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崖上,她爲他跳舞

沉默良久,上官無道才睜開眼艱難的說道:“晚輩已經想好了,過幾天,就請大師贈予我七色蜀葵花,爲我治病。”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空洞無神。

“唉,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智光禪師說着搖了搖頭,無影無蹤的從上官無道眼前消失。要換作平時,上官無道肯定會驚訝於智光禪師這高深莫測的武學修爲的,但是現在他好像對此根本不感興趣,眼睛如死魚眼睛一樣。

離開金光大殿後,上官無道一個人跑到摩天崖(峨眉山頂峰的一處懸崖峭壁,在這裡可以俯瞰山下)上,獨自抽菸。不知不覺,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天色漸漸由暗變明,上官無道的身邊已經零星散落了十幾個菸頭。

“你抽菸的樣子雖然很好看,但我還是希望你少抽點菸。”不知道什麼時候,燕小蘭來到上官無道的身後。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上官無道蕭索的身影,在紅日的照耀下,有種讓人情不自禁心疼的感覺。

“呵呵,我抽的不止是香菸,還有憂傷、、、小蘭,你怎麼來了,昨天那麼困也不多睡一會兒?”上官無道仍然眼神無光的望着雲端,沒有回頭看燕小蘭。他怕,他怕一看見燕小蘭,自己就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奔上去趴在她的肩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發泄自己心中的悲與無奈。

“再多睡一會兒,可就看不到日出了。我們不是說過,今早要一起看日出的麼?你忘了?”燕小蘭慢悠悠的走到上官無道身旁,緊挨着他坐下。

“呵呵,我怎麼會忘呢?”上官無道笑得有些苦澀。是啊,他沒忘,他不會忘的,他一定不會忘記她的。她說話的樣子,她微笑的樣子,她撒嬌的樣子,她柔弱的樣子、、、他都要一一記住,然後深深在心裡烙上烙印。

“沒忘就好,算你還有點良心。”燕小蘭說着,輕輕的在上官無道額頭戳了一下,上官無道的身子搖搖欲墜,險些跌下懸崖,害得燕小蘭的小心肝又撲通撲通的跳了幾下。

“小蘭,我們從相遇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個月了吧?”上官無道穩住身形說道,燕小蘭一臉幸福的靠在他的肩頭。

“嗯,我們是九月九號那天遇見的,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我端着一杯橙汁,路過會議室時,一不小心就將橙汁打翻到了你身上,我還清楚的記得你當時對我說的那句話、、、哼,你還好意思再提,就因爲你那句話,我就被炒了魷魚、、、呃,我也還清楚的記得你那個背影。”燕小蘭望着遠方冉冉升起的一輪紅日,心中甜甜美美的,可惜就是沒有炊煙裊裊,否則眼前這幅畫片一定很韓片(韓國片子,在此引申爲溫馨)的。

“我的背影?是什麼樣子?”上官無道掐滅了煙,將菸頭隨手扔到地上(嘿嘿,典型的不環保,社會主義好青年莫學)。

“嗯,我也說不出來,反正嘛,當時心裡來不及細想這個。”燕小蘭緩緩說道,“當後來我們再次遇見的時候,我被你的外貌給雷到了。呃,你真的長得很好看很有男人味,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

“不會吧?你對我真是一見鍾情?”上官無道被燕小蘭的話,逗得心情稍微好轉了一點,他的嘴角又浮起那個邪魅的笑。

“美吧你,誰對你一見鍾情了。你這大色狼大惡魔大豬頭,本小姐纔不要看上呢。對了,你呢?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感覺。”燕小蘭坐直身子,目光鎖定上官無道的眼睛,她要聽上官無道實話。

“呵呵,不瞞你,第一次見你,我真的沒什麼印象。後來又是因爲報復張浩天,才接近你的、、、你應該還記得我替你係安全帶的事情吧?!我想我對你是從那時候產生感覺的,當時就覺得你身上的體味像一個我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上官無道知道自己無法說謊,只能將實情告之。因爲,一個人的眼睛是無論如何都騙不了人的。

“原來是那樣的啊,難怪我當時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呢。”燕小蘭有些失望且傷心的說道,“那現在呢?現在我在你心中所佔據的位置是否還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還有,我很想知道那個叫欣悅的女孩是誰。”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上官無道別過頭去。

