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常常做到這個夢?他說,好黑,什麼都看不到。
九泉之下是黑色的嗎?還是,他根本沒死,被紀敏洪關在一個很黑的地方了?
每每夢醒,顧涼辰一身冷汗,同時,心絞痛地沒法呼吸,也更加痛恨禽獸不如的紀敏洪。
她想過去公安局報案,又清楚,沒任何證據,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既然紀景年是臥底,公安機關肯定已經在暗中查他了,她不能搗亂,破壞他們的計劃。
那天后,艾香住院了,在療養院,紀敏洪說,她神經出了問題,需要靜養。
顧涼辰感覺,這又是紀敏洪的陰謀。
見到艾香的時候,是在除夕夜。
她一個人孤獨地坐在病牀.上,桌上擺滿了親朋來看望時送的鮮花和水果,她穿着白色的病服,臉色蒼白,皮膚鬆弛,頭髮也花白。
見到她抱着小卿卿進來,那黯淡無光的雙眼立即死灰復燃一般,散發出明亮的光,身子前傾,將小七個月大的小卿卿抱進懷裡。
“乖,長高了不少,卿卿別怕,奶奶沒病,奶奶真沒病。”,艾香激動地說,顧涼辰將保溫盒放下,去將病房的門關上,回到病牀邊,見艾香抱着小卿卿不停地親着。
醫院病菌多,她很少帶卿卿來,今天是除夕,她可憐這個老人,讓她見見孫女,她心裡也許會好受些。
“伯母,我帶了水餃來,您吃點吧!”,隱約可以聽到外面的鞭炮聲,艾香看着顧涼辰端着的餃子,眼眶漲紅,“過年了……是不?”
“嗯,今個兒除夕啊!”,她微笑着說,一手接過小卿卿,艾香接過了保溫盒,“阿景,阿景他很多年沒在家過過除夕了……很多年沒吃過我包過的餃子了,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艾香落着淚,哽咽地說。
她抱着小卿卿,坐在椅子上,艾香的話,讓她心緊,“他,還活着?”,她很小聲地問,表情僵硬,眼眶漲紅。
艾香認真地看着她,點頭,然後,慌張地看向病房門口,生怕被人聽到似的。
“別怕,外面今天沒人。保鏢剛被我勸去吃飯了。”,她輕聲地說,手撫上艾香的手背,輕輕地拍了拍。
艾香瞬間老淚縱橫,呆呆地看着她。
“那天,我聽到紀敏洪說的話了……”,顧涼辰小聲地說道,懷裡的女兒,那雙烏黑的大眼睛不停地四處張望。
“他威脅我,讓我別告訴別人,不然,就殺了阿景……阿景沒死,辰辰……他沒死……沒死!所有人以爲我真瘋了,我沒瘋,紀敏洪他,故意的!”,艾香聲音低啞,憤恨地說。
雖然已經猜出大概了,她的心仍被震撼到了,“我知道,我一直相信您沒瘋,不要再說了,小心被他知道,我會保密。”
艾香點頭,拿着筷子夾水餃,一口吞下,顧涼辰看着,心情惆悵,鬱結,抱起小卿卿,走去窗口。
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心口一陣,一陣地緊縮。
他沒死,沒死……
但是,在哪?
紀景年失蹤已經六個月零十天了。自從知道他沒死後,她的心裡又燃起了希望,堅強地過活每一天,等待紀敏洪被抓,等待他的歸來。
春節後,她恢復工作,情人節這天,收到一束紅玫瑰,是唐司漠送的,她覺得他很無聊。
下班下樓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他,穿着一身華貴的皮草大衣,站在一輛很拉風的藍色跑車前,戴着墨鏡。她無視他,朝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
考慮三月份的時候去學駕駛,買輛車,這樣上班下班方便些。
唐司漠被她無視,心裡十分挫敗,大步上前,追上她。
“躲什麼躲啊?當大律師了,眼界高了哈!”,唐司漠堵着她,雙手霸道地按着她的肩膀,幽幽道。她年前打贏了一場商業糾紛的官司,當時挺出名的,因而,在律師圈裡也是小有名氣的了。
顧涼辰仰着臉,看着戴着墨鏡的唐司漠,伸手將他的墨鏡摘下,“唐少爺,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再來糾纏我了!我要拒絕你多少次,你才能死心?我真不想出言傷害你!”,真搞不懂唐司漠,對艾雯兒藕斷絲連,這邊又來纏着他。
“賞個臉,吃個飯,也不成麼?”,唐司漠開始厚臉皮裝無辜。
“爲什麼要請我吃飯?我就不明白了!我一離過婚帶着幾個月大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值得你追求的?”,顧涼辰連珠炮地說道。
“笨蛋,我們都認識兩三年了!”,意思是,他喜歡她,也兩三年了。
“可我不是當初的那個顧涼辰了!”,氣憤地推開他,大聲地說,唐司漠連忙追上前,“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我,跟我吃飯?”
