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盞燈

顯得格外的親切。

我打趣道:“你一點都沒有變。”

陳心鼓起了腮幫,假裝揮舞着拳頭威脅我說,“莫問,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難道沒覺得我變得有女人味了?”

我故作恍然大悟狀湊近她的身體四處聞聞,“恩,是比以前的味大一點。”

陳心瞪圓了眼睛,呲牙咧嘴,像極了一隻被才着尾巴的貓,十分的可愛。看着她通紅的臉,陳欣這幾年過得很好,我很欣慰。

這時我的胃又隱隱作疼,我的心瞬間晦暗起來,不理會她還在那裡自顧自的叨唸,我猛的把她抱進懷裡,將頭埋在她頸項裡,感覺她的體溫。

陳心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確沒有掙扎,任我抱緊她。“莫問,怎麼了,你還好吧?”過了一會兒,她試探的問。

“陳心,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遵守以前的諾言,隱瞞你我的病情,更不永遠都在你身邊。

“對不起我什麼?”她似乎察覺到什麼,慌亂起來。

“對不起這幾年沒有聯繫你。”對不起跟你說謊。她端詳了一下我的神色,確定沒什麼事之後,暗自舒了口氣。

假裝天真的摸摸我的額頭說:“你沒發燒吧?盡說糊話。”我淡笑不語。

“請問兩位要喝點什麼?”這時服務生拿着酒單過來詢問。

我看都懶得看,“給我一杯牛奶,加熱的,謝謝。”服務生一臉詫異,大概沒見過來酒吧點牛奶的。陳心已經習以爲常了,我從來都不按牌理出牌。

“給我一杯XO。”陳心看了會酒單說。

很快我們點的東西就上來了。

“對了,你的工作找到沒有?”陳心輕酌了口酒問。

“沒有,不過我明天準備去李氏集團應聘。”我輕描淡寫的回答。

“什麼?”陳心一口酒沒有忍住噴了出來,驟然咳嗽,“咳咳,你要去你爸的集團,你不是不想見他嗎?”

我聳了聳肩,“我是不想見他,但是沒辦法這是我媽的心願。”

陳心終於止住咳嗽,但也沒再說話。酒吧裡還是伴隨着喧鬧的音樂,震得我的耳朵生疼。我的胃也隨之猖狂起來。

我實在討厭這樣的場所,扭頭對在座位上胡亂晃動的陳心說,“我討厭這裡,我們換個地方。”

陳心樂在其中道,“爲什麼阿?這間酒吧在那城可是很有名的,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在這裡消費。”說着她的眼睛卻沒有離開舞池扭動的人羣。

望着在霓虹燈下那些五彩斑斕的臉,以及和着酒味的糜爛空氣,讓我的胃在翻騰。我皺緊眉頭。

陳心看出我面色不善,妥協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們這就走行了吧!”她一邊喃喃自語可惜,一邊掏出錢包準備付賬。

可是,一個驕縱尖酸的嗓音讓我深深的體會到什麼是事與願違。

“喲!你好啊,沒想到我們又碰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還記得我嗎?”下午遇見的那個女人不請自來的坐在我身邊,“我看你更想說我們冤家路窄吧!”我轉動牛奶杯子說。

“呵呵,瞧你說得,夜城你們快過來,我看見今天下午跟我搶衣服的野蠻小姐了。”她嗲着嗓子叫喚。

當看到許夜城的身影出現時,陳心明顯眼前一亮格外興奮,她可是許夜城的忠實FANS。而我突然笑了起來,因爲我看到許夜城身後的李默思和遲慕。

我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李默思,只是沒想到是在此時此地,意外常常會有。

“嗨,野蠻小姐又見面了。”許夜城明顯是個自來熟,遲慕在看清我的剎那,眼底有明亮的色彩一閃而逝。

李默思只是神色居傲瞟了我一眼。幾個人隨意在我們四周坐下,順便要了酒。

陳心遞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給我,就沒再理會我,而是全身心投向她的偶像身上。許夜城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像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具。這眼神真讓人討厭,我視而不見,決定直接忽視他,結果他笑得更加意味深長。

“我來介紹一下,我許夜城,她是向天驕,遲慕和李默思。”許夜城指了指他們幾個道。陳心也介紹了我跟她。“原來你叫莫問阿人如其名。”許夜城對我舉起酒杯示意幸會。

“你今天的氣色不錯,看來身體好多了。”遲慕觀察過我的臉色說。

“怎麼回事?你的身體怎麼了?”聽了他的話,陳心馬上把注意力轉向我關切的問,看來她還不算太重色輕友。

我搖頭解釋說我胃痛犯了,在大街上暈倒,被他碰見,好心送我去了醫院。陳心從大學起就知道我又胃病。

“莫問,你真的應該好好去醫院作檢查,我發現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你以前就算胃再疼也沒有暈倒過。”這傢伙還是這麼敏銳。

“恩,近期我會去的。”我不動聲色的敷衍道。不能讓她看出我的破綻。

“你有胃病?”遲慕不由自主地浮現關心的神色,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靜靜注視着我,讓人捲入其中不可自拔。

“我們好像不熟吧?用不着你這麼關心。”這個人也太熱心了點。

向天驕冷哼一聲,李默思不動聲色的望了我一眼。

許夜城捧腹大笑,“不止我和天嬌,連溫文爾雅的遲慕也碰釘子,莫問你這人太有意思了。”說完他還拍拍遲慕的肩膀。遲慕倒是大度一笑,“瞭解病人的病歷是醫生的職責。”四兩撥千斤恰到好處,反倒顯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時DJ換了首曲子,向天嬌看似不經意的說:“我們去跳舞吧,”大家都贊成.

