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一團浮沉着燦然星斗的異相,瞬息而至,眨眼間,就落到第一座雲臺上。下一刻,雲臺之上,浮現出不計其數的星輪,光明沖霄而起,激盪星輝寶氣,一圈接着一圈,一輪接着一輪,相互碰撞。
沛然的力量束之一線,繞於前後左右,金花銀焰激射,隱隱看到一位青年人端坐在上面,他大袖如天,神色沉凝,眉宇之間,星珠一枚,蘊含天地之貴。
周青從遠處看,立刻發現,第一座雲臺的周圍,光線都明亮了三五倍,鮮亮的色彩交織,氤氳於周匝,讓一隻只的仙禽上的翎羽上都轉着莫名的生機。
周青看着星光,感應到每一根光明裡涌動的如串珠的寶文,一字一句,道:“《召星佂澤九德章》。”
“不錯。”周宣點點頭,面容之上,一片沉凝,他擡起手,似乎能夠憑空掬一把星輝,看着生機瀰漫,纏綿不盡,來來回回,道:“景師兄修煉這一門玄功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福祿壽聚身,九德養魂,洞天指日可待。”
這番話,可不是他一個金丹修爲的真傳弟子所能講的,而是洛川周氏的洞天真人天鳴真人見過景雲後,回到族中,私下說了幾句,正好讓周宣聽到。
“《召星佂澤九德章》。”
周青默唸了一句,雙目如炬,看向場中。
真一宗的鎮宗玄功,有五氣四法之說。
五氣玄功,偏向於五行之屬。
周青所修煉的《靈命降金書》是金行玄功,交手過的左曼殊修煉的《妙青參合功》是木行玄功,還有就是《昊日萬陽書》是火行玄功。
修煉五氣玄功,重在修士自身的仙骨上,如果沒有足夠的相應屬性的仙骨,是不可能修煉相對應的一門玄功的。
除了五氣玄功外,真一宗作爲上玄門,鎮宗玄功中還有四法玄功。
相較於五氣玄功,四法玄功對仙骨的屬性要求不高,但門檻一點也不低,沒有合適的道體,連入門檻都不可能。
畢竟真一宗的五氣四法是鎮宗玄功,成爲門中真傳纔有資格修煉,雖玄妙,但修煉難度非常大。
“還有一門四法之一。”
周青定了定,看向排名第二的雲臺,在那裡,雷霆之河披掛下來,時不時,有雷音迸射,和靈機一碰,化爲焰明高懸,凝而不散,照耀周匝。甚至還有不知名的雷獸,從雷音中滾地而起,飛來飛去。
“十大弟子排名第二的柳輕如。”周青看着在雷霆之光中若隱若現的倩影,念頭轉動,道:“看氣象,應該是宗門中四法的《御無央玉樞雷經》了。”
《召星佂澤九德章》、《御無央玉樞雷經》、《奉德斬天劍經》,均屬於宗門的四法。
四法不入五行,自有一番不同。
“不過,”周青目光掃過場中的十個雲臺,每個雲臺上都有着氣象,浩浩蕩蕩,暗自點頭。
真一宗的五氣四法,俱是一等一的玄功,號稱每一門都能直達長生,有不可測度的玄妙,沒有高低上下之分。可修煉之輩各不相同,與這樣的玄功一合,最後都有自己的氣象。
人之成就,功法不可少,但功法不是唯一,意志、天賦、機緣等等等等,缺一不可。
在此時,雲海之上,十大弟子餘下的九人,齊齊起身,向第一個雲臺行禮,道:“見過大師兄。”
十大弟子中居首的景北玄一推頭上道冠,自雲臺上起身,他整個人置身於燦然的星輝光暈裡,四下有玄妙經文升騰,其大如鬥,垂光凝彩,細細密密的香氣,氤氳出來,開口說話,聲音中有一種平和自然,道:“諸位師弟請起。”
待輕如等九人重新入座,景北玄自袖中取出一卷寶敕,輕輕展開,往上一送,其上面束着的金繩自然脫落,裡面的文字迸射出來,演繹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然後一道光拔地而起,直入雲霄,他做完這些,向上行禮,道:“弟子等恭迎真人法駕。”
聲音一落,只聽得極天之上,響起一陣陣的妙音,瑞氣祥雲連綿而來,光芒萬丈,隱隱約約中,看到裡面有幾個人影,不見面容,但每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極強大的氣息,身子周圍各自有不同的異象轉換。
“門中的洞天真人。”
周青極目往上看,看得越久,眼中映過來的光越激烈。
門中十大弟子不但本身境界修爲驚人,而且在宗門中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他們之間的上位,確實需要門中多位洞天真人坐鎮才行。
雲海之上,甚至連周宣、周青、毛鑫奕等等人,見此景象,也是起身,衝着雲端行禮,道:“弟子拜見諸位真人。”
祥雲之後,一聲鐘磬響,壓下諸般聲音,然後一道人影出現,依然看不清面容,可週身清氣環繞,星斗踩在腳下,道:“衆弟子免禮。”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下面,道:“門中弟子已到,門中大比也可以進行了。”
“好好看。”
周宣聽完這一位門中洞天真人說話,立刻和周青說了一聲,然後聚精會神看向場中的雲海。
“嗯?”
