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嗒嗒……嘀嗒……嗒嗒……”看着主人還沒駕臨, 一陣衝鋒號聲又響起來,姚遠連忙站起來,走到茶几邊拿起手機。
前幾天, 上手機賣場買了這個黑紅二色的滑蓋諾基亞。因爲有過光設響鈴在外逛街時來電無數卻沒接以致誤事的慘痛經歷, 老規矩, 來電和有短信時, 除了響鈴都還設置了震動。設置鈴聲時, 忽然想弄個衝鋒號的聲音,也是,聽着鼓舞士氣。
一看, 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一串號碼,肖子凱的。剛想掐掉, 想想還是接起來, 可能是團團打電話來呢。
“喂!”電話那端的聲音響起來時, 姚遠怔了怔。因爲擔心是肖子凱,所以她接通後並沒有吭聲。一般這個時候, 肖子凱都會很自覺的把手機交給團團。
現在,手機裡傳來的那個男聲很明顯不是肖子凱,這個聲音要低沉些,也有磁性些。
剛纔看的時候沒注意,這個號碼和肖子凱的有些微的不同。而且換手機後, 其實裡面的SIM卡依舊是原來的那張。如果是肖子凱的顯示應該是“開心”。因爲聽說有人手機遺失後家人被人騙, 兩人決定結婚後, 姚遠在儲存號碼時將肖子凱的命名爲“開心”, 現在看來這實在是個絕妙的諷刺。看來, 待會兒應該修改一下,不如就叫“遺忘”好了。
“老大, 你不會是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吧!如果是真的,小弟我就要羞愧得一頭磕死了。”蕭正儒在電話裡調笑。兩個人熟悉了之後,他常常戲稱姚遠爲“老大”。
“怎麼會呢!再說了,不是還有顯示嗎?”姚遠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新年好!”要是讓蕭大老闆知道自己連他的號都沒存,那就太打擊人家自尊了。其實,一直沒存是因爲記得這個號碼。現在,對連自己的手機號碼都記不住的數字白癡姚遠來說,這世界上她現在惟二記得住的號碼,一個就是前夫肖子凱的,一個就是這位因爲手機而結緣的蕭正儒了。
“同好,同好!”蕭正儒在那邊笑着說,“老大,現在有什麼娛樂?”
“娛樂,沒有!你呢?”姚遠問。
“老大,我樂不起來!”蕭正儒一本正經地說,聲音聽起來還有那麼一丁點哀傷。
“怎麼了?”人家一直都這麼關心自己,自己自然也應該關心關心別人不是?更何況現在還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有人欠我帳到現在都不還。”蕭正儒悶悶不樂。
欠債到年人家都不還,這是挺讓人煩惱的,這年頭,還是無德之人多呀。姚遠沒什麼錢,每月的餉銀雜七雜八加起來才兩千大元不到,自然也沒有機會成爲別人的債主。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對蕭正儒的同情。
“你要想開點,做生意總難免會碰到這種事的。”姚遠放棄自己的悲哀,開始努力勸解蕭正儒。
“唉,我也知道,可是我還是很難過!”蕭正儒長嘆了一聲。
“他欠你很多錢嗎?”問清症狀才能對症下藥,姚醫生本着治病救人的宗旨,決定量準病因再施診。這也是她在教育弟子時奉行的一貫方針。
“不多,不多,就一頓飯而已!”蕭正儒幽幽地說。
是哪個神人,只不過欠了蕭大老闆一頓飯,就能讓他耿耿於懷,到了大年三十都不忘。姚遠好奇,莫非答應的是滿漢全席?
姚遠忽然一激靈,好像有那麼一回,自己說……
“唉!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我吧?”姚遠忐忑不安地問。
“還好,還好,那人還沒有賴賬!”蕭正儒似乎笑得很輕鬆。
姚遠簡直哭笑不得了,只好假裝愧疚非常地說:“那我明天請你吃飯?”
“老大,今年的帳你怎麼好意思拖到明年呢?就今年把事給辦了吧!”蕭正儒拒絕,毫無轉圜的餘地。
姚遠簡直滿頭黑線了。今年把事給辦了?她看看牆上的鐘,現在已經是七點多了,而且今天是除夕夜,她倒是想辦,問題是怎麼辦?大酒店因爲現在的人貪圖方便不願自個兒在家做年夜飯總是人滿爲患,小店麼,即使這尊大菩薩願意駕臨,自己厚得起臉皮往裡請,人家也都老早在下午兩三點就關門歇業了。
“老大,我本來也不打算跟您老人家要帳的。可是,我現在飢腸轆轆的,在街上轉了一圈,小店打烊,大店客滿。您就好意思讓我回家吃方便麪。哦,對了,我家可是窮得連方便麪都沒有!”蕭正儒在那邊可憐兮兮地說,“您老人家就隨便施捨我一點您吃剩的殘羹冷炙就行了!”
