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
常凱申發了火！
他實在是不能理解，在五戰區所有部隊，包括他本人以及一衆高級將領均是全力以赴的情況之下。
這仗是怎麼打成這個情況的。
第二集團軍傷亡慘重幾乎殆盡的事情暫且不說，臺兒莊最起碼目前還在自己的手上。
二十二集團軍進攻臨城不順，但總歸還是拿下了幾個村莊。
而五十九軍、以及三軍團以四倍以上的兵力牽制一個國琦支隊，竟然如此的乏力。
“立即給張自忠發報。”
“臨沂之敵得自由轉用於向城，蘭陵鎮方面，實該軍之恥，應連派有力部隊向向城之敵猛烈追擊。免致臺，嶧之敵已屆聚殲之時再行逸脫。事關抗戰前途甚巨，務希努力爲要。”
“是！”
臨沂大捷。
剛剛得以撤銷處分的張自忠將軍再度遭到了常凱申毫不留情的斥責。
這件事，實際上和他的關係不大。
是李宗仁的指揮失誤，但李宗仁此時已經進入臺兒莊親臨一線督戰了。
常凱申不可能再把李宗仁叫出來訓斥。
張自忠此前接到了李宗仁的電令，要求所部主力向費縣方向轉進。
而臨沂的龐炳勳所部，在楚雲飛一手主導的臨沂反擊戰之中損失減少。
不至於像戰史之中僅剩下不到兩千人的戰鬥兵員。
但三軍團的傷亡情況依舊十分嚴重，四千號人想要擋住日寇兩個步兵大隊的進攻..
說實在的，在平原地形之下。
不用說是抗戰初期。
乃至對峙期日軍兵員素質大幅度下降的情況下，這都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不僅五十二軍危急，三軍團，五十九軍士氣也是低落無比。
五十九軍在淮河傷亡了三千人，臨沂反擊戰之中傷亡了四千五百人。
補充了三個團，不到三千號人的兵力。
加上武器、裝備損耗、彈藥炮彈的消耗。
五十九軍的戰鬥力，實際上不如張自忠將軍就任時候的一半。
一方面是情報失誤，指揮不力。
五戰區的一衆高級將領李宗仁、徐燕謀等人判斷的是日軍攻克臨沂之後，再合兵一處，進抵臺兒莊。
殊不知國琦支隊是直接以兩個步兵大隊牽制臨沂守軍，主力則是直接西進，馳援瀨谷支隊。
更大的原因則是因爲國軍，國民政府，乃至中華民國自身的實力不足。
補充兵員素質較差，武器裝備也跟不上，越補充戰鬥力越差的情況始終存在。
五十九軍、三軍團兩支部隊加起來的作戰兵力截止到圍殲戰打響的第一天，只剩下了不到六千人。
這樣的部隊進行所謂的攻勢牽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常凱申將目光放向了津蒲路南端的方向，緩緩下達了一道新的命令：“電令廖磊、李品仙兩部，當夜着手接防原五十二軍防線，于學忠所部於兩日後即刻北上增援徐州地區。”
“另外，六十軍目前的情況如何了？”
“目前徐州周邊地區的兵力尚且不足三千餘..盧漢將軍還在武漢，尚未出發。”
“怎麼如此緩慢？”
常凱申眉頭一皺，林蔚就知道他要罵人了。
“娘希匹，鐵路部門是怎麼搞的，徐州戰事吃緊他們不曉得嘛？”
一旁的劉斐出聲道：“委座，這件事交由我來督辦吧。”
“嗯。”
常凱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眼下這個糟糕局勢完美印證了湯恩伯此前的判斷。
讓常凱申心中一時間也出現了絲絲的狐疑。
難不成，恩伯的判斷纔是對的，自己這是中了李宗仁的詭計了？
在常凱申看來，桂系坐擁二十萬大軍（廖磊、李品仙兩個集團軍名義上有十六萬到十八萬的大軍，實際上十二萬左右。）在津蒲南路坐視東北軍、西北軍流血犧牲。
而現在。
又以監視敵軍的名義和日寇在淮河兩岸對峙，拉鋸。
這讓常凱申頗爲不滿，偏偏又無處發泄。
“恩伯指揮的第八十五軍戰況如何？”
“目前尚未有消息傳來”
正當常凱申眉頭緊皺之際。
白健生拿着手中的電報快步來到了常凱申的面前：“委座..好消息啊。”
“嗯？”
