訣吟唱。
凱恩之前倒沒發現這裡面還有魔法師,眼見那兩騎如同虎入羊羣一般,新來的衛隊頓時就倒了一片,忍不住眼前一亮,這兩人目測起碼都有劍師修爲,其中一個甚至接近大劍師。
“高手在民間啊。”凱恩笑着說了一句。
伊芙麗搖搖頭,“不過是匹夫之勇,這種做法完全就是以卵擊石。”
凱恩有些無語,“你看待事情的眼光能不能不要總是那麼高。”
伊芙麗一笑,“你提醒得對,我會注意的。”
凱恩更加無語,“你有沒有見過那種能夠蔑視任何勢力的人?”
伊芙麗掩口笑道:“世上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人。”
凱恩若有所思的搖搖頭,他很想跟她說說陰陽先生和雪兒母親那樣的人,可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文森,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趕緊帶着這些人離開!”眼看已經完全落入下風的漢特忽然大吼了一句。
王子一臉冷峻看着他,反而一揮馬鞭,胯下的戰馬長嘶一聲,直接朝着漢特衝了過去,他身後的幾騎也同時行動,快速繞到前方開路,後方的花車和騎士緊緊跟隨,氣勢十分洶涌。
漢特見他們冥頑不靈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揮手,旁邊的軍士就拿出一個圓筒狀的東西,一支光彩奪目的響箭射上了天空。
‘嗖!’
忽然一聲疾速的破空之聲傳來,王子前面的一位騎士果斷調轉馬頭,手中巨劍朝着王子的身旁一揮,噹的一聲將一支不知道哪裡射來的巨箭斬落在地。
王子等人不由齊齊皺眉,這支箭與尋常的箭矢不同,這是一種破甲巨弩上發出的強箭,整體長五尺,由精鋼打造,據說連巨龍身上的鱗甲都能射穿,由於造價較高,就算是在教廷也只有幾支特別的隊伍能夠配備。
而這支箭似乎是個***,接二連三的破空之聲相繼就響了起來。
‘嘭嘭嘭...!’
其他人自然沒有剛纔那位的身手,一個個騎士相繼被連人帶馬直接洞穿,箭矢威力稍減後又向着後面的人衝去,再次將其洞穿,如同穿糖葫蘆一般,隊伍瞬間就亂成一團。
王子眉頭緊皺,目光中是濃濃的絕望和不甘,隨即他再次揮動馬鞭,繼續朝着聖河的方向衝去。
這個碼頭很大,此刻王子離河面尚有兩三百米,中間隔着漢特的衛隊,當然他們此刻已經完全陷入混戰,後方的兩個劍師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越來越多的軍士漸漸碾壓過來。
看熱鬧的人已經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情,上方箭矢飛舞,下邊兵荒馬亂,誰也不想稀裡糊塗的去見天父,所以人羣逐漸四散,好多人甚至直接離開了現場。
反正對他們來說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增加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管結果如何對他們都沒有影響,這些事從別人口裡說出跟從自己口中說出並沒有多大區別,第一個知道和第二個知道也沒有區別。
伊芙麗說得沒錯,大勢依然把握在皇室這邊的人手裡,民衆或許對王子有深深的同情,但沒有幾個人會真爲他做什麼。
王子此刻不知道有沒有在想這些,大概他已經什麼也不在乎了吧,凱恩看見他已經換了馬,直接跳到了拉花車的馬背上,一人一乘被一羣騎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當中,一點點朝着河面衝去。
周圍不斷有人在倒下,皇室顯然已經對這個大逆不道的王子完全失去了耐心,沒有哪根箭矢能讓人看出絲毫留情的味道。
漢特並沒有參與打鬥,雖然他的實力不弱,但說實話他並不想出手,對於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王子,他的心裡只有深深的痛惜和遺憾,剛纔那支響箭召喚的並不是只有漫天的箭矢,就在一里外,國王埋伏了數千黑甲禁軍,這些人與他們不同,一旦被召喚出來,王子這邊將不會有一個人能逃脫,而這不過是皇室力量的冰山一角,無論怎麼看王子與他們對抗都不可能有絲毫獲勝的可能。
不過這會兒漢特卻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並沒有想要跟皇室對抗,更沒有想要獲勝,他之前說得沒錯,他沒有想要離開,做這些事只不過是單純的想將自己的情緒抒發出來,讓國王和整個皇室折服在這份執拗的意氣當中,雖然這代價高昂無比,不過這不也正是其可貴之處嗎。
“殺!!”