“你說呢?”燕小蘭反問。

“自從自藍夜齊的別墅把你帶回來的那晚起,我就已經沒有把你當做棋子了。至於你的後一個問題,我現在不想回答,你以後也別再問了,我想告訴你時自然會告訴你。”上官無道很艱難的說出這些,心情一下子又沉重起來。

他,眼看就要忘記燕小蘭了,可能再也記不起她來,現在還這麼對她說,是不是有點殘忍?可是,他要是不說,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機會。他現在的心情,比莎翁筆下的哈姆雷特的心情又何止矛盾千萬倍。

“好,我會一直等到你告訴我的那天。”燕小蘭臉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重又將頭靠在上官無道的肩頭,閉上眼,靜靜的傾聽自然的聲音。

“小蘭,如果哪一天,我是說如果,我逼不得已忘了你,你會不會恨我?”上官無道最終還是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會!”燕小蘭想也沒想,決了這個字,擲地有聲,聽得上官無道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隱隱下意識沒再將話題繼續下去。

好一會兒以後,太陽已經逐漸綻放出刺眼的光芒,傳說中的七色蜀葵花也百年難得一見的開在峨眉金頂之上的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原來外界傳聞的,七色蜀葵花開在愚人節前後,這並不完全正確的。實際上,七色蜀葵花每六年開一次,這裡的“一次”指的是一年,而在這一年它會開兩次花,除了衆所周知的愚人節前後那次,還有一次就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國慶節前後這次。

燕小蘭和上官無道仍舊坐在摩天崖上天南海北的聊着,根本就忘了他們現在身在何處。而此時,某一個角落,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兒,輕輕的摘着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蜀葵花,喃喃自語:“小樣兒,你們要是有靈性,就讓那個臭小子別徹底的失去記憶吧,看他那樣兒,我就想揍他。”

“小蘭,我突然想看你跳舞,你會不會?”

聊着聊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燕小蘭竟然倚靠在上官無道的肩頭睡着了,一臉安詳的樣子,渾然沒聽見上官無道的話。

“小蘭,小蘭,我想看你跳舞。”一聲沒應,上官無道又輕喚了一聲,這次燕小蘭才悠悠醒來,“啊?”了一句。

“我說,我想看燕小蘭跳舞!”上官無道突然對着懸崖大聲的喊道,那聲音以空氣爲媒介,迅速傳遍峨眉山的每一個角落,激起一陣一陣的迴音。

“好了好了,我聽見了,人家又不是聾子,你幹嘛這麼大聲。說吧,想看什麼樣的舞。”燕小蘭幸福的笑笑,在上官無道的腰上狠狠揪了一下,“不過,事先聲明,本姑奶奶不跳脫衣舞的噢。”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想看你跳脫衣舞的?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上官無道被燕小蘭那可愛的表情逗笑了,又在燕小蘭的瓊鼻上輕輕的颳了一下,“給你開玩笑的啦,瞧你這樣兒,你都會跳些什麼舞?”

“呵呵,敢小瞧我,外國的我會拉丁舞和芭蕾舞,中國的、、、我自己編了一個舞。”燕小蘭露昂首,驕傲的說道,像個公主。

“你還自編了一個舞?”上官無道露出驚訝的表情,望着燕小蘭。本來燕小蘭會跳舞他就已經夠驚訝的了,現在居然還聽到燕小蘭說、、、他就更驚訝無比了。

“那是,不過我已經很久都沒跳過那段舞了,你要看的話,呆會兒跳得不好,你可不許笑我,要不然我舞跳不下去了,我會從這裡跳下去的。”燕小蘭指了指崖邊,粉可愛的說道。

“好,我就要看你跳你那自創的舞,而且我保證不笑,絕對不笑。如果我要是真忍不住笑了,那我陪你一起跳下去好了。”說到最後,上官無道還豎起三個指頭,對天發誓。

接着,一曲由燕小蘭自編自演的《憂憂白狐》便在摩天崖上以獨特的方式演繹出來。燕小蘭邁着那輕緩的舞步,雙手不斷的劃出優美的弧線。那柔,那豔,那妖魅,比那啥華爾茲的舞蹈動作要精彩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看着那曼妙的身軀左搖右擺,看着那勾人心魂的玉手劃出的一道道決絕的弧線,看着那讓人心生悲苦而忍不住產生共鳴的舞步,上官無道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底從此又多埋下了一些記憶,一些關於燕小蘭的記憶。他希望服下七色蜀葵花以後,這些埋在最深處的記憶能夠頑強生存下去。