常凱申轉身迅速接過了白健生遞過來的電報，細細的掃了一眼。
整個徐州戰場，唯一還能稱得上好消息的消息。
楚雲飛來電匯報今日戰鬥情況。
確認擊斃日軍前沿指揮官少佐水谷翔一，
嶧縣縣城外圍日寇防禦陣地已經掃清，確係斃敵千餘。
繳獲步槍三百，大正十一式六挺，擲彈筒十八門。
按照原定作戰計劃，明日將會展開肅清行動，殲滅嶧縣縣城內的日軍主力部隊。
常凱申面無表情的思索片刻，轉頭問道：“楚雲飛所部尚未參與到進攻的主力部隊是哪一支？”
他清楚的記得，楚雲飛並沒有將所有的部隊都投入到嶧縣的作戰之中。
而是分出了五千餘的主力部隊提防颱兒莊方向的日軍殺個回馬槍。
“應該是197旅，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叫李振西”
常凱申不僅有印象，是太有印象了。
這支部隊就是他生生從三十八軍拆給楚雲飛的。
現在李振西，這個楊虎臣將軍的衛士長，就在楚雲飛所部擔任指揮官一職。
片刻後，常凱申有了計較：“電令楚雲飛以有力主力一部，向臺兒莊方向挺進，支持第二集團軍作戰。”
“委座.”林蔚小聲提醒道：“嶧縣之敵尚未完全清剿，在這個時候分兵南下，很有可能會導致後續的攻堅作戰的失利。”
常凱申沒有說話，一旁的劉斐也補充道：“委員長，楚雲飛所部原定的作戰計劃便是殲滅嶧縣之敵後南下馳援臺兒莊。”
“或可命令其派出一部分的步兵向泥溝方向搜索前進威脅日寇腹背，臺兒莊之敵或可減緩攻勢”
即便楚雲飛有着如此彪炳的戰績。
但包括劉斐、林蔚等高級將領在內。
也不認爲分兵之後的楚雲飛所部能夠將日軍的“臺兒莊派遣隊”殲滅。
此前的沁縣圍殲戰，名震全國。
但那一仗之後，晉東南地區的八路軍部隊只在三月份在正太鐵路沿線進行了兩次破襲作戰。
似乎完全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不僅連所謂的游擊戰頻率都少了很多，正規戰的次數更是一次都沒有。
常凱申等人都知道。
八路軍主力之115師以及120師必然是傷亡慘重。
楚雲飛所部在經歷了沁縣圍殲戰，淮河殲滅戰，乃至臨沂反擊戰之後。
還剩下多少的兵力？
在這個時候分兵..
實際上有些異想天開了。
楚雲飛在接到電報之後，一時間詫異無比。
電報是以林蔚的名義發過來的。
但是這種微操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常凱申的手筆。
在這個時候分兵南下，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楚雲飛心裡面清楚，他要對抗的可不僅僅是嶧縣的幾千頭小鬼子。
而是有可能南下的瀨谷支隊主力，以及第十師團主力部隊。
馳援臺兒莊的任務，本就不應該交由他來做。
而是其他各友軍部隊。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對手竟然還想着要拿下臺兒莊”
方立功推了推眼鏡，一臉的疑惑：“室座，會不會是因爲第十師團的主力已經抵達滋陽（兗州）、鄒縣一帶..所以這羣日寇有恃無恐。”
現在的徐州地區局勢亂作一團。
楚雲飛先知先覺的優勢實際上已經完全沒了作用。
除了在突襲大汶口機場之中佔據了一點點的情報優勢之外。
日寇的部署和戰史之中記載的區別太大。
且不說第十師團加強了兩個聯隊的兵力南下，瀨谷支隊已經從那個六千兵力的普通支隊，變成了如今的龐然大物。
瀨谷支隊的兵力已經達到了第十師團的一半，炮兵力量甚至已經超出了第十師團。
日寇正在休整的十六師團能夠抽調一個聯隊增援第五師團本身也是被臨沂反擊戰硬逼出來的。
換言之。
小鬼子的兵力、火力比楚雲飛記憶裡面的更強。
但同樣的，這樣的強也是以透支戰爭潛力換來的。
可不管怎麼樣，日本最起碼還有資格，又能力去透支戰爭潛力。
現如今的國民政府已經是全力以赴，確還難以維持戰爭局勢..
