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你先外面去等着,我有話要跟他說。”半晌,蕭雲對着周明軒道。
周明軒點了點頭,狠狠的罵了孟廣仁幾句,這纔不解氣的退了出去。
……
沒有人知道蕭雲給孟廣仁說了什麼,只是,蕭雲等人出宮後不久,宮裡就傳來消息,孟廣仁在獄中咬舌自盡了。
——
對於孟廣仁的死,蕭雲也沒有預料到,因爲,他也不是當事人,周明軒離開後,他只是將丁香從吉他中喚了出來,他則是自然迴避,丁香給孟廣仁說了什麼,他也不清楚。
他雖然是在押重犯,但是卻是咬舌自盡,牽扯不到蕭雲和周明軒的身上,朝廷給的說法,也是畏罪自殺。
不過,既然孟廣仁已死,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也沒有必要再去扯其他的事,丁香與孟廣仁的這一段因果,也就此了結。
“胡琴制如火不思,卷顧龍首,二絃用弓捩之,弓之弦以馬尾!”
一大清早,院子裡便傳出陣陣曲聲,如泣如訴,音調悲涼,飄落在人的耳朵裡,心中莫由來的酸楚、憂愁與低落。
這便是二胡的聲音,外人聽來,只覺得像小孩子的哭泣聲,只能拉出悲涼的曲子,但是,只有懂音樂的人,才能體會道那聲音中的喜怒哀樂,也正是因爲二胡的這種音調,使得它更容易觸及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譁,蕭兄弟。你還真會這玩意兒?”一曲未完,旁邊忽然傳來周明軒的驚呼聲。
蕭雲轉臉看去,不知何時,周明軒和姒馨月已經來到了院子旁,也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了。
“還行吧,許久不練,手有點生!”蕭雲颯然一笑。
“我說,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麼?”周明軒滿臉羨慕嫉妒恨的神色,“就這樣還手生,你這可比快活樓那姑娘好……”
說到一半。周明軒趕緊憋着了後半截話。姒馨月可在一旁站着呢,當着公主的面,哪兒能談論什麼快活樓的姑娘。
看着蕭雲手中的二胡,姒馨月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種從犬戎傳來的樂器。蕭雲真的會用。“蕭大哥,你剛剛拉的是什麼曲子?”
“梁祝!”蕭雲道。
“梁祝?”兩人皆是一臉疑惑,這曲子。他們從未聽聞。
蕭雲微微頷首,這曲子在地球上乃是近代音樂家所作,他們當然不會聽過,這是一首小提琴協奏曲,不過,二胡卻也能很好的將其淋漓盡致的演奏出來。
“你這曲子太悲涼了,聽得我都差點哭了!”剛剛聽蕭雲拉了一會兒二胡,周明軒感覺心中有些抑鬱。
“是麼?”姒馨月有些古怪,“我怎麼感覺開始那麼歡快,平緩,後面卻又急轉悲涼呢?蕭大哥,這曲子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聽了姒馨月的話,蕭雲臉上帶上了笑容,果然是知音,能從自己的曲子裡聽出何時歡快,何時悲愴,至少證明姒馨月是細細的品味了的,而周明軒這廝卻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整個囫圇吞棗,品不出箇中滋味。
“這曲子的全稱,叫做《梁山伯與祝英臺》,這其中有着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蕭雲道。
“哈,我最喜歡聽故事了,蕭兄弟,快講來聽聽。”周明軒就像個好奇寶寶,這貨的好奇心,蕭雲是早有領教的,話音纔剛落,便催促着蕭雲講故事,而站在旁邊的姒馨月,也是滿臉的期待。
“從前有個青年,名叫梁山伯……”蕭雲清了清喉嚨,開始講起了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