“不答應!”
“那我跪下,當街跪下!”,唐司漠小聲地威脅。
“你敢!”
她的話音才落下,唐司漠迅速地單膝跪地,一大帥哥在一拎着公文包的女人面前跪下,吸引了路人的目光,顧涼辰頓覺無比丟臉!
“你起來!”,她氣憤地低吼,雙手被唐司漠捉着,想掙脫他都不得。
“答應我,跟我一起吃飯!”,唐司漠仰着頭,篤定地看着她,威脅。
馬路對面,紅色的法拉利裡,艾雯兒看着這一幕,咬着牙,握緊方向盤,“唐司漠,你這個人渣!”,她咬着牙,氣憤地咒罵。
艾雯兒頓覺好累,頭靠近座椅裡,閉着眼。
此刻,也想起了曾經的蘇冬城。
無論是蘇冬城還是唐司漠,都讓她動過心,然後,又被他們狠狠傷害……
艾雯兒,你真愚蠢!
做一個瀟灑無情的特種軍人不好麼?非要對男人動心動情?!
張開眼,轉過頭,看向馬路對面,顧涼辰已經上了他的車,那輛藍色的跑車高調地駛入了車流裡……
“紀景年都失蹤那麼久了,你就解脫吧!答應我,跟我在一起,我帶你們出國,我已經從唐氏脫離出來了!”,唐司漠看着對面在切牛排的顧涼辰,十分誠懇地說。
她笑笑,擡起頭,“他失蹤,192天,你知道嗎?我愛他,18年了。他曾經在我的世界消失了15年,可,15年中,我一直沒忘記過他。”,說完,放下刀叉,喝了口紅酒,眼眶泛紅,嘴角卻噙着笑。
“相比於那18年,192天,又算什麼?無論他是生還是死,我這輩子,只會愛他,也只會嫁給他。唐司漠,你要再糾纏我,就是自找沒趣,我不怕傷害你,因爲是你咎由自取。”,說罷,擦了擦嘴,站起身,拿起包。
她表情冷酷,眼神淡漠,讓唐司漠很受傷。
覺得,她真的挺狠心。
他追上,她已經走去收銀臺,結了賬。
“別再跟着我!”,他站在電梯外,她站在電梯裡,瞪着他,無情地吼了句,然後,決然地關上電梯門。唐司漠那張受傷的俊臉漸漸地被電梯門遮掩……
不後悔傷了唐司漠,給他希望纔是害他。
一個人走在寒風裡,淒冷的街頭,遇到賣花的小朋友,她買了小女孩剩下的所有玫瑰花,讓她能早點回家。
“紀老師,謝謝你的紅玫瑰,情人節快樂!”,她抱着花,仰着頭,在心裡低喃。
紀景年,無論你在哪,我都等着你,等你回家……
亮如白晝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牀,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坐在牀頭,他的腿上放着白色的紙,此刻,那雙修長的手,正在疊着什麼。
不一會兒,一朵白色的栩栩如生的玫瑰花,被他捏在手裡,那雙黑眸鎖着手裡的花,瞳孔無神。
“老婆,情人節快樂……”,聲音沙啞,他低喃地說了句。
不知時間,偶爾有人送飯進來,他會問一句,然後計算着日期。
還從沒跟她在一起過過情人節呢……
從外面傳來火車的鳴笛聲,然後,感覺地面在震動,他蹙眉,“轟隆隆”的火車經過聲傳來——
“吃飯了!”,沒聽到任何腳步聲,男人的聲音已經逼近,紀景年知道,是受過軍事化訓練的人,走起路來纔會沒聲音。
“我腿麻了,遞給我。”,他低聲說了句。
穿着軍靴,身上配着半自動步槍的男人,狐疑地看着坐在牀邊的紀景年,小心地走近……
火車的“轟隆”聲還未消失,雙眼看不見的他,聞見有氣息靠近,以及飯菜的味道,緩緩地伸出雙手,要接過飯盒。
“接着!”,男人低沉地說了句,銀色的飯盒被放在他的手心,他驀地站起身,一手緊抓着飯盒,朝男人的臉上砸去!
“啊——唔——”,男人正要喊叫,身子被紀景年絆倒,倒在地板上,轟隆的火車過境聲,掩蓋了重物倒地聲,他有力的手肘落在男人的臉上,奮力地撞擊,直到男人一動不動。
雙手在男人身上摸索,集中所有注意力,雖然看不見,仍能想象出房間內此刻的情景,將男人身上的槍扯下,然後脫下其上身的衣服……
布料摸起來像帆布,硬.邦.邦,感覺像迷彩服。
不一會兒,他換上了男人的衣服,穿上了一雙久違的軍靴,背上了沉重的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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