周青一驚,連忙看向雲海。
少頃,只聽轟隆一聲大響,比九天雷霆齊響還激烈,瞬時整個鳳凰山一震,自極天之上,浮現出一個古樸的青玉葫蘆,葫蘆口上繫着玉牌,纏繞星斗萬象。葫蘆出現後,輕輕一斜,葫蘆內部先發出一聲聲汩汩汩的聲音,如萬物迸發,生機無量,然後自瓶口之中,吐出一道道燦然的星辰精華。
星辰精華一落,如同水光一樣,過雲臺,繞臺階,源源不斷,凡是在雲海之上,不管是高居雲臺的十大弟子,還是好不容易闖關而來有意競爭十大弟子的真傳,星光都連綿而上,一層又一層。
周青凝神看去,星辰精華之中,有不計其數的光芒升騰,每個剎那都在變化,然後衍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生機,融入到雲海上的衆人身上。
一瞬間,周青之覺得每一個融入星辰精華的人,看上去煥然一新,光彩奪目,道體之中,似乎有無量的星辰在運轉,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上升。
甚至周青還看到,即使隔得這麼遠,自己這邊的靈機被星辰精華一掃,都產生異象,形成大大小小的涌泉。
離周青最近的一個涌泉,看上去不到三五尺,水光激射,到了最頂端後,開始下落,水線變得絲絲縷縷,縷縷絲絲,乍一看,好像一株晶瑩剔透的玉樹,美妙絕倫。
周青伸出手,一探涌泉,手中只覺得清清涼涼的,然後識海之中,傳來星斗落下的聲音。
“有點像象天瑞氣,又有不同。”
周青挑着眉,驀然想到自己在天象院留名之後,得到的天象院的象天瑞氣。
此氣起於九天之上,輕靈厚重,內含玄黃,後被天象院歷代掌院日夜祭煉,有奪造化之功。
眼前自寶葫蘆中傾斜而出的星辰精華,但論質的話,比不上象天瑞氣,可在量上,可是比周青自己在天象院得到的多的多。
而且真說起來,這寶葫蘆中存的星辰精華,也許比起象天瑞氣來差點,但在本質上,絕對是一等一的。
“怎麼樣?”毛鑫奕看着周青盯着眼前的涌泉,注視着涌泉的異象從出現到削弱最後完全散去,氣機退走,只餘下原地一抹微不可查的星芒,笑道:“六陰寶星氣,宗門中洞天真人所煉,專門爲每一屆十大弟子比試所準備的。”
“此氣洗陰霾,助靈性,養道體,是一等一的寶氣。”
“也就是今天在鳳凰山,你能夠見一見,在其他地方,即使以後拜入了洞天真人門下,除非得其親傳,不然的話,一般座下弟子,也見不到的。”
真一宗的洞天真人的門下,從來不會少人,上百個甚至上千個,都不在話下。但絕大多數都是侍女道童一類,門客一類,只有數量極少的是座下弟子。
極少是座下弟子,但絕大部分也只是記名弟子,那種正式拜師,能傳承衣鉢的,少之又少。
“這是專屬於十大弟子和能夠參加十大弟子比試的真傳弟子的獎勵啊。”周青聽着毛鑫奕這位師姐的介紹,他又看了一眼雲海,十大雲臺上,都放着星光,很明顯,十大弟子是在吸收六陰寶星氣,淬鍊己身,連景北玄這位元嬰修爲的大師兄都不例外。
周青想了想,還是說道:“六陰寶星氣確實不凡,但讓我選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得到天象院的象天瑞氣。”
