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上的莫紫,甚至包括天主竇塵在內,都沒有發現那微小到巔毫的一顫。
一臉凝重的莫紫,不得不仰頭正視那囂張在天、張舞眼前的竇塵。
無論她原來怎樣,無論往昔那竇塵是如何卑微的小人物,此時此刻,這個化身爲小西天天主的竇塵,已經極爲強大。
她空有憶識,卻受限於嬰神境巔峰的軀體。即便剛剛縱出鳳凰的本命術法不死鳳焰,也沒能奈何得了眼前此人,心中已微微發涼。
愛人又在昏迷之中,她雖隱隱將朱珏擋在身後方向,可此際忽然覺得自身難保。
因爲方纔看似簡單,她已暗暗使出全力,而那竇塵,還不曾受傷!
神變境,果然是這一界的巔峰。
莫紫忽然悠悠一嘆。
“竇塵,你既有所成就,自成一界之主,何以又狼狽回到元界,竟連原身都失去了?”
“哼,你當我願意!”
竇塵輕哼了一聲,但這一聲輕哼,忽然雲氣鼓盪,那遠方剛剛包攏過來的抗魔盟人馬,被遙遙震散,就連莫紫,也不得不悄退了半步。
只聽那縱橫捭闔的天主之身無奈說道:
“你前些年一直隱跡西溟域棲鳳谷,可能不知道這邊的消息。自十幾年前虛空魔族於此地出兵以來,三大魔族紛紛肆虐諸域,莫說人族,百類皆被荼毒,所過之處,如蝗過野,就在剛剛,才被你的那位平息,可還不能說塵埃落定。所以說,這場浩劫……”
“我明白了……”
天主的話還未說完,莫紫已是若有所思,想通了什麼一般。
“天人合一!是天人合一!”
“不錯。”
這時就連那天主,也讚賞地點了點頭。
“上一世你死得早,境界也未多高,但跟隨他一場,眼光還是有的。”
莫紫卻忽然把頭一扭,露出不屑嬌容。
“哼,真當我不知嗎?今朝你雖強大一時,卻仍不敢在我夫面前說出他的名字,你是怕喚醒什麼吧?”
一番反詰,嗆得竇塵面上也是一紅。
卻聽莫紫接着說道:
“我曾聽夫君說過,‘天人同象,天人同數’。觀天象而知人事,反推則亦可知……如今大地如夷,生靈塗炭,上則必天道凌倫!難道……”
說到這裡,莫紫忽然一頓,仰頭望了望斜上方數千丈之外的天主,和他身後背景的寥廓天幕,不確定地問道:
“難道,真的是……諸天破碎了嗎?”
“算你聰明。”
天主微微點頭道。
“不然何以我連肉身都失去了……”
“可是,爲何只有你?”
莫紫意猶未盡,可天主已清楚後面的意思。
竇塵忽然哈哈一笑。
“你難道忘了,當年我何以和你們倆結怨的嗎?”
“是你,你偷了我夫君的一粒不涅丹……原來如此。”
莫紫忽然暗自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無垠天幕。
“我明白了,諸天星辰,明空境之後,可爲一方之主,而諸天破碎,自然滿天神佛,都跟着煙消雲散,唯獨你……你吃過我夫君煉製的那顆不涅丹,神識不散,無所憑依,只得迴歸初始之地……”
“你想通了嗎,可惜已經太遲了!”
竇塵忽然單臂一揮,右臂從內襯金邊的袍服後袒露而出,結出一朵形似金菊的奇異手印,一團彷彿空氣泡的半透明球形光霧忽然從指端漸漸凝出。
只見那空氣炮見風便漲,眨眼間已是數尺大小,當中端坐一人形金光,約莫數寸,四周更有無數金色光點,如星辰般包裹着當中央那形似恆星的小人,愈顯神秘。
“哼,說了這麼多,你不死鳳焰的灼燒威能我已抵消殆盡,此刻,該看我的手段了!”
見莫紫面露凝重,雙手做出防禦之姿,竇塵反倒不着急出手,將那氣泡光霧漸漸凝實,顯然是在蓄勢。
得意道:
“別看我只是個分身,可這願力之光,卻是我真身凝出,形同本尊全力出手……美人,你可接好了!”
話音未落,光團當中,陡然金光大漲,同時梵音忽然奏響天宇,形如百天法會之音。
“五色寶輪。”
莫紫早有所備,同樣凝出自己最強的本命防禦。
彩裙流光中,一團由橙、碧、藍、紫、靛五色交織的形如實質的光輪,忽然擋在身前五丈之外,恰恰迎向上方壓下來的無邊金光。
還未交接,那金光早發出銳響,彷彿道道光線都如金劍,已化形成質一般。
而莫紫的五色寶輪,於燦爛之中,忽然參合成最明亮的白色。
白色剛剛形成,上方無數道金光也射下,撞在寶輪之上,剎那間寂寂無聲,天宇卻驟然一瞬,如同閃電耀眼一般。
“噗!噗!噗!”
寶輪一陣閃耀,一邊劇顫,一邊倒退着。
一些金光甚至射穿了寶輪,雖然被削弱的很多,可擦在莫紫的身上,還是添了不少血痕。
只是莫紫此際已是鳳凰之身,那血痕,竟也是金色的。
寶輪在倒退,就要與莫紫撞在一起,而上方那投射而來的金光,卻依舊不減,梵音大盛中,激起漫天光華。
嘴角流血的莫紫心頭正一寒,忽然感到背後一暖。
一隻堅定無比的手,已然撫在她的背心。
耳中忽然想起那彷彿遙遠卻又近在咫尺,深沉中卻透着悠揚深邃的聲音。
“別怕,我來”
剎那間,莫紫的嬌軀,忽然都變得柔軟。
一線淚痕,悄然滑落。
她不敢扭臉去看,是怕心上人,看到那滴淚。
朱珏此刻,已然清醒,髮髻飄散,倒垂雲霧風裡,猶如天神一般。
他一手託着莫紫,另一手卻驟然平平推出,一片形似符陣的光字忽然從掌心躍出,抵在那倒退着的五色寶輪中央。
“不動道印!”
聲音清晰如鍾乳滴石,如神話語中,那寶輪光華一轉,如同被注入了什麼強大能量一般,“啵”的一聲,就那麼……生生定住了。
伴隨着金光的消散,天主分身的眼睛猛地收縮,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彷彿熟悉,此刻又無比神秘的男子。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