“莫問,你來麼?”我藉口自己跳得不好也拒絕,我可沒有忽略她算計的眼神。再說我的身體也不允許。

現在我的身體只要稍微動一下就要耗盡我所有的力氣,我竭力平穩呼吸。可是每呼吸一次,疼痛就會撕扯我的肉體,似要將我弄得支離破碎。而我卻由以前痛不欲生變成習慣,即使我現在受着折磨,我依然能和其他人談笑自如。趁他們走進舞池的空檔,我去了洗手間。當跨進門口的一瞬間,天旋地轉,我頓時卸下所有武裝,痛苦不堪地趴在洗漱池裡嘔吐不止,直到胃裡再也沒有東西可吐,直到精疲力盡。

休息片刻,我的體力恢復不少,用清水洗盡所有的污穢,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着冷水吃了幾片止疼藥。我沉吟,這幾天我發病的越加的頻繁,答案不言則明。不是常說,人到了生命的盡頭總是奢望能有更多的時間去看這個世界,將所有的美好銘記在心,貪婪地過着每分每秒,又或者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成天自暴自棄,在絕望中毀滅。無論哪種都有太多的遺憾與無奈。

可是我呢?卻心如止水,像個坐禪如定的僧人,無慾無求,冷眼旁觀紅塵萬丈,獨獨少了悲憐蒼生。

定定望着鏡中帶着嘲諷笑意的自己,是不是病糊塗了,想這些荒謬之極的東西,我只不過是一個缺乏感情的蒙太奇,完成母親的心願是支撐我到現在唯一的動力。

收回所有的情緒,我回到原先的座位。陳心已經氣喘吁吁的回來休息,見我劈頭就問我上哪裡去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我說我去了洗手間。陳心朝我使了個眼色,我順着她的方向望進舞池,李默思他們還在隨音樂舞動。他們的動作都很流暢,看得出來他們經常跳舞。李默思的舞蹈技巧雖高卻沒感情投入,向天嬌不值一提,許夜城自然不說,他是天生的表演家,讓我意外的是遲慕,他的舞步生輝,融入了情感,跟許夜城比起來,各有千秋。卻是兩個放光體吸引人們的眼球,一個邪魅,一個儒雅。引得他人陣陣歡呼。不時還有聞風而至的記者拍照,燈光閃爍。遲慕總是有讓意想不到的一面。我體內的舞動因素也由他們激發出來,蠢蠢欲動,很久沒有這麼渴望與誰共舞了。

止痛藥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就在我決定上去加入的時候,向天嬌很不合適宜的出現在我面前,不懷好意的說:“莫問,走跳舞去。”我隨她拉我進去,剛纔她眼中分外輕蔑又幸災樂禍。覺得我是土包子不會跳舞?想看我當衆出醜?我勾起嘴角,可惜我忘了告訴你們我以前是個職業舞蹈演員。即使只在一個小山村表演。

在陳心一臉期待,其他人略微驚訝以及向天嬌滿臉陰謀得呈的表情下,我舒展開身姿,擺了個簡單而華美的造型,在下一個重鼓點響起時開始展現我的靈魂世界。我的舞蹈天賦源於我母親,她說過舞蹈是表現人的靈魂,跳舞要把感情融入,通過動作表達出來。所以我隨意跳着,不需要特定的舞步,舉手投足自成風格。看似簡單確有無限表現力,感染了周圍所有的人。一顰一笑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我用我羅曼的舞姿對大家講述一個故事,漸漸周圍似乎都消失不見,我好似看到大片向日葵在陽光下妖冶的生長,似乎要將有限的生命燃燒待盡,把最美的時刻展現在遙遠的太陽面前。風低低拂過,它們在歌唱,纏綿悱惻,有說不盡的濃烈情感,就像瀰漫在空氣裡讓人沉醉的葵花香。一曲終了,除了陳心鼓掌見好,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向天嬌機關算盡,鎩羽而歸的滑稽表情。我突然心情大好。李默思終於正視我,別有深意望着我,第一次沒代高傲。我朝她燦爛一笑。

許夜城滿眼驚豔,“想不到莫問真人不露相,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說完又笑了起來。

遲慕只是溫和的笑着,貼進我在我耳邊低語,“你剛纔真是太美了,風華絕代。”

我面不改色的後退一步,擡頭又望進他那雙迷人的眼睛,散發着七彩琉璃般的光彩,煞是好看。不可否認遲慕是個讓人輕易心動的男人。

“謝謝誇獎。”我淡淡的說。

我們一同回到坐位,舞池又恢復如初。我接過陳心遞給我的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休息一會,已經凌晨一點多,時間過得真快。拉這意猶未盡的陳心,沒等他們反應,起身告辭。

“莫問,那個遲慕真是帥呆了,絲毫不比夜城遜色,你說是吧?”陳心看到帥哥就犯花癡。

我不雅觀的翻了個白眼,“是挺不錯的,但是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心一臉受不了我的表情說:“我跟你無法溝通。”我也深有同感。

“至於李默思……”話鋒一轉,她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你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這是實話。陳心微不可聞的嘆氣“你們好歹是姐妹,血濃於水……”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放心我不會怎麼樣的,我從來不恨他們,真的。只是沒有親人的感覺。”

“說實話你們有一半相同的血統,卻一點不像,真神奇!”陳心感嘆。我沉默不語,“可能你們都像母親吧。”

告別陳心,我回到家,大姨他們睡覺前細心的爲我留了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