屬實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楚雲飛細細思索了片刻，接着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並且吩咐道：“立功兄，不管日軍如何部署，但我們要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先手打掉他的嶧縣部隊。
即便日寇想要進行反包圍，兵力也是不足的。
另外，明天一早再給五戰區長官司令部回電。”
“那命令？”
方立功一怔，楚雲飛此時已經將電報揉成了一團。
很明顯。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比起常凱申的軍令，楚雲飛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明白了..待會我就去安排。”
常凱申着急。
是因爲五十二軍有被合擊的風險。
日軍方面此時也是着急無比。
第十師團主力、以及十四師團三個步兵大隊南下遭到了第三集團軍三個軍不斷襲擾。
雖然濟寧反擊戰讓第三集團軍損失了不少。
但突襲大汶口機場的重任，已經由邊富成率隊完成。
他們也算是少損失了不少的戰士，現階段的第三集團軍兵力還是有兩萬人左右。
只是其中的谷良民所部傷亡慘重。
在日軍看來，第三集團軍就如同個牛皮癬一樣。
你用主力打他吧，他不跟你打，他直接跑，寧願丟城棄地也不給你殲滅他的機會。
你要是不管他的話。
那他冷不丁的給你來一下，偷襲個小據點，炸燬個運輸補給卡車，搞的日軍還不得不重視他們。
很是煩人。
第三集團軍這樣的打法，實際上也和孫桐萱等人想要保存實力有一定的關係。
說起第三集團軍，濟寧反擊戰是繞不開的話題。
按照孫桐萱擬定的作戰計劃（韓復榘被處決後，一次表態性質的反擊。）
曹福林的第五十五軍，由金鄉向北面的濟寧城南關發起進攻。
谷良民麾下的第二十二師，由定陶經鉅野、嘉祥迂迴濟寧以北，攻擊濟寧北門，協同五十五軍收復濟寧。
與此同時，孫桐萱還命令自己麾下直屬的八十一師對汶上的日軍進行襲擾，防止其南下增援濟寧。
作戰計劃相對而言略顯粗略，但一眼看過去的話還是一目瞭然的。
擔任主攻的是曹福林的五十五軍。
五十六軍的第二十二師、以及孫桐萱指揮的八十一師負責佯攻協同作戰。
但真正打起來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曹福林僅僅派出另兩個團各一部的兵力，大約不到兩個營，對濟寧火車站等地進行襲擾性的作戰。
在日軍還擊被打退之後，曹福林的主力部隊便再也沒有動過。
而擔任助攻，協同作戰的第二十二師，則是堅定的執行着谷良民、以及孫桐萱下達的作戰任務。
部隊抵達之後，六十四旅擔任主攻，六十六旅作爲預備。
在化妝潛入失敗之後，則是以兩團主力發起強攻作戰。
當時的濟寧城內日軍守軍只有不到三千（名義上，實際上兩千多點。）
按照孫桐萱的作戰計劃，濟寧城付出一定的傷亡和代價，完全可以奪回來。
但因爲曹福林的騷操作。
導致了攻入濟寧城內的士兵犧牲了七七八八，進攻打響後一天一夜，日軍的支援部隊一千五百人也已經抵達。
孫桐萱的牽制作戰從結果來看的話，也是失敗的。
進攻汶上的八十一師遭遇到了守城日軍以及增援而來的日軍三面夾擊，堅守一天才後撤下來。
這一仗，六十四旅打沒了一半，擔任後衛營的營長犧牲，接應的六十六旅旅長薛明亮也中彈負傷，就連谷良民自己也深感前途難測，曹福林的排擠更是明目張膽。
這樣互相扯後腿的事情。
在整個抗日戰場之上，只能是基本操作..就這還是西北軍的老同僚。
更不用說，其他本就有舊怨的軍閥部隊了。