“你來吧!”姚遠笑笑。也好,有個人陪自己吃年夜飯總好過一個人吃。
二十幾分鍾後,蕭正儒就到了。在這期間,姚遠把桌上的菜熱了熱,又新做了兩個。
“呵,挺豐盛的嘛!”一進門,不等姚遠招呼,蕭正儒就老大不客氣地坐下了。
“沒有其它的,將就一下啊。”姚遠拿了酒杯,給他倒了些紅酒。
蕭正儒開玩笑說,他母親去姐姐家過年去了,任由他這個沒爹疼娘不愛的小可憐自生自滅,爲了不捱餓兩年,只有厚着臉皮讓心地善良慈悲爲懷的姚老師收留他了。
記的第一眼看見蕭正儒時,姚遠覺得這個男人是那種不苟言笑的人,身上有一種很強大的氣場,讓人很有壓力。可一開口,卻讓人覺得很隨和,妙語連珠。讓人實在很難想象這是個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人。
而蕭正儒今晚很好的延續了這一風格,兩人是賓主盡歡。
吃完晚飯,蕭正儒並沒有急着走,而是坐在沙發上享受起了姚遠泡的茉莉花茶。
蕭正儒愛喝茶,這姚遠知道,也曾送過他茶葉和茶具。姚遠也愛喝茶,可她愛的是茉莉花茶,聞着有一股清香。她知道很多男人不喜歡這味,可是她家只有這種茶葉。
“很香,也很好喝!”姚遠收拾完餐廳和廚房走過來時,蕭正儒正一邊看電視,一邊悠閒地品着茶。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姚遠稍稍有些不自在。可是她不能也不想下逐客令,不知爲什麼,看到蕭正儒,她的心裡就覺得很踏實。
給自己也泡上了一杯,聞了聞,一副很沉醉的樣子,蕭正儒看着她,笑了。
“說吧!想要個什麼樣的紅包?”蕭正儒放下茶杯。
紅包?還有紅包?以前過年時,肖爸爸肖媽媽會給自己紅包,自己也曾逼着肖子凱給紅包。本以爲自己今年再也沒有紅包可拿了,沒想到還有人上趕着給紅包。
“怎麼,不好意思要?”看着姚遠沉默的樣子,蕭正儒打趣。
是啊,自己怎麼好意思跟蕭正儒要紅包,自己這一年給他舔了多少麻煩,自己給他紅包還差不多。
“是爲了感謝你讓我吃到這麼好吃的年夜飯。”看着姚遠黯然的神情,蕭正儒笑着說,“姚大廚師親自爲我下廚,我包個紅包是很應該的。”
“一元!”看着蕭正儒似笑非笑的神情,姚遠挑了挑眉,“別得意,是歐元哦!不能欠賬,現在就給。還要用紅紙袋裝起來,而且是外面有招財貓的那種。”
“一分錢難死英雄漢,我這英雄漢今天可真要被你這一塊錢難死嘍!”蕭正儒笑着說,“換個要求行不行?”
“英雄漢?我說你也太自戀了吧!”姚遠嘲笑。
“給你兩條路走,A,馬上給錢;B,下去在小區裡跑一圈,然後站在那小廣場中間大喊一聲‘我是狗熊’!”姚遠笑着說,她發現自己在蕭正儒面前是越來越有成爲野蠻女人的傾向了,看來真是印證了那句話“人善被人欺”。自己還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哪。
“狗熊?你想都別想!”虧她想得出,蕭正儒又啜了一口茶,姚遠連忙替他續滿杯,“要錢沒有,要命倒是有一條。留着我這條狗命,我可是可以幫你完成很多心願哦!”
“什麼心願?”姚遠的臉有點紅,假裝進廚房去燒開水。
“去換件保暖點的衣服,順便帶上你的身份證,然後穿雙運動鞋,跟着我去領紅包。”蕭正儒看着姚遠,一本正經地說。
看着姚遠僵了一下,然後一動不動的背影,蕭正儒拋着自己的車鑰匙,笑着打趣:“老大,你不會那麼沒出息吧!怕我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