“象天瑞氣。”聽到這四個字,毛鑫奕一怔之後,馬上反應過來,她用純淨無暇的眸光掃了周青一眼,笑道:“差點忘了師弟你是一個能夠在天象院留名,得天象院象天瑞氣的人。”
“象天瑞氣在本質上要強出六陰寶星氣不少,但得到的難度太大了,即使我們真一宗中,這百年來,能得到的,也只有師弟你。”
“而且在天象院留名的機會,恐怕只有一次。”
“而十大弟子的比試,每三十六年就進行一次,十大弟子只要不主動缺席,人人有份,都能得到六陰寶星氣。”
“是啊。”說到這裡,周宣嘆息一聲,道:“門中的十大弟子雖然也是真傳弟子,但一般真傳弟子真無法與之相比。每三十六年一次的六陰寶星氣的滋養這樣的事兒,十大弟子還有其他的,而一般真傳弟子得不到這樣的機會和機緣。”
“於是強者越強,和後面的差距越來越大。”
“這纔是正常的。”
周青有兩世經歷,對此早心中有數,不管在任何體制內,你越在高處,待遇越好,能調動的資源越多,掌握的力量就越來越大。
他笑了笑,神情從容,笑容溫和,道:“我們努力修煉,不斷上進,如果到頭來,還要和下面的人一樣待遇,恐怕心裡也不會好受。”
“也是。”
這次是毛鑫奕點點頭,不過她還是和周宣對了一下眼神,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你這位族弟和一般新晉真傳還真不太一樣。
到了這裡,三人不再說話。
因爲隨着雲海之上的十大弟子,以及闖關過來的門中真傳,已經斂去了身上的異象,把六陰寶星氣吸收完畢,關於十大弟子的門中大比要正式開始了。
“誰會第一個出手?”
周青等人目光在雲海中站立的真傳弟子上來回看,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畢竟門中的十大弟子確實位高權重,真有新人換舊人的話,對他們兩個人背後的勢力,以及相關聯的勢力,等等等等,都會有影響,有衝擊。
在此時,有一人躍出,是個青年人,他頭戴寶冠,身披法衣,上面繡着日月,寬額廣面,一雙眸子如電一般。
他出來後,直奔一架雲臺,頂門上的丹煞之力升騰,如劍氣一般盤旋,錚錚然有着劍鳴,朗聲道:“雲樂島蔣明,特來請教葉師兄,請葉師兄賜教。”
“蔣明。”看到第一個出列挑戰十大弟子的人,周宣不由得做直身子,面容沉凝,天光照下,他身前積光盈寸,冉冉而動,道:“他可是個厲害人物。”
毛鑫奕用手一扶雲鬢,頂門之上,雲氣一團,如寶珠出匣,好像新月當空,映照美麗的容顏,道:“我和他沒怎麼打過交道,但知道他一身《奉德斬天劍經》修煉地出神入化,在外面斬殺了不少的妖魔。”
“我和他在外面聯手對付過一位棘手的人物,姜師兄的《奉德斬天劍經》所修煉出的劍氣一等一的鋒銳。”周宣看着場中不動如山的蔣明,緩聲道:“更重要的是,姜師兄心思細膩,多謀善斷,鬥法之能,遠超一般同境界的修士,確實厲害。”
“雖不知道姜師兄的道體是什麼道體,但肯定非同一般,和他修煉的劍經很契合。”
“姜師兄出身於一個小家族,他要不是天資出衆,在外門之時就打動了一些人,是沒法一路走到真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