在濟寧反擊戰之後，日軍僅第十師團的第八旅團便壓着他們猛幹，並且攻克了運河南岸要地嘉祥。
而現在，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已經決定。
徹底肅清後方威脅，確保徐州會戰的勝利。
第十六師團主力一部並一百一十四師團兩個步兵大隊，組成金鄉支隊，向第三集團軍主力駐紮的方向發起猛攻。（六個步兵大隊+兩個山炮中隊南下進攻。）
嶧縣的失守讓寺內壽一深感焦慮。
認爲第十師團主力南下的速度應該再度加快幾分。
偏偏湯恩伯所部主力之八十五軍出現在了棗莊、滕縣、費縣之間的地區。
雙方的敵我態勢成了：
包圍（臺兒莊）→反包圍（棗臨日軍主力、國琦支隊包圍五十二軍）→再反包圍（湯恩伯八十五軍、楚雲飛所部、以及二十二師集團軍之四十一軍包圍棗、臨、嶧日軍主力。）
按照寺內壽一的構想，第十師團主力與棗、臨一線的主力匯合之後，不僅可以擊潰湯恩伯所部第八十九軍，甚至還有機會殲滅楚雲飛這支國民政府麾下的王牌部隊。
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已經決定將自己的指揮部移動到滋陽（兗州）。
也就是第十師團此前的指揮部位置。
進行督戰，鼓舞己方士兵們的士氣，就如同此前的忻口會戰一般。
在中日雙方的高層看來，現如今的徐州會戰已經到了最爲關鍵的關頭。
不管是哪一方率先取得進展，都勢必會對整個戰場全局帶來決定性的影響。
楚雲飛同樣也是這麼認爲的。
第二天拂曉
步兵二團便在劉旺的率領之下發起了對嶧縣縣城的進攻。
步兵三團則是在羅衛國的指揮之下，對棗、嶧之間的日軍三個中隊進行了牽制性的進攻。
戰鬥打響之前，山炮團在楚雲飛的命令之下。
對城內的制定座標點進行了一輪輪的火力覆蓋。
野戰山炮團的炮彈儲備數量不多，且因爲其射程更遠的緣故。
楚雲飛一般不會輕易動用這支部隊。
畢竟75毫米山炮炮彈好找，甚至還能夠繳獲。
八十八毫米野炮，獨閻老西一家，且早已經停產。
這點小家底子自然要省着點用才合適。
隨着炮火準備結束，突擊隊的戰士們迅速向前衝鋒。
“砰~！”
“噠噠噠~！”
隨着步槍，以及重機槍的聲音響起。
嶧縣縣城上的幾處探照燈很快就被打滅。
一顆顆的迫擊炮彈再度砸向了嶧城城牆。
這些炮擊將會爲進攻部隊掩護。
隨着爆炸聲的平息。
日軍的輕重機槍也是迅速開火還擊，意圖壓制進攻部隊。
雙方的照明彈不斷升空。
整片戰場恍若白晝。
短短几分鐘，雙方就打出了幾萬發的子彈。
密密麻麻的槍聲不絕於耳..
在己方炮火的掩護之下。
突擊隊的戰士們已經衝到了城門口乃至城牆邊。
“噠噠噠噠~！”
槍聲就在耳畔。
子彈不斷從身邊穿過..
突擊隊戰士賀曉嘯等人以生命爲代價。
拉響了懷中的炸藥包，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
日寇加固的城門被巨大的爆炸威力所摧毀。
這樣的爆炸聲，在東城門、以及南城門出不斷響起..
日寇一時間慌亂無比。
對着缺口不斷開火，子彈四射、飛濺。
城內的日軍指揮官在聽到棗莊方向的槍炮聲響起的時候。
下意識的認爲楚雲飛所部的總攻已經打響。
一時間城內的幾門九十毫米迫擊炮，以及四門九二式步兵炮也在對着很有可能出現的楚雲飛所部主力進攻方向不斷開火..
小鬼子打的火熱。
炮三營偶爾也打幾發迫擊炮炮彈去給激烈的局勢加加溫。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十來分鐘，這羣小鬼子們才緩過神來
358D並沒有按照他們此前判斷的一樣發起總攻。
至於這一次的夜襲僅僅只是爲了白天的進攻做準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