從春景、相遇、共讀、相送,到抗婚、哭靈、投墳、化蝶,兩人都靜靜的聽着,剛開始,兩人還不時的發出陣陣笑聲,漸漸的又轉爲沉默,憤怒,悲傷……
“出閣日,路過樑山伯墳前,祝英臺上前祭弔,慟哭撞碑,突然狂風大作,天空混沌,飛沙走石,地忽裂丈餘,英臺墮入其中。
風停雨過之後,彩虹高懸,有兩隻碩大的蝴蝶從墓中飛出,蹁躚起舞,傳爲梁祝兩人之精靈所化,黑者即祝英臺,黃者即梁山伯,情侶依依,形影不離,比翼雙飛於天地之間。”
待到蕭雲講完,憤怒與悲傷,又轉爲了欣慰,最後只剩下了嘆息,姒馨月更是淚水盈滿了眼眶。
“這故事,你從哪兒聽來的?你看看,把公主都弄哭了。”半晌,周明軒對着蕭雲問道,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抑鬱。
“我家鄉流傳的故事。”看着姒馨月那淚眼朦朧的樣子,蕭雲不禁汗了汗,姑娘的心就是這麼的感性,早知道就不講了。
“我怎麼覺得這故事和丁香的遭遇那麼像呢?”周明軒道。
“一點都不像,梁山伯和祝英臺,雙雙化蝶,比翼雙飛,成就的是一段佳話,丁香姑娘卻是遇人不淑,一點都不像。”周明軒的話音剛落,姒馨月便反駁道。
周明軒張了張嘴,竟無話可說,姒馨月說得沒錯,兩者之間,根本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說起丁香,我倒是想起另外一個故事,挺像的。”兩人這麼一說,蕭雲又想到了陳世美和秦香蓮的故事。
“算了,你別講了,我怕了你了,把你那胡琴收起來,咱們出去散散心去!”周明軒趕緊打斷了蕭雲的話頭,就這麼一個故事,就搞得他心中抑鬱,再來一個,怕是他都要哭了。
……
——
十一月初八,吉日。
從一大早開始,義王府一間煉器房外,便有好幾個人在守候,一直到傍晚,弘信大師和姒允文坐在院中一石桌旁,如老僧入定。而周明軒這是在房門外來回踱着步,那模樣,就像是在產房外等着孩子出世一般。
“這都快一天了,怎麼還不出來?”從早等到晚,周明軒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急個什麼勁,你以爲煉器那麼容易麼?沒個三五天,那小子出不來的。”姒允文道。
“三五天?”
周明軒臉一抖,那可有得等了,蕭雲答應也給他煉製一把新樂器,想來花費的時間會更長!
“你們若累了。便下去休息吧。我一人在這兒守候便可。”這時,弘信大師開口道。
煉器和練功一樣,期間都不能被打擾,所以。煉器的時候。一般都需要有人守關。免得有人闖進去,使得煉器功虧一簣。
弘信可是太上皇,誰敢讓他一個人在這裡守着。周明軒聞言,頓時沒了話說,也不抱怨了,也坐到了石桌邊,打坐冥想,慢慢的等待着。
——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周明軒性子跳脫,難坐得住,守了一天,便該玩玩兒去了,唯有弘信由始至終連屁股都沒有挪上一下。
可以說,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早點看到蕭雲所說的新樂器,這是他這次奉命從東嵐山回龍城來的首要目的。
第六天上午,院中打坐的弘信,忽然睜開了眼睛,平靜如水的眸子裡掀起一絲波瀾,站起身來,臉上帶上了萬分期待的神色。
“嘎吱!”
煉器房的房門開了,蕭雲那有些消瘦的身影,從屋裡走了出來。
“蕭施主,可是成了?”弘信幾步跨了過去,臉上盡是期待,聲音因爲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
“幸不辱命!”
蕭雲回了一句,一把表面泛黃的木吉他,出現在了手中。
弘信立馬就將蕭雲手中的木吉他接到了手中,用雙手輕輕的撫摸着吉他,那模樣,就好像在撫摸最心愛的愛人,手指輕輕的在弦上鉤了一下,發出一陣嗡嗡的悶響。
“這,這就是你說的吉他?”弘信的聲音依舊在顫抖着。
蕭雲點了點頭,“正是此物。”
“好,好,好!”
