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人的劍圈,一邊療傷恢復,一邊暗暗向着朱珏三人飛出的洞口移動,但這意圖太明顯了,劍圈剛飛到巨大洞窟的半空中央,十一人便又被團團圍住,十丈以外可說是水泄不通,再也難進分毫。
此刻,包圍住他們的再不是凝氣境的魔卒,而是無數盔明甲亮的精銳魔兵,每一個最低都是築基初期,高些的可能還有築基後期。相反的,之前的那些魔卒知道不能搶功,都知趣地退到了外圍,做起了查缺補漏的活兒計。
眼見此等形勢,無論趙茹、朱珏幾人再如何天才、如何強大,想要跨大境界秒殺這些新對手,可不可能先不說,自己勢必也要付出代價。
半空中的十一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眼前這些魔族近衛,將自己團團包圍,看來已是插翅難飛,但所有人都在抓緊恢復,沒有一個露出擔憂的神色……既然少年說了,他有辦法,那麼他們就選擇相信!
當孤身懸浮在所有近衛後方,傲然壓陣的獄霸,正準備揮手下令的時候,卻忽然看見包圍圈中的少年,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樣事物,那事物獄霸是如此眼熟,好像曾在太子書房某部古老的典籍上見到過,卻偏偏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過,當少年將那樣東西湊到嘴邊,即將吹響的一刻,獄霸忽然驚醒。
“不好!快撤!那是巫族的蟲笛……”
但是已經太遲了!
“籲——”
少年吹響了蟲笛,笛聲彷彿號角,悠遠綿長,不知傳出了多少裡外。
一股詭異的波動傳出後,瞬間竟無比寂靜,所有人和魔都呆立當場……他們都感到了巨大的威脅,這威脅說不清道不明,因爲那巨大的壓迫感,來自他們血脈的深處,那是他們祖先在洪荒時代便烙印給他們的可怕記憶,那是對自然、對天威、對災難的戰慄和恐懼!
霎時間,窸窸窣窣聲鋪天蓋地而來,最先和神秘的來客親密接觸的,是埋伏在地下岩漿中的魔卒,作爲獄霸早早佈下的一顆暗棋,它們一直沒有發揮作用,誰知此刻卻成功地扮演了一次警報。
只見數百魔卒哀嚎着從洞底地面上的岩漿熱流中竄出,身上纏繞着無數火紅的毒蛇,被這些眼睛早已退化、渾身鱗甲同樣不怕熾熱的“火盲蛇”噬咬後,這些魔卒灰黑的甲殼居然逐漸變紅,火紅的紅!彷彿就要被煮熟!
但這只是開始!
在火盲蛇打響了第一槍後,同一時間,無數碧綠的甲蟲、鮮紅的飛蜈蚣、暗紫的六翅毒蝽……鋪天蓋地地從無數細小孔洞中飛了出來,之前包圍住趙茹等人的精銳魔族近衛,足有上千,卻剎那間變得如此渺小式微,見到如此密不透風、五顏六色的鮮豔蟲羣,魔兵們連突圍都忘了……其實不忘也沒用!
一環套一環,大圈吃小圈,所有的陣型,所有的實力都沒用!在這巨大的洞窟內,此刻已完全變成了數字的遊戲,當數量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後,便已能主宰一切!
