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凡昨夜其實睡的並不好,夢裡有刺目驚心的血跡,跟韓小熙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所以離開派出所後的他無可抑制的想去看一眼那個像精靈般的女孩兒。
跑到醫院裡,卻看到韓小熙的爸爸正在病房外接聽着電話。
少年還是有些怕韓家爸爸的。這種怕無關韓家爸爸的書記身份,更多的是少年對岳父大人天然的一絲畏懼感,以及他的女兒因爲自己的緣故而受傷害所引發的愧疚感。尤其是韓家爸爸那張方正嚴肅的臉,怎麼都無法跟和藹長者這詞掛上鉤的情況下,這種怕怕的感覺,被放大了許多。
“還好.,韓小熙不像他爸爸。”心情經過一晚上發泄,感學稍好些了的陳楚凡做如此想。
然後陳楚凡在韓家爸爸接完電話後,選擇走了過去。原因無他,他想見韓小熙,非常想。
“你管天管地管空氣,也管不了老子見媳婦兒。”陳楚凡在腦海中如此爲自己打着氣。當然這話只敢想想,卻絕對不敢真的說出來。對着很可能是未來岳父的男人自稱老子,很不地道。當真說出口絕對是場災難。
今天你在他面前自稱老子了,或許他一輩子便不願意當你老子。
所以陳楚凡走上前時,做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用恭恭敬敬的語氣,很是賢良的邊鞠躬,邊說了句:“韓叔叔好!”
聲音微帶顫抖,暴露了少年此時並不平和的心態。
韓書記是看着陳楚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過來的,雖然接了陳所長的電話,對眼前少年的評價有了轉折性的改觀,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神情依舊嚴肅,眼神依然凌厲。
“你來幹嘛?”
“我想看看韓小熙!”
“我昨天怎麼跟你說的?”
“您讓我離她遠點,不過我只打算在病房門口遠遠的看眼!”
問的乾脆利落,答的理直氣壯。然後便是一小段沉默。老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小的在心頭暗自腹誹。
陳楚凡是硬着頭皮回答韓家爸爸的問話的。因爲他的氣感在這個嚴肅的中年男人面前本就不強,所以他不敢弱了氣勢,因爲這一口氣一泄,他可能便沒有了勇氣繼續站在這裡,那便失去了在這一刻去看一眼小熙的可能。
見了便做,是此時小陳同學的人生信條之一。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是此時小陳同學內心裡給自己鼓勁的想法。所以此時的少年竟然毫無由來的在心頭生出了某些膽大包天的想法,或者自己是不是該將這個反動派給打暈了去,然後便能得償所願了。
可隨即陳楚凡便趕緊將這個念頭打消了去,這個念頭有些過於大逆不道了。只能想想,真敢做出來,結果毫無疑問會很悲慘。
就在少年腦子裡亂轉着各種不堪的念頭時,韓家爸爸卻說出一番讓他意外的話來:“你進去吧,10分鐘時間,看完後出來找我,我有話跟你說!”
陳楚凡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驚喜,連忙禮貌的說聲謝謝叔叔後,便繞過了韓小熙的父親,走進了病房。
小熙已經醒了,斜靠在病牀上。受傷的手臂被紗布包的嚴嚴實實的,還打上了石膏,給固定在胸前。一個跟小熙有八分像的女人正在喂她稀飯,看上去真的挺像姐妹倆的。於是陳楚凡走上前福至心靈的說了句:“姐姐,你休息會,讓我來喂小熙吧!”
兩個女性的表情瞬間變的愕然,“咯咯”,片刻後歡快的笑聲從韓小熙的口中發出,本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臉上,甚至掛起了紅暈,完好的一隻小手還拼命的捶打着牀沿,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陳楚凡疑惑的望着小熙,至於這麼開心嗎?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餵飯的女人站了起來,很乾脆的將手中的碗遞給了正呆頭呆腦望着韓小熙的陳楚凡。然後說了句:“你喂吧!另外,我是韓小熙的媽媽。下次記得喊我阿姨!”
陳楚凡的臉瞬間通紅,臊的,訕然道:“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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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兩人時,陳楚凡擺出他認爲最可愛的笑臉,溫柔的將稀飯吹涼,然後一勺一勺的喂進韓小熙的嘴裡。自己的嘴也沒停,隨意念叨着。
“你媽多大啊?”
“三十八啊!”
“不像啊,看上去怎麼跟二十八一樣?”
“保養得好嘛!”
“我以後也要把你保養的這麼好!”
“是吧,那我等着!”
“對了,傷口還疼不?”
“一點點,不過手捂在裡面好熱哇!難受死了。”
“忍一忍,過幾天就好了!”
“嗯,不過今年夏天我就不能穿無袖的衣服了。”
“額?爲什麼?”