弘信一張臉因爲激動而泛着紅,好一會兒才擡頭看着蕭雲,“容我細細端詳,想來你也是累了,下去好生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和尚我再來請教。”
本想讓蕭雲用這樂器奏首曲子給他聽聽的,不過,看蕭雲那張略顯消瘦的臉,想來這幾日煉器耗費了不少心神,便也不多說了,留下一句話,便如獲至寶般的捧着那把吉他離開了。
——
因爲已經煉製過一次,這一次算得上是輕車熟路,而且這次用的還是上品樂寶級的鼎爐,所以,花費的時間,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長,蕭雲一共煉成了三把吉他,僅僅花了不到六天的時間。
一把給了弘信,一把自己留着用,剩下一把,是周明軒事先預定的,還好知道自己煉器的人不多,否則的話,一個個上門來求樂器,怕是得把自己給累死。
樂師境界已經能夠辟穀,但辟穀不等於可以不進飯食,這幾日煉器,蕭雲可以說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出關之後,難免虛弱,府裡下人送來飯食,蕭雲簡單的吃了些,便盤腿坐在牀上,取出泰山石吸納聖力,恢復元氣。
對於現在的蕭雲來說,入定修煉,可要比睡覺休息的質量好很多了。
——
翌日清晨。
院子裡傳出陣陣吉他曲聲,和那首《丁香花》,弘信和周明軒,此時都向個虛心求教的小學生一樣,認真的聽着蕭雲彈奏這把新樂器,之後又耐心的聽着蕭雲講解這把樂器的彈奏方法與一些簡單技巧。
蕭雲凱凱而談,兩人也聽得認真,只有姒允文,坐在旁邊,一邊聽着,一邊盯着周明軒懷抱裡的那把吉他,老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從日出講到日落,弘信不愧是樂宗後期,接近樂仙的存在,不進已能將蕭雲那首‘丁香花’用吉他彈奏出來,而且,還將蕭雲所講融會貫通,把他所知的一些簡單曲子,改編成了吉他曲。
反觀周明軒,卻是顯得要笨多了。就連那首丁香花,也彈得七零八落,不倫不類,少不了被旁邊姒允文批評。
頭一次接觸這種新樂器,兩個人都是愛不釋手,一直到日落西山,弘信才停了下來。
“大善,此物一出,必將風靡天樂大陸。”
弘信用一句話對吉他做出了總結,雖然他清楚。這一日。他只是學了些皮毛,不過,以他的眼力,當然能看出。這吉他之道。絕對不屬於琴簫之道。假以時日,定能成爲大陸上的主流樂器。
蕭雲點了點頭,十分認同弘信的話。吉他音色高低可控,可急可緩,緩時如春風拂柳,急時如狂風驟雨,比之其它諸多樂器都猶有過之,等自己有空譜出幾首搖滾樂來,這門樂器才能算得上是派上用場。
夜已深,衆人各自回了房,弘信已經找不到理由來懷疑蕭雲了,畢竟,蕭雲已經把新樂器都擺在他面前了,如今弘信得到了新樂器,這次回龍城的任務已經算是完成了,不過,他還不想那麼早離開,他想留在龍城,向蕭雲請教這新樂器之道。
——
接下來幾日,弘信除了自己揣摩,一有空暇,便去找蕭雲,將在吉他之道上的疑團,向蕭雲請教,而蕭雲每每都能一語中的,令他豁然開朗,時間一久,兩人之間儼然有師授徒業的感覺。
弘信算得上是自己這吉他之道的第一個傳承者了,說是徒弟也不爲過,不過,弘信的身份特殊,就算弘信對他行弟子禮,蕭雲也不敢承受,
這一日,午後,又是一番論道,弘信滿面笑容的提着吉他離去後,周明軒哭喪着臉來找蕭雲。
“怎麼了?”蕭雲疑惑的問道。
“蕭兄弟,你給我評評禮!”周明軒氣鼓鼓的坐在蕭雲面前,滿臉怨氣的道。
“評什麼禮,又被誰欺負了?”蕭雲有些好笑,一猜就沒什麼好事。
“還不都怪九王爺。”周明軒氣急,“他見了你給我的那把吉他,心生歹意,直接給我搶去了。”
“呃……”
蕭雲一滯,“姒前輩不會這樣吧?”
