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坤說:“對。***”
兩天後,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長告訴沈達,李勇坤這件事鬧到他們那裡去了。本來就是一個小況,輪不上出動警察,但是上邊領導話了,他們得介入,哪怕走走過場,表示一下態度。他給沈達先通個氣,很快會有警察上門辦案了。
“沒關係,來吧。”沈達說。
然後警察來了,找這個問那個,瞭解背景,追究根源,尋找線索,認真辦案。他們沒找沈達,找了李勇坤,還有陳子華等人。電業局裡議論紛紛,都說李副局長小題大做,真捨得折騰,不像是小車給人搞了,倒像是太太讓人搞了。
沈達說:“隨他去。”
當時恰值夏季用電高峰時期,本地又遇大旱,水電處於低谷,抗旱抽水用電量卻急劇上升,供電缺口比較大,各縣頻頻報警,沈達決定下鄉檢查一週時間,協調解決基層困難。此時此刻拍拍屁股走人,給李勇坤留下充分的折騰時間和空間,沈局長很放得開。下鄉前,他依例宣佈由李勇坤坐鎮局裡,負責日常工作。這只是一種例行行爲,並無特別意義。局裡各部門一向各負其責,有事都直接報告局長,早就形成習慣。局長話才能解決問題,李勇坤只具空名,手無實權,根本指揮不了。
沈達跑了市境南部幾個旱嚴重、供電缺口較大的縣,設法現場調度,從全市用電份額裡切出一些額度加以支持,同時請求省公司提供保障,增加本市的用電額度。連跑數日,星期六下午,沈達到了山邊變電站。該變電站位於深山,是一座中型變電站,本市南部幾縣的主要輸電樞紐。沈達在該站檢查工作,當晚就住在站裡。
那頓晚餐在變電站食堂裡吃。變電站站長鄭家國派人就近採購,弄到些野味,土雞土魚,以及各種新鮮蔬菜招待沈局長一行。他還準備了茅臺、五糧液,以及若干洋酒,請局長審定。因爲下鄉日程將滿,隔日準備動身返回,當晚沈達同意讓隨行人員放鬆一下,什麼酒都上,想喝什麼喝什麼。他自己當晚只喝啤酒,他特地說明,不是他不與民同樂,是昨天在縣裡,給他們多批了幾個用電指標,書記縣長高興壞了,請他吃飯,拼命拿白酒灌他,弄得今天一天緩不過勁,只能喝啤酒。
鄭家國說:“局長這樣不行,人家縣裡可以灌你,就不許咱們站裡自己人灌嗎?”
沈達說:“你倒是找個人來,看敢不敢灌。”
沒想到人家真的找出個人來,是鄭家國手下的一個職工,女孩,二十出頭,姓莊,是鄭家國的一個遠親,管鄭家國叫六姨丈,招工到了這裡,在六姨丈手下當操作工。女孩長得小巧,眉目玲瓏,模樣俏麗,穿着土氣,野性十足。這人少不更事,沒大沒小,不知天高地厚,搞不清楚狀況,不明白局長有多大,只知道沈達管着她六姨丈。這一點於她沒什麼特別感覺,因爲管得住她們家六姨丈的人很多。鄭家國懼內,老婆在家說一不二,小女孩是鄭家國老婆那邊的人,中學畢業跑到變電站上班,就是鄭妻一句話辦的。小女孩跟六姨丈胡攪蠻纏,鄭家國還讓她三分,所以雖然局長管着站長,那也就是跟她六姨以及她本人差不多,沒啥了不起。
當晚喝酒,這女孩被鄭家國派上用場,專攻沈達。沈達喝啤酒,她也喝啤酒,她喝一杯,沈達也必須喝一杯。別人敬沈達酒,別人必須喝完,沈達可以隨意,輪到她不行,她敬的酒沈達必須喝,不喝怎麼辦呢?局長已經表過態了,不喝就灌。
“怎麼可以灌我?”沈達不贊成,“我是局長。”
她說局長也一樣,不能欠她酒。
“欠你酒,好不好?”
“不好。要你喝酒,不要你。”
衆人哈哈哈哈,笑翻了。
原來小姑娘是連山那邊人,口音特重,錢混淆不清。
她還真敢給局長灌酒。她倒了一滿杯啤酒敬沈達,沈達哄她把酒喝掉,自己只喝一口作罷,她在一旁作,跳着腳嚷嚷,說局長騙人,小狗,不行。沈達笑,看女孩一張臉漲紅,生老大氣。沒想她不是嚷嚷就夠,居然跑過來,端起沈達的酒杯,捏住沈達的鼻子硬灌。這動作也太出格了,席間大家都叫,讓她別亂來,鄭家國更是臉都白了,只怕沈達惱火。沒想到人家沈局長很受用,揚着臉,閉着眼睛讓小姑娘灌酒,咕嚕咕嚕,大半杯啤酒全都喝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