“會有疤啊!笨蛋,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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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稀飯喂完了,時間也過去五分鐘了。韓小熙突然哭喪着臉說道:“我爸不讓我住校了,咋辦?”
“那還能咋辦,聽你爸的唄!”陳楚凡撓了撓頭,有些無奈。
韓小熙皺起了眉尖,直直的看着少年,鬱悶的說道:“那我晚上想你了怎麼辦?”
陳楚凡歪着腦袋想了想,十分認真的說道:“先攢着,等你以後做我媳婦兒了,補回來!”
韓小熙臉頰微紅,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陳楚凡,嬌嗔道:“誰說過以後要嫁給你了,你還在考驗期呢!想娶我,得看你表現才行!”
陳楚凡一把抓起韓小熙完好的那隻爪子,放在嘴邊親了一下,才正兒八經的說道:“你不嫁我還能嫁誰。反正你已經把我持有了,就得對我負責!”頓了頓,又補充了句:“而且概不退換。”
“誰持有你了,想的美!我買件衣服還能換呢,憑啥就不能把你給換了?”韓小熙笑眯眯望着陳楚凡說道。
陳楚凡抓着韓小熙的小爪子,搖了搖,學着楊濤般痞笑着說道:“你沒有索要發票嘛,三包政策都支持不了你!咋換?”
韓小熙笑而不語,不過眼睛裡洋溢的幸福味道,隔着老遠都能聞到。
“咳,咳”門口傳來低沉的乾咳聲,驚醒了沉浸在幸福中的兩個小戀人。陳楚凡擡頭一看,只見韓爸爸正站在病房門口瞪視着他。
陳楚凡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把手中的小爪子往牀上一放,衝着病牀上的韓小熙欲蓋彌彰的說道:“韓小熙同學,你好好養病啊!等我有時間了再來看你。”
“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陳楚凡同學!”韓小熙可沒理自己的爸爸正站在門口,眨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饒有興致的問道。
“額!”陳楚凡很想無恥的說句,我很閒的,只要你爸爸不在,我都有時間。不過想到小熙的爸爸就站在門口看着自己,他還是把這話嚥了下去,很正經的說道:“比如沒有課的時候嘛!”
“哦!行了,你去吧!下次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二塊錢的炸雞柳,醫院的稀飯難吃死了!”韓小熙揮了揮她還完好的爪子,算是道別了。
“嗯,記得了!”陳楚凡摸了摸腦袋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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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覺總是如此奇妙,幸福跟煎熬不過隔了一道關上的門。
陳楚凡此時站在韓小熙爸爸的面前就倍覺煎熬。偏偏他還不開口,只是沉默的凝視着陳楚凡,讓陳楚凡更覺壓抑。可是沒辦法,剛剛抓了人家姑娘的小手被逮個正着,現在手上還殘留着一絲溫膩,所以在壓抑也只能受着。
“其實我一直反對小熙住校,你知道爲什麼嗎?”很明顯,韓小熙的爸爸是個談話高手,正好挑着少年快忍受不了這份壓抑時,開口了。
陳楚凡愣了愣,連忙回道:“不知道。”
“我就是不想她過早的在學校裡談那些情啊、愛啊的東西!”
女朋友的父親都說這話了,陳楚凡還能說什麼?只能聳拉着腦袋,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不想她過早戀愛,是因爲我覺得你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還不懂什麼叫責任!想在一起耍了就如膠似漆,不願耍了就分開。這種玩過家家一樣的感情,最終都是女孩比較容易受傷害!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我不想她在這方面受傷害!你懂嗎?”
陳楚凡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韓書記卻又搶先開口了。
“我的女兒我瞭解。小熙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別看她喜歡熱鬧,行事大大咧咧,愛耍點小脾氣。但她的內心很單純,心思很細膩,就跟她媽媽一樣,需要有人用心照顧,才能生活的幸福!”
“可我願意照顧她!我也能照顧好她!”陳楚凡趁着韓書記話語的間隔,終於插上了一句。
“哦?你就這麼肯定?”韓書記玩味的看着眼前這個小男生。
想到剛剛纔給少女要娶她的承諾,此時可不能慫了,於是陳楚凡擡起頭與韓書記對視着,眼光充滿堅定。
“好,我相信你現在是真誠的願意照顧她,但你憑什麼就敢說你能照顧好她?你對你的將來有規劃嗎?你能給她一個怎樣的未來?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這個社會光能打是沒用的。你能打一個,你能打一百個?就算你能打一百個,你能打一千個?我不是那種老封建,不要求門當戶對。但是以後娶我女兒的人,起碼要能向我證明他有那個本事能照顧好我女兒,而不是隻憑嘴巴表下決心!”
陳楚凡微側着腦袋想了想,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韓叔叔,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我!但我保證,我去向您家求親那天,您會心甘情願的把小熙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