姒允文可是前輩,而且身爲王爺,地位尊崇,就算再怎麼胡鬧,也不會強搶別人的東西纔對。
周明軒道,“他說是借去玩玩兒,可是,你也知道他那人,吉他入了他手,豈不是羊入虎口,借了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給我了!”
“誰讓你自己不保護好的?”蕭雲白了周明軒一眼,“不過呢,那把吉他不在你手上也好,省得你每天拿出去顯擺,勾搭良家婦女。”
“我……”
周明軒語滯,臉抖了半天,“不行,我得去要回來,我學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纔能完整的奏出一曲了,不能給九王爺撿了便宜。”
說着,周明軒轉身往外走。
“祝你好運!”蕭雲咧嘴一笑,這廝怕是又得去找揍了。
周明軒定住腳步,回頭對着蕭雲道,“要不,蕭兄弟,你再給我煉一把!”
顯然,他也有些害怕去找姒允文。
“滾蛋!”
蕭雲啐了一口,大袖一揮,一股勁風掠過,房門嘭的一聲關上,將周明軒關在了外面。
——
最終,周明軒還是沒能將他那把吉他要回來,就這麼被姒允文給沒收了,周明軒心有不甘,有心想找弘信大師評理,不過,弘信這些天就像着了魔一樣學習吉他之道,就算有空暇也是在和蕭雲論道,他壓根就沒有機會去找弘信伸冤。
幾日來的論道,不僅弘信收穫頗豐,蕭雲亦有所得,畢竟,弘信可是樂宗後期的超級強者,雖然在吉他這方面的認知不如自己,但是其他很多方面,蕭雲還是需要向他請教的,閉門造車,出門不合轍,終歸是一條路走到底,有時候,還是得多借鑑旁人才行。
“蕭施主當真大才,在樂道上的造詣之高深,和尚我真是自愧不如。”又三日後,一番請教,弘信一邊感慨一邊搖頭,他修煉兩百多年,方有如今境界,然而,現在才發現,自己懂的,居然還沒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多,蕭雲每每間不經意的一句話,都能夠點醒他,令他豁然開朗,奉爲真言。
“大師繆讚了。”蕭雲謙遜的搖了搖頭,他從弘信身上學到的也不少。
弘信擺手道,“蕭施主莫謙虛,這幾日與蕭施主論道所得,可比東嵐山潛修數載了,現在,我或許明白,爲什麼神侯他老人家會看上你了。”
爲什麼?年紀輕輕,在樂道上便有如此造詣,來日成就必定不凡,臥龍子慧眼如炬,肯定是一早就看出他來日前途不可限量了。
蕭雲笑而不語。
片刻後,弘信從懷裡取出一塊羊皮書卷,珍而重之的雙手奉到了蕭雲的面前。
“大師?這是何意?”看着弘信手上的羊皮卷,蕭雲有些錯愕。
弘信笑道,“此乃封禪寺秘譜,《妙法蓮花曲》,這幾日得蕭施主傳下吉他之道,和尚我收穫不小,此曲譜算是回禮了。”
“這如何使得?”蕭雲推了推手,封禪寺的秘譜,想來也不是等閒之物。
弘信拉過蕭雲的手,直接將那羊皮書卷放在了蕭雲的手上,“曲譜雖珍貴,可也比不得蕭施主傳於和尚的吉他之道,我聽允文說過,你修的也是祖音音魄,此曲予旁人無用,予你卻正合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