“嗡嗡嗡……”
那是蟲羣興奮地嘶鳴。
“薨薨薨……”
那是蟲羣振翅的聲音。
“呼呼呼……”
那是飛掠如風的威勢……
接着,便是魔兵魔卒充斥洞窟的慘厲哀嚎,“嘎嘎嘎……嘎嘎……嘎……”
原來魔族笑到極致和哭到極致,聲音聽起來是一樣的啊……
朱珏早有吩咐,十一人龜縮中央,懸浮不動,沒有一個人衝出亂跑。
但他們眼見洞窟中此等慘象,莫不心驚膽寒,震撼難當,眼瞅着蟲羣在向着中央一點一點地推進,要不了片刻,在吃完那些魔族之後,恐怕很快就要輪到自己——
已有幾人不敢再想下去,乾脆閉上了眼睛……於是,他們便錯過了最神奇的一幕。
就在蟲羣吞沒了幾乎整個洞穴,向着中間最後一絲空隙流動時,飛在最前方的蟲子已快要能扇動朱珏鼻尖的絨毛,千鈞一髮之際,少年口中的蟲笛再次響起:
“嗚——”
準確地說,這次纔是吹出來的聲音,因爲第一次聚蟲時是吸氣。
聲音甫一響起,衝在第一線的蟲子驟然急停,彷彿受到了驚嚇一般同時轉身,這種恐懼瞬間傳染了後面的蟲羣,綠甲蟲、飛蜈蚣、六翅毒蝽、火盲蛇……紛紛四下逃竄,慌不擇路之下,將還在掙扎未死的魔族又徹底洗掠了一遍……片刻後煙消雲散,洞內澄清,一片寂靜。
“蝗蟲”過境之後,依然未死的,便只剩下了四個魔族。
四個魔族,便包括獄霸,剩下三個,乃是他的三大手下,築基圓滿的精英。雖然三個手下還活着,卻也都身中劇毒,雖然同是生存火山之下,魔族對這些毒蟲蛇蟻有了一定抗性,但架不住數量多啊,每一個精英,都不知被多少種蟲蟻咬過,又被多少隻蛇蜈啃噬,早體無完膚,身體黑紫,搖搖欲墜。
獄霸睚眥欲裂!
這裡原有數千魔卒鎮守,太子獄脫又奉命來援,帶來五千精銳,他自己便統領着一千五百近衛魔兵,誰成想被眼前這少年吹了個口哨,就全打了水漂,自己一瞬間就成了光桿司令!然而,還不止如此——
儘管他身爲金丹境魔將,對這些毒蟲蛇蟻也非完全免疫。之所以表面看起來還沒事,乃是因爲暗自悄悄鎮壓,不想被少年幾人瞧出破綻,從而趁隙突圍……自己既然成了光桿司令,瞞是肯定瞞不住了,待稍稍挺過眼前的難關,把毒素先壓縮在體內某處,以自己金丹境中期的實力,儘管受傷中毒,也能將這幾個凝氣境的人類從容收拾,一一縛在太子獄脫面前,以功洗罪!
誰成想朱珏早看破了他的心思,哪會給他從容壓毒的時間,百般綢繆,等的就是這一刻的機會!
手一招,十幾張迷霧符已是捻在手心。
這是臨行前八字鬍爲他準備的存貨,儘管都是非攻擊性的,儘管只是最普通的低級符紙,卻架不住數量多啊!
那四個未死的魔族本已中毒受傷,我這就叫火上澆油,壓垮你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算迷不倒你們,起碼也要混亂你們的視線……
即將撕碎符紙之際,少年忽然不動聲色地將一顆珠子塞進身旁趙茹的手心,同時傳出一縷密音:
“這是避毒珠,你貼身藏好……你功力最高,中毒最輕,上面的路還很長,你要護着幾位師兄突圍,我第七峰三人爲你們斷後!”
“你……”
趙茹剛想說什麼,少年已是抖手撕碎了符紙,霎時間迷霧漫天,不能視物。
“快走!”
聽到少年斬釘截鐵的命令,十一人倏然分開,八人直撲朱珏三人來時的那個洞口,而朱珏三人,則忽然撲向四方,迷霧中不知去向了何處。
“哼,別以爲這樣我就會領你的情!”
即將沒入洞口,趙茹目光復雜地回望了一眼,卻只望見了無窮的迷霧,心中忽然有種發堵的感覺——
“臭小子,你可千萬別死,姑娘我有的是賬要和你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