箭矢驟停,忽然一陣震耳欲聾的喊聲傳來,衆人一回頭,只見一片黑壓壓的軍士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王子這邊完全失去了所有優勢,許多人甚至都沒來得考慮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直接身首異處,這些黑甲軍士的刀不是一般的鋒利。
王子並沒有停下,周圍的幾個高手也是一臉決絕,他們自然知道自己那麼做肯定會死,但修煉爲了什麼?打打殺殺爲了什麼?不正是爲了正義和榮耀嗎?!
漢特心裡面卻很猶豫,他自然看出了他們的決絕,此刻的局勢就算最尋常的將領都知道該下達怎樣的命令,若是他將剩餘的軍士重新歸攏,全力之下肯定能阻擋王子的腳步,只要他們能支撐片刻,後面的黑甲禁軍一到王子就再無可能前進一步,但這樣一來他必定會含着滿腔的恨意和不甘死去,自己也可能會爲此內疚一輩子。
“算了,就當是我這個做叔叔的最後爲你做一件事吧,既然你真的那麼喜歡這個平民少女,那你們兩一起喪生聖河或許是當下最好的結局。”漢特心裡一鬆,止住了拔刀的念頭。
王子對於他的舉動卻並沒有任何感激或其他相關的情緒,此刻在他的眼裡只有百米開外的那條大河,任何事都無法再引起他的注意。
隊伍漸漸收攏,原本還有些散漫的人在看到黑甲禁軍的一刻也都全部收攝心神聚集到王子周圍,眼前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再存留自己的小心思,既然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時刻,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價值,所以當下一行人反倒萬衆一心,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護住王子抵達他的目的地。
漢特靜靜的站在原地,任由他們的隊伍從自己身邊馳騁而過,身上濺了不少部下和敵人的鮮血,不過他並沒有絲毫皺眉,目光中只有那個不顧一切的身影,黑甲禁軍已經逼到眼前,但他能做的已經到此爲止,之後會怎麼樣就完全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攔下他!否則你們都將被除名!”忽然一聲大喝傳來,黑甲禁軍中一個將領模樣的人踩踏着滿地的屍體一馬當先的往王子的隊伍疾衝過去,喊出這句話的時間又有四五個人死在了他的劍下。
凱恩忽然覺得這場鬥毆的規模雖然小,但慘烈程度卻不亞於兩軍對戰,不過他對於這位王子的執着並不是十分明白,這樣孤注一擲的做法除了吸引人的目光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或許這就是他一直不太明白的所謂信仰,兩個世界的交纏使他這方面的體會反倒沒有其他人那麼深。
他試着考慮假如是自己的話會怎麼做,大概並沒有勇氣這樣大張旗鼓的與一個完全不對等的勢力叫板,隱忍的背後除了智慧外會不會真的還有怯懦?
左手依然被伊芙麗牽着,右手卻開始暗暗掐訣,因爲他已經看出來,即便有五六個高手掩護,但以目前王子的速度並不能在黑甲禁軍撲上來之前到達河邊。
“喊!!”
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了起來,人羣齊齊一震,一擡頭就見一個龐大的身影忽然朝着這邊掠了過來。
這是一頭暗紅色的巨龍,樣子與當初莫洛主教所承的那頭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上面並沒有坐着什麼人,它一邊飛一邊咆哮,看起來像是十分震怒。
“這是...!”不管是王子的隊伍還是黑甲禁軍都被迫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們當中雖然有不少實力不弱的人,但還沒有誰敢跟一頭巨龍叫板。
“繼續走!”王子看了看已經近在眼前的河岸,朝着周圍的人喊了一聲,事已至此,他不能功虧一簣,巨龍雖然可怕,但並不能讓他停下腳步。
一揮馬鞭,渾身打顫的馬匹繼續前行,只不過速度比之前要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